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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擦着油腻腻的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那时,虽然没有一点儿可以证明你出身的线索,可我知道,承认卡拉是你的母亲是错误的。
“现在,你父亲的日记不但记述了他和你母亲在荒凉的非洲海岸度过的可怕的岁月,还记述了你出生的详细情形,而且你有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小时候在日记本上留下的指纹。可你居然情愿继续做一个没名没姓、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这对于我真是难以置信。”
“我不需要比泰山更好的名字。”人猿泰山回答道,“至于做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可不是我的本意。事实上,下一次——但愿是最后一次——我要给你无私的友谊增加的负担是希望你帮我找份工作。”
“呸,呸!”迪阿诺特嘲笑道,“你知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有足够20个人花的钱,而这些钱财一半是你的。即使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也只能是报答你的恩德于万一,我的泰山。难道这能抵得上你在非洲为我所做的一切吗?我的朋友,我不会忘记,没有你和你神奇的勇敢,我早就死在木本加村庄里那群食人者的柱子上了;我也不会忘记,要不是你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牺牲与奉献,我在他们手里受的重伤决不会痊愈。后来,我才发现,你在猿的‘小戏台’陪伴我的时候,一颗心却在焦急与痛苦中煎熬,催促你赶快回到海滨。而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呀。
“等我们最后到了那儿,发现波特小姐和她那一行人已经扬帆远航,我才意识到,为了搭救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你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我并非用金钱回报你,泰山!只是因为眼下你需要钱。如果说,这也算一种牺牲,那就权且看作我对你的奉献吧!找的友爱之心永远向着你。因为我们志趣相投,而且我很赞赏你。别的东西我无法支配,钱却可以,而且我愿意。”
“好了,”泰山笑着说,“不要再为钱的事儿争吵了。我必须生活,因此必须有钱。只有干活儿,我才心安理得。再也没有比给我找份工作更能表达你的友爱的事情了。总这样懒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死掉。至于我的身世和继承权,种种证明都在可靠人手里。克莱顿虽然从我手里剥夺了这些权利,但这并不是他的罪过。他真诚地相信,他是真正的格雷斯托克勋爵。事实上,他会比一个在非洲丛林里出生、长大的人更能当好这个英国勋爵。你知道,就是现在,我也只是个半开化的人。一看到让人恼怒的事情,我生命中真实的、兽的本能便立刻淹没了文化与教养给予我的那一点点温良恭俭让。
“此外,如果揭开我的身世之谜,就会从我爱着的那个女人手里夺走她因为嫁给克莱顿而得到的金钱和地位。我不能那样做。我能吗,保罗?
“对于我来说,出身如何并不重要。”他不等迪阿诺特回答,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像我这种丛林中长大的人,不管对人还是兽,除了他们自身心理上或生理上的禀赋与素质,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外在的、更有价值的东西。因此,想到卡拉是我的母亲和在心底描摹的那位生下我一年之后就离开人世的可怜、不幸的英国姑娘,我都感到同样的欣慰。卡拉对我十分慈爱,尽管表达爱心的方式常常凶狠、野蛮。生母死后,我一直吃着她的奶,在她那毛乎乎的怀抱里长大。为了我,她满怀炽热的母爱,跟森林里的野兽搏斗,跟我们部落里那些野蛮的成员对着干。
“从找这方面来说,我爱她。保罗。而且,只有在木本加的黑人武士残酷的长矛与毒箭从我的身边夺走她之后,我才意识到爱她有多深!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痛不欲生地扑在她的尸体上号啕大哭,完全是一个孩子对生母的感情。对于你,我的朋友,她是一个丑陋、凶狠的野兽;可是对于我,她是那样美好——爱就这样奇妙地变幻着你所爱的对象。因此,永远做母猿卡拉的儿子,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满足。”
