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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鼓气,则不胜。将军在即墨,虑燕之强,恐士卒之勇,坐则身自织蒉,以分其劳;立则手自扶种,以同其苦。以为上率倡,下谁敢不从乎?当此之际,将军有徇死之心,士卒无偷生之气,故猛勇直前而破燕也。今将军则大不然矣,号称安平君,食邑万户,东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养,黄金横带,绣盖笼头,驰骋乎淄、渑之间,则将军有幸生之乐,士卒无敢死之心。此狄城虽小,所以不下也。”田单听了,乃连连点首称谢道:“承先生明教矣。”
因驰马还营,厉气循城,亲立于石矢之间,授桴鼓之,士卒莫敢不奋攻。不三日,而狄人惧,因出城降。正是:三月不能攻,攻破只三日。激发将军心,士卒乃努力。田单既下狄城,归见襄王,又请往攻聊城。襄王大喜,厚加赏赉命往。
却说这聊城守将叫做乐英,就是乐毅之侄。因下聊城之时,聊城守将遁去,剧辛就换了他为守将。后因骑劫代将,乐毅逃归赵国,燕王不悦乐毅,就有人在惠王面前谗谮:“乐毅之侄是乐英,见乐毅失将,无人倚仗,时时怨望。”喜得惠王心虽不悦乐毅,外貌还未露形迹,故未下手。早有人报知乐英,劝他去了。乐英既怕失了兵权,又惧有祸,不敢归于燕王,故因循下了。后田单破了骑劫,乘势欲复齐城。各城见齐势大,尽相率叛燕归齐,独乐英保守聊城,追恨惠王道:“若不代将,安有此失?今燕城尽被齐兵复去,我若也随众归齐,何以见疾风劲草?何以见乐元帅的兵将忠勇,与众不同?因死守城,决不使田单得志。”前番田单乘胜来攻了一遍,见一时难下,恐挫兵威,为他城看样,遂匆匆舍之而去。今见全齐尽复,没个独留聊城属燕之理,只得请襄王之命,又来攻伐。
田单久知乐英是员战将,兵马临城不敢就逼近,因排开阵势,在城下讨战。金鼓擂过三番,方听得城中一声炮响,忽开放两扇城门,拥出一阵人马,约有千余。乐英在前,手持一柄丈三长枪,身骑一匹五花名马,飞到阵前,大声叫道:“田单!你虽是个英雄,却也要知些进退。我乐元帅费二三十年辛苦,才下得你七十余城。不料君听不聪,命骑劫代将,被你一朝复去,也可谓称心满意。就留此聊城一邑,为乐元帅表表功劳心迹也不为过,怎还要来争夺?”田单道:“汝何不明道理?凡为国家,有兴有衰。当时齐衰,七十二城为昌国君取出,今日齐兴,七十二城为我复来,皆天意也。天意既全归齐,岂肯独留此一城为燕有也!”
乐英道:“天意难知,我今且与你赌一赌人力。你领着全齐人马,我不过一城士卒。你若夺得去便算天意,若夺不去,只怕还要算是人力。”田单笑道:“据汝说来,是要战,既来攻城,岂不能战?”因问谁人出马?只见阵中突出一将,叫做毛剥,手持大刀,直奔乐英道:“莫要夸口,且试试我的宝刀。”遂劈头砍来。乐英用枪拨开,随手就刺,二人一上手就斗了三十余合。乐英见斗久,心上大怒,道:“一小将不能诛他,何以破此全齐。”看两马交合之时,因将枪一凝,喝一声:“不要走!”早已直刺入毛剥咽喉之所。
田单看见,吃了一惊,正欲命将,而阵中早出一将,叫做皮开,手持一把绽金大斧,飞马大叫道:“乐英逆贼!快将头来,待我砍了,与毛将军报仇。”乐英看见,也不答话,竟挺枪接住厮杀,又斗了二十余合。原来乐英膂力最大,枪法甚精,平常与人厮杀,只松松用六七分本事,任你勇将,已是对手。只等来将杀到手足方懈时,他方奋勇一刺,百发百中。皮开不防,忽喝一声,又早被乐英刺死。
田单见乐英一连刺死二将,知其骁勇,非等闲可敌,因坐令出一员少年名将,叫做田豹,也是一条长枪,飞马到阵前大叫道:“乐英这贼!怎敢杀我二将!”乐英说道:“你齐将甚多,不杀如何得尽。”田豹道:“你只一个,我也不肯饶你。”说罢,两马齐出,双枪并举,搅做一团,杀在一处,比前大不相同。真个好杀!
