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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门前须文龙、须文虎见二将跑,就把聚神旗连展三次。孙膑在营中瞧见旗动,手捏驱神诀,口念六甲灵文,叫道:“齐来!”霎时乾坤黑暗,天地昏迷,吓得袁达魂不附体,东望西瞧,认不得路,骑马尽力加鞭,望前飞走,奔入林中,被绊马索绊住马足,连人带马一齐翻倒。齐兵拥前,把袁达拿住,用绳缚了,解入中军帐来。
孙膑问道:“袁达,你今日被擒,若肯归降,免汝一死。”袁达道:“你用邪术擒人,不为稀罕,永世不降。你若有本事,阵上擒得我,方肯归顺。”孙膑道:“你要我真本事拿你,这有何难?”吩咐军士解去其缚,还他鞍马,放他出去。袁达得放出营,上马加鞭,逃往山上去了。
鲁王问道:“先生,袁达既被擒拿,即当令其速死,与七国除害,何故反放他去?”孙膑道:“不妨。一人心若不服,纵拿他来亦无用处了。他心服,自然归顺。”说那袁达逃奔上山,李牧、独孤陈出来接道:“哥哥回来了,齐兵杀败了么?”袁达道:“好厉害!”就把孙膑作法、被擒、放出情由,说了一遍。李牧、独孤陈道:“这是哥哥威名闻于七国,以此不敢难为你,若是别人,此时已作无头之鬼了。”袁达道:“想他兵骄之际,定不着意提防。今晚二更天气,我们点起大小喽,悄悄去劫他的营,就杀得他片甲不留。”两人齐说:“好计!”遂点起精锐喽二千,等到二更依计行事。
说那孙膑在中军帐内传令,着三军向中军门首挖个土坑,五丈深,十丈阔,上面将松枝乱草遮盖停当。黄昏,各营不许明灯亮烛、提铃巡更,只许中哨内点着灯火。兵马四下埋伏,提防贼人劫寨。众军一一遵令。到二更时分,袁达领一千喽在前,李牧、独孤陈领一千喽在后,悄悄行到齐营。见中营内点着明灯亮火,袁达当先,大喊杀入,忽听得人马齐声叫苦,通跌下坑去。李牧、独孤陈后队人马,见前队通跌下坑,掉转马头就走。齐兵也不追赶,四下拥来,高叫活埋了袁达。袁达土坑内叫道:“不要把人性命断送!你快快快快放我起来,还有话说。”众军把挠钩放下坑去,将袁达搭起来,捆缚停当,解到中军。
孙膑问道:“你两次被擒,可归顺免死。”袁达道:“有言在先,用真本事阵上拿得我,方才归顺。如今被擒,是我自来送死,不足为能。”孙膑道:“也罢。我今再放你去,也不用阵上拿你,必要半空中拿你,才显我神通。”孙膑叫军士再放他去。众军又将袁达去了捆,放出营门。袁达得放,奔回山去,又点选喽来战。未知袁达怎生被擒?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九曜山野龙纳款 丞相府太尉退婚
却说孙膑再放了袁达,到了次日,仍令吴獬、马升到九曜山前搦战,许败不许胜,仍着须家二将,执聚神旗营前观战。吴獬、马升领兵到山前,恰好袁达带领喽刚下山来,两家不分皂白,勒马就杀。战了十数合,二将佯败,拨马就走,袁达纵马急赶。须家二将营前瞧见,把聚神旗连展三次。孙膑在营中见神旗展动,忙喷一口法水,念动真言。须臾,云雾弥漫,太阳昏蔽,认不出东西南北,只前面一座高山。
袁达心慌,策马上山,四下一望,只有上山的路,没有下山的路。正在惊慌之际,忽听得有伐木这声,遂望着樵夫高声大吼道:“樵哥!快来救我,指引我路数。”樵夫远远问道:“你是什么人?”袁达道:“我是九曜山霹雳洞野龙袁达。”樵夫大笑道:“你是个猛虎,平日伤害人多,今日天叫陷落深阱,不来救你。”袁达恼躁,暗想:不救便罢,怎么骂我!我且忍气,骗他救我,我慢慢理论,又叫道:“大哥!这座山我不曾到,不知前面有无路?你对我说,救我下去,从重谢你。”樵夫道:“你在那边山凹,我在这边山岗,树木丛密,不便来救你。”袁达道:“我从背后黑洞洞下去怎么样?”樵夫道:“待我言了。”
