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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话多!”
亚青揽了小鸥的腰。
“这是我新认识的小朋友——北大哲学系的高材生,小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查三代,我可是一无所知!……”
“行啦,行啦!”
成坚站出来打圆场。
“你们俩呀,一见面就搬杠。快入席吧!”
众人在一片欢笑中落了座。
少了谁呢?
一个笼了雾的影子在小舸心头掠过,是碧寒吗?
杯中的酒很浓很浓。
这一晚,四个久别的老友都醉了,醉得那么沉,那么深。
第十一章
成功的脚印
汪着一抔
酸辛
映着一片
凄清的
血色
1
碧寒不得不重新估价她的谈判对手了。
面前这俩个领带结打得肥肥大大,西装的每一只钮扣都扣得紧紧的乡镇企业的老板,竟然是外贸谈判的行家。将近两个小时的洽商中,他们忽而死缠硬打,忽而又不卑不亢,“麻雀战”得老到,好象要求给予出口代理的不是他们,而是碧寒。唉,商业头脑一旦和农民们那传统的狡猾结合在一起,是多么难以对付啊!
这场谈判已经几次陷入僵局,可多年的商务经验和目下这种外贸企业残酷的竞争,使她耐了性子,挽救着每一次机会。难哪,与十七年前她刚进公司的时候相比,现在的生意难做许多,独家经营的垄断已成为历史,随着拥有多项或单项进出口权的企业的增多,外贸专业公司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眼下她们除了在配额方面还小有优势可言以外,象今天这种无需配额的单纯出口代理业务,由于公司的庞大,经营费用的居高不下,她们已很难同一般中小公司竞争了。在公司前不久召开的总经理扩大办公会上,她还为此专门作了发言。她的商业信条就是:只要有一分钱的利润,就决不轻言放弃。
她从桌上的烟盒中摸出一支白色“万宝路”,对方抢先给她点着了火。
尼古丁多少平熄了一点她心中的烦燥。
碧寒从外贸学院毕业已经十七年了。十七年中,她从一个普通的业务员做到部门经理,作为一个三十九岁的女人,她付出了比她同龄的异性们多得多的精力和代价。她喜欢这种每天相伴的挑战,她喜欢和形形色色的人玩商战的游戏,在每一笔生意成功后,享受收获的喜悦。不少人劝她跳出公司单干,那样将会给她带来远比现在丰厚得多的收益,她却不为所动,她不缺钱,也并不单纯地为收入而工作,对她来说,成功的荣誉要比金钱的诱惑大得多。这庞大而实力超群的公司能给她创造更多的成功的机会,她象一个吸毒的瘾君子,已经离不开这种让人时而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时而又拖拉得让你磨尽脾气的工作节奏,为此,她甚至不顾在无数次夜深人静时,在激情的欢娱后,江云祺的恳求和哀告,执意不要孩子。
碧寒在她人生的三十九年中,虽然有过那次刻骨铭心的感情的挫折,可总的来说还是个幸运儿。她不但有让人羡慕的职业和成就,还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她是家中的长女,下面还有个妹妹碧珊,小她十几岁,那是文革时父母“靠边”“逍遥”的产物。父亲端木琛现在已经从他总编的位子下退下来了,而作为司局级干部退休的母亲李琼依旧担任着原单位的顾问,似乎比退休之前更加忙碌了。见过碧寒和她母亲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赞叹她们的相似,无论外貌还是气质上。碧寒正是受了母亲的影响才不甘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但她也不愿让母亲的光环永远笼罩着自己,她渴望有一天自己能与母亲争辉。从她真正懂得荣誉的含义后,她就决心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辉煌之路,为此这些年她不懈地追求着,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终于达成了协议。
俩位精明的老板一下子又恢复了他们北方农民特有的豪爽,执意邀请碧寒共进晚餐。
碧寒却婉拒了,不是因为他们在谈判桌上的狡诈,更不是为他们尚未脱尽的“土气”。今天是周末,结婚十年,除非公出在外,她都要求自己至少要陪云祺一起过周末。作为一个妻子,她时时自愧自己的不称职,因此,她总是尽可能地做一些补救。她应该感谢云祺,他毕竟给了她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何况,他还是那样一个难能的体贴和迁就妻子的好丈夫呢!
