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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了两遍。她在保利大厦的茶园等我,我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快一点钟了。她什么话也不说,看着我,跟那天在楼梯边上一样。我坐在她对面,在她的那种眼神里我只能做一件事。
周安看着我。
我隔着一张桌子吻她。真是昏头了,我已经不记得周围有没有人,那种时候我眼睛里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吻她的时候我心里忽然有一个想法,跳了一下马上就落下去了,我觉得我这一辈子注定是会辜负这个女人的。
那天我们都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住了,但是我记得她告诉我她是结了婚的,她丈夫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对她很好。她几乎是出了父母的门就进了丈夫的门。我想这大概就是她身上为什么总有一种像小孩一样的无遮无拦的气息而且这种东西让我觉得她很不会和人相处,因为她不懂得用心计。我送她回家,到了她家楼下,她说她先不回去,因为要去买菜。她说:“我还得做晚饭呢。”那时候我心里特别不舒服,可能就是妒嫉吧,我也不知道。
从那天开始我觉得我变得有些奇怪,好像被她的那种孩子气感染似的,我第一次非常厌倦我的工作,看着桌子上的一堆文件就烦,参加一些活动就像应付差事一样。我老是想着她那种笑,很淡,但是很有感染力。甚至我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是很性感的,她的身材、她经常穿的那些颜色非常艳、款式非常奇特的衣服,还有她特别喜欢的那些香水,都让我有一种想占有她的冲动。
周安很但然他说着,我很想问他,能这样讲述是不是因为没有录音,当我走出这间办公室的时候一切就部不存在了。周安这时忽然笑了。
你知道我甚至于想到,假如这个女人是我的老婆,我肯定什么也不干了就想待在家里,天天看着她。她那种气质让你觉得生活原本是一件多轻松快乐的事情。
那天之后她没再找过我,我也一直没找她。我很忙,而且我不可能主动找她,可能就是我的地位给我的约束吧。我心里很明白,我不能让自己有这种故事,而且跟这个女人在一起非常危险,我不知道她会做什么、对我提什么要求,最主要的是我怕我自己没有力量拒绝她。我这么想挺卑鄙的,后来她也这么说过我。
虽然说机会很少,但是在一个单位里不见面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在楼道里又碰上了。她居然用职位来称呼我,那一刹那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还是站着不走。我脱口而出地就约了她出来聊天。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突然,拿出笔来在一张小纸片儿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交给我,说:“晚上,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一切都照办了。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我在被她牵着走,我这么一个人,年龄比她大十岁,反而会很被动。
那天是我第一次到她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我这个人平时给人的感觉是很健谈的,很多人愿意跟我聊天,觉得我说话幽默。可是跟她在一起我怎么也幽默不起来,我们俩好像没有什么话说,彼此看着就够了。她给我倒了一杯酒,好像是很烈的一种酒,她自己也托着一杯慢慢地喝。她在听一种很像是地中海一带的音乐。我正想找一个话题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她问了我一个很怪的问题:“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在关心你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笑起来,那种样子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她那天好像特别有表达欲,她说她知道我为什么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因为我怕因小失大,为了一点风流事而影响了仕途是不值得的。我只是听着她说,她坐在我旁边,很自然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像喝醉了似的说:“你喜欢我吧,我不会威胁你,不会对你提要求,我把你藏在我心里最秘密的地方,谁也发现不了……等你觉得没意思了,你就离开我,然后我在心里想你……”
我真的没法抗拒。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吸引着我,让我没法放弃她也没法走近她。我抱着她的时候看见她的肩膀上有一块青紫,我问她。她想了一会儿说:“我丈夫不如我身体好,有时候他不痛快,特别不高兴的时候就掐我一下……”她从来没有给我讲过她怎么生活,但是当时我有一种感觉,她过得不是很好。我很冲动,很想跟她做些什么。但是当我把手伸进她衣服里面的时候她突然坐直了说:“我请你看一张VCD吧。”
我不记得那个电影叫什么名字了,情节印象很深。讲的是一个马上就可以做参议员的男人爱上了他儿子的女朋友,两个人一见钟情,经常在一起,他们俩在床上的时候被他的儿子发现了,儿子从楼梯上摔下来死了。这件事成了丑闻,这个男人的事业全毁了。电影的结尾特别棒,那个男人说他后来又碰到过那个女人,她抱着一个孩子跟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跟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我打断周安告诉他那是一部由茱丽叶·比诺什和杰里米·艾朗斯主演的电影,叫做《烈火情人》,也有人译作《毁灭》。周安听了,微微点一点头。
我想她是故意给我看这个的。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那天我走的时候,她掂起脚来吻我,然后说:“你要想好了再来。”
我旁边仍然有不少讨好我的女人,多大的都有,她们倒着小碎步跟在我屁股后面,笑得一朵花儿似的,可是我总是想起来的还是她肩膀上的那块紫印。有一天晚上,我和过去的同学聚会,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一群喝得半醉的男人开始胡说八道,每个人都有一些小故事,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每个人都在吹牛。我没有什么可吹的。他们就反过来挤兑我,说我是想当官想疯了,压抑自己。我什么也不说,心里是她的影子,还有她那天晚上说的话。我忽然觉得她才是我一生最应该拥有的。我跑到外面给她打电话,但是已经是夜里12点多了,我说我想好了。听声音她好像还没睡,她说:“明天晚上。”
第二天我开了一大会,整个人神不守舍的。到了5点多,好不容易散会了,我赶紧给她打电话。她还是特别平静,说:“你自己来吧。”然后告诉了我一个地址。我按照地址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样子跟以往不一样。头发好像很刻意地做过,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连衣裙,化了妆。看上去非常正式。关上门的时候她已经在我怀里了,我闻见一种很熟悉的香水味,上一次我离开她的时候衣服上都是她的味。那不是她的家,她没告诉我那是谁的房子,我也没问。床头有一只很大的花瓶,里面是一大把天堂鸟,很红很红的颜色。因为不是她的家,我不知道这花跟她有没有关系,但是我心里还是把这些当成是她为我准备的。她的确是个很性感的女人,而且她在这种事上表现得非常自然……我跟你说这些你不会认为别的什么吧?
周安忽然自己切断了叙述,把目光投向我。我说不会的,我希望听到事实而不是判断。他点点头接着说。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跟一个女人做爱是那么好的一件事,她的喘气声和散开在肩膀上的头发都让我觉得很刺激,我在她耳朵边上说话,我说我真的是爱她,非常非常没有道理地爱她。她闭上眼睛,眼泪一串一串地流下来,她说:“我会记住你一辈子……”其实我已经早过了那种相信什么山盟海誓的年龄,但是我就是相信她,而且不管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是真的一辈子忘不了她,她是唯一能让我这么出轨的女人。
那天晚上她一直在哭,是那种不出声的哭。我不会哄女人,除了我老婆之外也从来没有跟一个女人这么亲近过,我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我觉得这个女人的手里掌握着我的很多东西,她能左右我的选择。想到这些我就又觉得危险了。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不是东西,很虚伪,但是我说的是真话。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做人所换来的一切,任何一个人也不能让我失去。那天我骗她了,我说我晚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活动,约见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帮我系衬衫扣子,修得很漂亮的长指甲在我胸前晃动着,她说的话我什么时候都记得很清楚。她说:“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一生。我有这一次就已经很够了,对你,可能这不重要,但是对我就非常重要。你不会明白的。”我看着她露出来的肩膀上那块紫印还没完全褪下去,心里骂自己不是人。后来平静下来我觉得其实我根本骗不了她,当时她就什么都知道,否则她不会那么说。她说她知道我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而且走出她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