但见:人似虎,马如龙。惟人似虎,故不愧人称虎将;因马如龙,方显得马是龙驹。人斗人,你搏我,我噬你,不殊二虎争食;马敌马,彼横冲,此斜突,何异双龙夺宝。这条枪直直刺,飞一道寒光;那条枪轻轻摆,散满眼雪色。紧一枪,松一枪,防前护后,绝不疏虞;正一枪,倒一枪,指东画西,大有窍妙。都是英雄,看不出一些破绽;尽皆豪杰,讨不得半点便宜。直杀得黄尘滚滚,沙场内尚分拆不开;直杀得红日沉沉,阵前上恰战争正争。真个是棋逢敌手难藏拙,将遇良材好用工。
乐英、田豹果是一对战将,直斗到百合以外竟不分胜败。两军见天色晚了,方两下鸣金各归营。乐英收兵入城不提。却说田单归营,见乐英之猛勇,甚是纳闷。田豹道:“乐英纵勇,不过一人,只好敌住小将,却不能分身他顾。明日交战,待小将用精神紧紧缠住他不放。元帅却伏兵两旁,乘势抢入城去,何愁不破。”田单甚喜,因打点伏兵。
到次日,临城讨战,不料乐英却紧闭城门不出,只用弓弩炮石紧紧守住。田单攻打了一日,全没巴头。到次日分开兵马,四面围攻。乐英也四面紧守,只是不出。一连围了月余,并不能讨半点便宜。田单急得怒气冲天,因下令四面驾起云梯,逼近城下,朝夕狠攻。乐英探知田单在东门督战,他却悄悄开了西门,突然飞马而出,将攻城将官刺死,军士将云梯烧毁。田单闻知,急急命田豹赶到那西城,他又突出北门斩将,只杀得齐兵个个心寒,人人胆怯,谁敢十分逼迫!
田单百计攻打,乐英却百计保守,攻打了岁余,只不能下。田单兵马已消折许多,钱粮又虚耗无数,恐齐王见罪,心上慌了,因想:狄城不下,亏鲁仲连点醒方才下了,莫非聊城也有原因?又暗暗来见鲁仲连求计。鲁仲连道:“乐英乃乐毅之侄,受乐毅之教,多能善战,为人又有气节,今被人谗不敢归燕,若要投齐又恐非义,故保全聊城以偷生。将军之意,若以威武加之,断不肯屈,莫若待我为书一封,投入城中,以义说之,彼必自解。”田单大喜,因求鲁仲连一封书回去,缚在箭上,射入城中。
乐英得书,拆开一看,又只看上面写的都是劝他弃燕归齐的言语。再三而读,因叹息道:“吾闻丈夫处世,得其生,不得其死。吾今日踞城祸民,不仁;明日战败身死,非勇;降齐窃禄,不忠,归燕受谗,不智,不如一死。”因大泣三日而自杀。只因这一死,有分教:将军得志,义士成名。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燕惠王尽失齐城方悔祸 望诸君不忘燕旧永留名
词曰:君德原明,一听谗言,糊涂不了。今番欲除,百战英雄,付之宵小。一时任性殊快意,满盘失算方懊恼。愿君王洗眼辨贤愚,江山保。
圣臣心,终悄悄;贤臣行,必矫矫。一在是,参商绝非酉卯。在国但知尽臣节,去邦犹自思君好。每登临,凭吊望诸君,千秋少。上调《满江红》
却说聊城守将乐英得了鲁仲连之书,大泣三日而自杀。田单遂得了聊城,成了他恢复全齐之大功,归齐自享安平之乐,已表过不提。
单说燕惠王,自骑劫败后,逃窜的燕兵纷纷地逃归。有人报知燕王,燕王初犹不信,后来见报日多,知道是真,方惊骇道:“骑劫何等夸口知兵,怎就一败至此!”急得在宫中只是跌脚。再细细想起郭隗、剧辛之言,比设蓍灼龟还灵验三分,因不胜怨恨道:“乐毅破齐之功已成矣,已下其七十余城矣。莒州、即墨惟有二城,莫说三年不下,便再守三年、再守十年又何妨?也只可恨我一时不明,听了骑劫狂言,将乐毅逼出。今不但莒州、即墨不可得,转将已得城池渐皆失却,岂不可惜!”欲要叫骑劫来问他、处他,无奈他身已死了。他身死何足惜,累得国家受祸不小。因恨骑劫,遂传旨将骑劫一家都抄斩了。
又急急叫人去打听,看七十二城失了多少,还存多少,好遣兵去守护。众人打听了,回来复道:“七十二城又俱已复去久矣。惟聊城乃是乐元帅侄儿乐英所守,与齐大战数场,杀得齐兵倒退,不得近城。欲要告急大王,因大王怀恨乐元帅,他是乐元帅的侄儿,又畏罪不敢一告,只得独力苦守。齐将田单无计可施,只得央鲁仲连写书来劝他降齐。他要降齐,恐辱没了他乐元帅声名,欲归燕,又恐大王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