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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站的是谁?”孙膑叫苦道:“两目俱不见了,怎么认得人!”孟尝君道:“孙先生,朝廷差我赍山羊御酒来庆贺。”孙膑道:“你是哪个?”孟尝君道:“我是孟尝君田文。”孙膑道:“原来是殿下。臣不幸遭此魇镇,双目不明,有失迎接,万乞恕罪,但臣之命只有五日活在世间了。”孟尝君道:“先生怎知道活不长久?”孙膑道:“殿下,那书名《七箭定喉书》,先将臣双目射坏,渐次射到两耳口鼻。第七日照心一箭,命即休矣!”孟尝君道:“先生既知此法,何不速救?”孙膑道:“救不得了。”孟尝君问:“怎救不得?”孙膑道:“这个要救,别的都不能为,除非会腾云腾雾者,方才救得。”
孟尝君道:“先生势在急迫,可速出榜文四下张挂,如有会腾云驾雾者,救好先生,千金赏、万户侯,决不虚谬。”孙膑道:“既如此说,作速写榜文张挂。”遂着吴獬写道:
大齐南平王孙膑,猥以折冲,任职劬劳,恐怠臣工,军国经心,贡办忧革。主眷既担万钧之重,旋失双目之明,是以求彼良医,疗兹异疾。愿招俊彦,须怀指日之能;得保微躯,必借蹑云之技。设回光在须臾之顷,始慰望电。倘拯患于危急之间,庶欣瞻鹄。当出黄金之重赏,奚惜侯秩之加封。须至榜者。右榜谕众通知。
才挂榜文,就有个人来取了,这人就是孟尝君门下三千食客中的冯驩。军士报入营说:“有个冯驩,取了榜文。”鲁王即召入营,问道:“你会腾云驾雾么?”冯驩道:“臣会得。”孙膑问道:“会驾什么云?”冯道:“会驾席云。”孙膑道:“只怕席云起不甚高。”冯驩道:“有二三十丈高。”孙膑道:“既驾起有此高,你今晚观了方向,悄悄到庞涓后花园中家庙堂左右,寻着他魇镇的所在,有一个草人,可如此如此,回来重重赏你。”
冯驩领命,当晚出营,到荒郊地上铺一领斜席坐下,口中念词,一手捻诀,一手招风,不多时,起在空中。四下一瞧,看见庞涓花园,坠云而下,果见家庙堂边摆着香案,供着个草人。那草人身七点着七盏灯,五盏点着的,两盏吹灭的。桌上摆着一卷书,一张桃木弓,五枝桃木箭,摆列几品祭物。冯驩先把祭物吃了,就拔出草人眼中两枝箭,仍复点明眼下两盏灯,遂把那卷书并弓箭草人收拾一处,点着火烧了。只见孙膑在营里蓦地叫声:“好了!”两目依旧明亮,视物如初了。鲁王与孟尝君众人皆大喜。
那冯驩在庞涓花园烧了魇镇之物,依旧驾起席云回到齐营,径入中军参见二王与孙膑。孙膑道:“生受你救我一命,将什么报你?”孟尝君笑道:“先生说哪里话。古云:‘养军千日,用在一朝。’是我门下的客,应该报效朝廷。先生怎说这话!”孙膑就将齐王赏来的金银币帛、山羊御酒赏冯驩,冯驩拜谢而去,不在话下。
再说庞涓至三更时候,来到后花园中,打点作法,猛然不见了草人,桌上密书、弓箭连祭物通没有了。庞涓十分惊讶,满地寻着,只见一堆灰在地上。庞涓魂飞天外,魄散九霄,道:“古怪!花园中谁人进来?前后门俱是封锁好的,什么人把这物件通烧毁了,这事怎好?”次早,庞涓入朝启奏道:“臣该万死!摆下魇镇之物并一卷《七箭定喉书》,昨夜不知是谁潜入花园,放火通烧毁了。”魏王闻言大恼道:“这厮不堪重用,岂是栋梁之器,逐日胡言哄奏寡人,如今连书通说没了。”言未毕,各门头目报:“齐师今日攻势甚汹涌。”魏王对庞涓道:“你如今怎么说!”庞涓道:“不干臣事。这刀兵不是臣惹来的,都是主公自招其祸。”魏王道:“怎是我惹来的刀兵?”庞涓道:“主公当初在齐时节,许了齐王辟尘珠,不与潜回。今日兵端,实由兹招。如今主公要刀兵宁静,甚是不难。可修一道降表,将辟尘珠进与齐王,他自然取兵回去,我国立见太平。”
魏王被庞涓一片饰辞说没了主意,只得允奏,即时修下降表,取辟尘珠用金盘盛了,着徐甲赍送入齐。徐甲领旨出朝。
庞涓密地唤何茂才到府吩咐道:“请徐先生顺便替我带千两黄金买嘱邹太师,教他在齐王驾前善用一言,取回孙膑人马。”徐甲领命,遂自往齐邦。