送走了客户,碧寒看看手表,四点半了。她收拾了一下摊在桌上的文件,环顾一下渐渐暗下来的办公室,起身穿上外套,走出门来。
走廊里空无一人,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每逢周末,提前一小时下班。
她走出进出口大楼时,太阳已经隐在西边那片光秃秃的白杨林后面了,西天泛起一片橙色的暖。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松驰下来,她感到头胀胀的。杂了初起的雾气的微风爽了她有些发烧的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快步向不远处那家新开业的超市走去。今天云祺到河北三河去验货,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唉,公司的工作就是这样,夫妻俩虽然同在一个公司上班,可除了早晨同坐一辆班车外,彼此在公司里就很难见面,何况还不是同一个部门呢。
2
今天是成坚的儿子小宇的七岁生日。
成坚昨晚离开高丽时告诉她这个周末不能陪她了。
象所有现在的独生子女一样,小宇也是家里的小皇帝。成坚的俩个哥哥留学美国后,拿了绿卡,留在那块他们小时侯想去解放的“还有三分之二的受苦人”的新大陆上,一个娶了个不会讲华语的华裔女子,另一个和同样是留学生,却在人前人后开口闭口“你们中国”的姑娘结了婚。属于他们兄弟的五个孩子从没踏上过这生养他们父辈的国度的土地。于是,小宇就成了爷爷奶奶唯一的寄托;而在成坚创立了自己的公司,拥有了他岳父母这辈子想也没敢想过的财富后,他的儿子便成为外祖父家的绝对权威了。亚青在酒酣耳热时,常常对着他讲“和平演变”的危险。
成坚今天早早地结束了他公司的事务,开车去学校接了儿子,在晚上到给他预订了生日宴的“大三元”进餐前,带他到离家较近的这家超市买生日礼物,那是他早在半个月以前就答应过的。
碧寒走进超市的大门时,刚刚轻松下来的心又紧张起来——超市中人头攒动,周末采购的人们摩肩擦背,令人望而却步。她想退出来,却身不由己地被后面的人拥向前去。
在食品货架前,她耐心地挑选着云祺爱吃的东西。
前面的糖果货架旁,一个怀里抱满了糖果盒的小男孩还在霸气地往他身旁那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推着的购物车中塞着一大盒巧克力,那男子不时和声地指点着男孩的选择,语调中满是慈爱,那一定是他的父亲吧。现在的孩子!碧寒禁不住摇摇头,庆幸自己的明智。这时,挎包中的手机响起来,正当她要打开包接电话时,前面的男子在这一刻寻声转过身来,俩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刹那凝在了一起。
“碧寒!”对方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成坚,是他?是他!那个她儿时的玩伴,小舸最好的朋友。哦,小舸,……
成坚已经弃了他的购货车,在儿子惊讶的目光中跨到碧寒的面前,握住了她不知为何发颤的双手,碧寒也忘记了包里响着的电话。
“真的是你,碧寒!”
“是,是我,成坚。”
她的声音抖了。
“爸爸,这个阿姨是谁呀?”
小宇也凑上来,仰了头望着她,问在这一瞬间把他遗忘了的父亲。
成坚低下头,拍拍儿子的脸蛋,嗓音中满是激动:
“小宇,快叫阿姨,这是爸爸的老朋友!”
“阿姨!”
小宇在碧寒的手抚在他的头上时,闻到一阵幽香。
“你儿子?这么大了。”
碧寒看看小宇,又看看成坚。
“难怪我都老了哪!”
“你?开玩笑!”成坚笑着说,“你可是没多大变化。哎,还在纺织品进出口公司?”
“嗯。你呢?”
“自己弄了个公司,瞎干呗。”
“呵,当老板啦?”
成坚不置可否地一笑,掏出张名片递过去。
碧寒接了,也从包里摸出名片递给成坚。
“孟宇红好吗?”
“还是老样子。哎,你倒挺直接,这年头十几年不见,敢直接问起对方情人或老婆的可不多。”
看看对方眼中的疑惑,他解释说:
“离婚的比结婚的多呀!不过,别误会,我可不在此列。”
俩个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