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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给她自豪感的衣服和首饰是怎么来的。而且我也记得她说过刘风因此才离开了原来的岗位。我等了大约两分钟,刘风才继续开口说话。
我们公司的财务一向都很混乱,业务活动费的报销从来都是很宽松的,有时候为了一个项目要请客户吃饭、给客户送礼,小到几百、大到几千,就凭一张发票。我是财务主管,所有的报销都要有我的签字,经理特别信任我,这种事问也不问。
刘风讲得非常吃力,眼睛凝视着桌子上喝得只剩下冰块的可乐。
所以我就有机会得到一些额外的收入。比如出去吃饭,让人家在发票上多开一点儿,或者说是给客户买礼物,就给张辛带着买衣服……反正都是钻空子,查账查不出毛病,全都合 乎手续,就是钱花得多。大概这也算是变相的贪污吧。后来开销太大了,经理也觉得蹊跷,就跟我对账,总公司审计的也来了,每一笔都清清楚楚,票据也都俱全,支出也都合理。那些客户谁收了什么礼物,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去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经理其实猜到可能跟我有关,但是他没有证据,而且,当时我妈是我们总公司的上级单位的一个领导,谁也不能 怎么着我。后来,这事传到我妈耳朵里,她气得哭了一场,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恨死了张辛。她通过关系把我调到现在这家公司管人事,当时她就说:“你早晚毁在这个小妖精手里。”
在短短的叙述当中,刘风问了我两遍:“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个好人。”我没法回答。如果从做人的原则和道德上来说,我肯定不会认为贪污是正确的。但是如果从我采访的角度来说,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对任何一个受访者的思想和行为作出价值判断的。而且,我似乎很理解刘风这样做的原因,当然理解并非意味着认同。
其实,我的工作变化之后直接受益的人还是张辛。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就像为她活着似的,什么事都以她的利益为最高寿益。我自己永远充满了牺牲精神,还自以为是一种崇高的爱情。爱一个人真的就会爱得没有了自己、没有了是非吗,不过说是说,做是做,只要一见到她,一想到她,我就又不顾自己了。是我把她调到了她现在工作的这个公司。不瞒你说,来外贸公司之前她什么贸易知识都没有,而且她的英文糟糕得一塌糊涂,因为她原来是学日语的,但是日语也就那么回事。因为我的关系和我妈的面子,她一来了就做业务员,什么生意都还没接触过基本工资就比我还高。而且经理对她特别好,谁都明白那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我妈。就是在那段时间,张辛主动说要和我结婚。当时我非常感动。我的工作环境和收入都不如她,本来我也有分手的思想准备。可能你觉得我特别傻,明明是为了她我才混成那样,而且她也明明是靠了我妈才有了好工作,她应该没有理由离开我。但是我真的没那么想。我一直相信人和人在一起是要靠感情而不是靠什么责任或者报答,所以假如当时她认为我们不合适,我不会勉强。我也把这些话都告诉她了。她说的话我至今还记得。那时是96年的春天,我们约在国贸的西餐厅。本来我是想最后好好和她吃一顿饭然后就听天由命。那天的天晴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西餐厅的环境非常好,有点儿感伤又有点儿压抑,就好像专门为了那些准备分离的人准备的一样。可是张辛说的第一句话是:“这里太贵了,你真没有必要。”她点菜很拘谨,好像是存心要为我省钱。那天她再次提出要和我结婚。她说:“我就是因为你对我好才愿意跟你在一起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有钱。而且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主见,这就有希望。再说,我们都有过两个孩子了,你让我怎么离开你。”我几乎就在当时下了决心结婚,而且越快越好。当天晚上我就给我妈电话,她和我爸正在德国,我知道我妈会反对,我也就是要通知她一声。结果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想这可不能怪我了。第二天,我一早去她家,跟她妈说我们准备结婚。等我爸我妈回来再举行婚礼。她妈一直很喜欢我,也没意见。那天我们都请了假,我带着她到燕莎商城买了一枚白金戒指,然后我们就去登记结婚了。
刘风抬起脸来看看我,挺得意地一笑。