遂言道:樵夫告大王,听我从头诉。行过五七里,方才有退路。两手要扳牢,一心莫惊怖。若还撒了手,命归黄泉路。上能入山巅,下有蛟龙聚。过得蛟龙洞,有个毒蛇窝。几条白花蛇,盘回十里数。行过毒蛇处,有个虎狼处。远望似城门,近观生黑雾。左转八十回,右转九十步。一簇女裙钗,生得真娇妩。有一老妖精,挡路多驰骛。你若被羁留,永世身耽误。几个通臂猴,开张杂货铺。可去问一声,便有下山路。
袁达听了,把舌头一吐道:“樵哥,不要哄我,怎有这许多惊恐?望樵哥救我一救。”樵夫道:“要救你不难,要你依一件事才可救。”袁达道:“你肯救我,莫说一件,十件也依你。”樵夫道:“我有个筐儿放下来救你。你把盔甲卸下了,放在筐里,等我先扯过来,再放筐来救你。”袁达道:“一番生活两番做,总扯过去罢。”樵夫道:“盔甲连人筐儿重,不好扯,倘然断了掉将下去,只好摔做肉饼。”袁达道:“说得有理。你把筐儿放下来,扯了盔甲再处。”樵夫往山头放下个筐儿,袁达卸了盔甲,放在筐里,叫道:“扯去!”樵夫把筐扯去,取出盔甲,又放下来。袁达就坐在筐里。樵夫道:“合着眼,我好扯。”袁达两眼紧闭,耳边听得呼呼的风响,直扯上半空。
樵夫道:“你身子重,我气力用尽了。我不免放你在树梢上,等我回家吃了饭再来扯你。”袁达道:“樵哥,你说得好自在,不管人死活。你挂我在树梢上,回去吃饭,倘绳子断了怎么处?”樵夫道:“好罢,我不去吃饭,扯你过来。只你身边树上有九个桃子,你开眼拣熟的摘两个与我,我就扯你过来。”袁达道:“使得。”开眼一看,不见高山峻岭,也无密树丛林,高高地挂在旗竿上。
只见孙膑青袍皂盖,站在平地上,问道:“袁达,你如今被我在半空中拿了,可晓我真本事么?”袁达道:“师父,你的神通我已尽知,放我下来,情愿受降。”孙膑道:“依旧合着眼。”袁达把眼牢闭,孙膑喝声:“退!”须臾,旗竿又不见了,坐在一块平地上。袁达喝彩道:“师父真好本事!如今我愿降了。请问师父,适才高山、密树、旗竿通哪里去了?”孙膑道:“这道是八门遁法,顷刻之间,要到就到,要退就退。”袁达近前,倒身就拜,随入中军,参见鲁王。
孙膑道:“臣放袁达三次,使其心中悦服。况他是天下第一员虎将,七国之中谁不闻风畏惧。如今将他收在齐邦,何愁七国不来进贡?”鲁王大喜,不在话下。
不说袁达受降。那些喽飞奔上山,报与李牧、独孤陈知道,二人闻知大恼道:“他投齐国,不知真假,我们只下山讨袁达回来便了。”两人登时结束,带了合寨喽共三四千人一齐下山,到齐营门首,喊声震地,来讨袁达。
旗牌报入中军,孙膑令吴獬、马升领兵出阵,许败不许胜。二将得令,即时出营对阵,不通姓名就杀起来。两家战了三四十合,吴獬、马升拨马跑回。李牧、独孤陈拚命追赶。孙膑念动六甲灵文,霎时天昏地暗。李牧、独孤陈心慌意乱。回身欲走,扑通一声响,两人连人连马都掉下深潭里。孙膑高叫道:“众军齐来,多搬土石,撇下潭去,活埋他两个罢。”李牧、独孤陈在内大叫道:“只求孙师父饶命,我二人情愿受降。”孙膑道:“既愿降,闭了眼,救你出潭。”二人一齐合眼,孙膑喝声“退”!二人开眼看,无有深潭,乃是一平地。
李牧、独孤陈拜道:“孙师父真神人也,我等愿降。”孙膑便带他二人进营拜见鲁王。鲁王大喜,传令将霹雳洞中粮草搬入齐营,吩咐三军拔寨,奏凯回朝。旬日之间,兵马回至临淄城,鲁王同孙膑入朝见驾,就把收降众将之事启奏一遍。齐王大喜,赐孙膑黄金千镒、罗锦百端,官封齐国司马、调兵军师、天下大元帅、南平郡王,盖造南平府,又赐宝剑一口,便宜行事。袁达封镇国将军,李牧封左监军,独孤陈封右监军,吴獬、马升为前部先锋。赐鲁王、须文龙、须文虎黄金、蜀锦。各各叩首谢恩。
齐王着鲁王领众将陪孙膑城中荣游三日。鲁王领旨,同众将出朝上马,陪孙膑游街。正行之间,只见前面一座高大宅院,孙膑问鲁王道:“前面宅院是哪一家?”鲁王道:“是右丞相苏代家,其家老夫人周氏大有贤德,待先生游玩三日后,我与先生同去一谒。”过了三日,鲁王同孙膑入朝谢恩。事毕,遂同孙膑出朝到苏府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