“我十分赞赏你的忠诚,”迪阿诺特说,“可是会有你乐于要求恢复你的权利的时候。记住我的话,但愿那时候搞清你的出身能像现在一样地容易。你必须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波特教授和菲兰德先生能够证明和你父母的遗骨一起埋葬的那具小骷髅是类人猿的婴儿,而不是格雷斯托克勋爵和格雷斯托克夫人生下的孩子。这个证据非常重要,而他们都年事已高,不会再活多久了。泰山,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旦波特小姐知道真相,就会和克莱顿解除婚约。这样一来,你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你的爵位、财产,还有你爱的女人。”
泰山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她。”他说,“克莱顿越是倒霉,她越要信守诺言。她是美国南方一个旧式家庭长大的姑娘。这些南方人很讲义气,并且以此为荣。”
这以后的两个星期,泰山又重温了他先前对巴黎初步形成的印象。白天,他把时间都消磨在图书馆和美术馆的画廊里。他博览群书,在这座知识的宝库面前,万分惊讶地发现,一个人即使一生都孜孜不倦地学习和研究,得到的知识也只能是沧海之一粟。他白天尽其所能刻苦攻读,晚上就找可以轻松轻松的娱乐场所玩儿。以丰富多彩的夜生活闻名于世的巴黎,自然不乏这种场所。
如果他抽烟太多,喝苦艾酒也多,是因为他就这样理解文明。他发现开化的兄弟们都这样干。生活新鲜,充满了诱惑力,但他的心中充满了忧伤和永远难以满足的巨大的渴望,因此,他只能从两个极端——学习和娱乐中寻求慰藉,忘掉过去,也不沉涵于对未来的遐想。
有一天晚上,他坐在音乐厅里,一边呷着苦艾酒,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一位俄国舞蹈家的表演,突然觉得有一双邪恶的黑眼睛认他身上一闪而过。没等泰山看清是谁,那人已经回转身,在门口的人群中消失了。但是泰山深信他以前见过这双眼睛,而这天晚上,它那样盯着他,绝非偶然。泰山似乎一直觉得有人监视他,那种蕴藏在心底的动物的本能对此做出了强烈的反应。他猛地转过脸,看清了那双直盯盯地望着他的、吃惊的眼睛。
离开音乐厅之前,他便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他也没看见那个皮肤黝黑的家伙在他从灯火辉煌的大厅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躲进对面一个门洞下面的阴影之中。
泰山不知道,他已经被人在音乐厅和别的娱乐场所跟踪了多次,不过以前他很少一个人出来。可是今天晚上,迪阿诺特另有约会,泰山便独自一人来看表演。
他依照从巴黎这个区回家的习惯,拐了个弯。那个“尾巴”从藏身的地方跑出米,跨过马路,急匆匆向前面走去。
泰山夜晚回家时,一直习惯沿着摩尔街走。因为这里安静、幽暗,比周围那几条熙熙攘攘、花花绿绿的大街更容易使他回想起可爱的非洲丛林。如果你熟悉巴黎,一定能想起摩尔街街道狭窄,潜藏着种种凶险。如果不熟悉,只需问问警察便会知道,全巴黎天黑之后,再没有比这条街更让人“敬向远之’的了。
这天夜里,泰山在这条让人心灰意冷的大街两边肮脏、破旧的楼房下浓黑的阴影下走着。穿过两个四面临街的住宅区后,突然听见对面一幢房子的三楼上传来一阵呼救声。听声音是个女人。她的第一声叫喊还在空中回荡,泰山就已经冲上楼梯,穿过昏暗的走廊,去营救这个危难中的女人。
三楼走廊尽头有一扇门虚掩着,泰山听见刚才把他从大街上引到这儿来的呼救声正从那条门缝儿传出来。眨眼之间,他已经冲进那间灯光昏暗的屋子。一盏放在老式壁炉台上的油灯在十几个面目可憎的家伙身上洒下明灭不定的光。屋子里除了那个呼救的女人都是男人。女人看起来30岁左右,她那张股年轻时可能很漂亮,此刻却是一幅淫荡的样子。她一只手捂着喉咙,低头弯腰,背靠最里面那堵墙站着。
“救救我,先生,”她一见泰山进来便压低嗓门儿说,“他们要杀我。”
泰山向周围扫视了一眼,看见一张张只有惯犯才会有的狡猾、邪恶的面孔。他正纳闷,为什么他们没有一点儿逃跑的意思,突然听见一阵响动,连忙回过头,两个场景映入他的眼帘,其中之一让他大惑不解:有一个人正从屋子里鬼鬼祟祟溜出去,泰山只瞥了一眼,便认出是茹可夫。
另一件事却立刻提起他的兴致。一个满面凶相的大个子手里提着一根大头棒,正踮着脚尖儿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