刚刚结婚的时候我们还是各回各家,跟谈恋爱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就盼着我爸我妈快些回来,行过婚礼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不过,今天看起来,可能那是我结婚以后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时光,每天下了班,我去她的公司接她,或者找个地方随便吃一点东西,或者去她家吃晚饭。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饿着肚子,回到我父母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时候我们真是难舍难分。
刘风的目光变得极其温和。
我们谁都不觉得饿,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做爱。很长时间。那时候她和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想走”。晚上送她回家之后我一个人回来,家里还有她留下来的很淡的香水味。我就躺在我们刚才一起躺过的沙发上,心里特别踏实、那时候我根本不可能想到会有今天,根本不可能明白当时那种距离感可能恰好是我们心理稳定的最主要的原因。我们都一味地盼着能真正生活在一个屋顶下,能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刘风站起身又去买了一杯可乐。我看着他的背影,肩膀很宽,头发有些长,整个人都显得不精神。他的样子和两年多前大不一样。那时他是一个春风得意、修饰得体的小伙子。如果说婚姻改变人,刘风是很明显被改变的一个。但是张辛却不同。几次见她,都感觉她好像比以前更加光彩照人,随着经济条件和工作环境的改变,她身上又多了几分自信或者也可以叫作骄矜。婚姻的印迹在她身上体现得很少,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恐怕就连我也不会认为她是已婚女人。那么婚姻究竟改变了什么呢?这时刘风远远地叫我的名字,问我喝什么。我要了一杯奶昔。刘风端着托盘走回到我们的桌子边上的过程中,我忽然就觉得他的步态都有了几分衰老似的让人打不起精神。婚姻究竟改变了谁的一一什么?我再次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刘风无法了解我的想法,也没有这个兴趣,他只想说他自己的事情,让一个我这样的、可以说熟悉也可以说不熟悉的己婚女人不置可否地倾听。
我们的每一天都相思的日子过了大约一个半月,我父母回国了。我妈一听说我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就娶了张辛,气得差一点儿晕过去。她说:“你是真不争气呀!这个女人迟早会害了你,她要钱、要实惠、要名利地位,她不会对你好的,你怎么就是看不出来?”我也跟我妈急了,我说我的妻子好不好要我自己来判断,现在已经这样了,而且我的感觉非常好,就是要她和我爸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样也是对张辛的父母表示尊重,如果他们坚持不给面子我也没办法,只能以后不走动。我妈特别伤心。我们家就我一个男孩,我姐姐结婚以后在香港定居了,等于就我一个人在父母身边。所以最终还是我妈妥协了。6月8号是张辛的25岁生日,我们在国际饭店举行了婚礼,有双方的父母,还有几个我们要好的朋友。我妈尽管反对,但是事已至此,她还是把我们家一直闲着的一套一居室给了我们,我们从此就算有了一个家。
刘风停下来喝水。依然不看我。
我也觉得奇怪,干吗给你讲这些。是不是我太压抑了?你是过来人,你知道有家的感觉最初是很特别的。一对相爱的人一起生活,无论物质条件怎么样,心情都会好得不得了。我就是那样的。而且我们的物质条件也非常好。张辛自己也说过她很知足,和过去的同学相比,我们有自己的房子和加起来一个月六千多块钱的收入,两边的父母都在工作,我们没有任何负担,真的不是所有的同龄人都能有这样的条件的:我经过了在前面那家公司的那些事之后,也变得小心了很多。而且最主要的是张辛对我非常好,她并不要我拼命去成为那种有钱人。这一点在她要嫁给我的时候就是说得很明白的。我相信她也不会希望我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要说收入,她是我的两倍。对于男人来说,这的确挺别扭的。可是我没有办法,人和人的机遇不同。我没法像那些有钱人那样让她随心所欲,但是我们也并不穷呀。她的工作当中经常有各式各样的机会,比如说,有时客户会请她出去,到深圳、香港那样的地方,管吃管住还送衣服、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