孙膑在营中,屈指寻文,对鲁王道:“殿下,魏王差官进辟尘珠到我齐邦。庞涓将黄金千两买嘱邹太师,要他入见主公,取我兵回。”鲁王道:“既然如此,各门着人严守,但有人出城就教拿住,不放他去。”孙膑道:“这使不得。若进奉别国拿住不妨,进奉我国,拿住之时,朝廷知道,其罪非小。”鲁王依言不提。
且说徐甲出城,高叫:“齐兵让路,魏王差我入齐进奉。”众军士说进奉齐邦,并不阻挡,竟放徐甲去了。旬日之间,徐甲进临淄城,先到太师府求见邹太师。邹忌闻魏国使臣求见,忙请进,施礼坐下。邹忌问道:“先生何求?”徐甲道:“某乃魏使徐甲,主命差遣进辟尘珠并降表与齐王。外庞驸马有黄金千两送与太师,要求太师于齐王驾前委婉善用一言,取回孙膑人马,足征雅爱。”邹忌看见千金,满面笑道:“驸马吩咐,敢不从命!厚礼权领,待明日先生进见齐王时,我从旁说几句话,彼兵必取回矣。”徐甲称谢,遂别太师出府,向驿中歇下。
次日,徐甲入朝进见。齐王问道:“哪国使臣,到此何干?”徐甲道:“魏臣徐甲,奉魏王命,进上降书与辟尘珠。”齐王大喜,唤近侍取辟尘珠上去,仔细一看,道:“寡人慕想多时,今日才得到手。”邹忌出班奏道:“启上我王,今魏国既遣使臣进辟尘珠,又纳降表,通其和好,我主该发一道旨意到宜梁,取孙膑兵回,一则两国谐和,二免伤残百姓。”齐王准奏,一面差金牌官赍旨到宜梁取孙膑兵回,一面赐徐甲蜀锦等物。徐甲辞谢齐王出朝,径回宜梁复旨不提。
却说孙膑与孟尝君、鲁王在宜梁城下,正打点攻城,忽金牌官赍旨令孙膑回军。鲁王、孟尝君、孙膑一齐接了旨意,不敢迟延,遂吩咐众军打起回军旗号,拔营而去。一声令下,军马滔滔回转。行至三岔路口,一条路通齐邦,一条通韩国。孙膑对二王道:“且安营在此,令袁达等守着营寨,臣同二位殿下往韩国走一遭。当日承魏阳公主为臣奏魏王解冤,虽未有济,而一团美意不可不谢。臣今顺路去谢她一谢。”鲁王道:“说得有理。”
三人各乘马,带上数名军士进了韩城,朝前下马。黄门入奏:“齐国鲁王、孟尝君、孙膑军师朝前候旨。”韩王出朝迎接。迎至殿上,各见礼毕,韩王命近侍设锦墩赐坐。孙膑道:“向日蒙娘娘在魏,深知臣冤,为臣辩明,虽不得复仇,引兵回国,然臣受此恩,今特来酬谢。”韩王见说,叹了口气,满眼掉下泪来。孙膑问道:“我王为何伤感?”韩王道:“孙军师,寡人的正宫与魏王是至亲之分。先前魏国来借兵,寡人打发张奢领兵入魏,不料正宫为兄妹情分,要亲自提兵。去到魏国,反受庞涓一场呕气,回来不多时,身亡故了。”鲁王与孙膑听了,不胜悲悼,连叹数声。
韩王吩咐排宴,款待畅饮一番。当下筵散,孙膑袖中取出一纸柬帖,递与韩王道:“这柬帖我王可收藏好,等闲不可打开,遇有急难之间,才可开看。”韩王接了道:“多谢军师救护。”三人遂辞韩王。韩王送出朝门,三人拜辞上车。行至三岔路口袁达等出营迎接。众军参见毕,即时令起军回朝。
行了数日,到临淄城,同入朝朝见齐王。齐王大喜道:“孙军师,生受你为国费心。若非军师大力,怎得魏国进奉降表、献上辟尘珠。”孙膑道:“赖我王洪福,臣何功之有?”齐王就赐孙膑金帛御酒。其余众将,论功升赏,各各谢恩出朝。
孙膑回到南平府住了数月,一晚,在后园见本命星象吊下,吃了一惊。暗想:“我有三年不利,须要埋名诈死魇镇,方得安宁无事。”过数日,遂用八门遁法,假装得病危笃,差袁达入朝奏闻齐王道:“孙军师自从收兵回来,染成疯病,半身疼痛,久困不起,危在旦夕。特来奏主得知。”齐王闻奏,着太医官急去看治,速来回复。医官奉旨,同袁达入南平府去。毕竟不知太医看出孙膑甚病,怎生回复齐王?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南平王埋名诈死 颜仲子观柬详诗
却说太医官奉齐王旨看孙膑病症,治有月余,汤药无效,愈加沉重。太医看了这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