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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蓝天。
他们在湍急的漩涡里沉浮着,打着转,久久不肯离去。
达达站在河边。她身上的灰军服让寨子里的人们感到惊讶。大家搞不懂,为什么达达竟也会穿起这样一身衣服。达达并不去管人们的目光,每搬过一具尸体,她都要扑上去很认真地看一看。她甚至用双手掬起扎摩梭的河水来洗净那些尸体满是血污的面孔,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人们不知达达在寻找什么人。但他们告诉她,这支在那个雨夜开来的年轻队伍,在这场战斗中绝大多数都已战死了,只剩下极少的人,在打赢这场仗后,也跟着后续的大部队向北开走了。但是,达达不肯相信,她不相信那个年轻的红军会被打死,更不相信他不跟自己说一声,就这样跟着部队向北开去。她喃喃着却很自信地说,他答应过我的。
她说,他不会死的。
她说,他更不会就这样走的。
从这以后,寨子里的人们就经常看见,达达从早到晚沿着扎摩梭河边不停地来回走着,就这样从上游走到下游,又从下游走到上游。那些红军的尸体实在太多了,漂到河床狭窄的地方,就经常会造成一些拥堵。这时,达达就会手持杉篙走过来,待看清那些尸体的每一张面孔,确信没有那个年轻的红军,就将尸体轻轻拨开,让他们顺畅地朝着下游继续漂去,一直漂向大山的深处。达达就这样天复一天地干着,直到扎摩梭山上的野草枯萎,漫山遍野的珍珠菊和杜鹃花凋谢,茂密的云杉树林被大雪覆盖起来……
十一
龙卓没想到,自己仅用了几天时间,就将达达当年的事情梳理清楚。虽然其中还存在一些似是而非之处,有一些细节也尚待进一步核实,或者注定已无从核实,但是,他想,发生在70年前的达达与那个年轻红军的故事,大致轮廓已经有了。
而且,龙卓相信,这轮廓与当年的往事应该非常接近。
龙卓经过认真考虑,找到这档电视节目的制片人,跟他很认真地谈了一次。他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首先,他将当年达达和那个年轻红军的故事讲给了制片人听,然后,他说,他当然不认为这是一个多么新鲜的故事,但他觉得,这个故事应该让今天更多的年轻人知道,尤其是那个年轻的红军,龙卓说,我们今天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今后也永远无从知道,而在当时,这样年轻的红军战士还有很多。龙卓很动情地说,所以,他认为,有必要单独拿出一期节目的时间,不请嘉宾,不要客座主持,只由自己将这个故事从头至尾地讲述一遍。龙卓说,他为此已做了充分的准备,他有把握将这期节目做好。
让龙卓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谈话竟然很顺利。
制片人说,他也相信,这期节目会有影响。
节目就这样制作出来。播出后,果然产生了很大影响。一些电视观众用手机给栏目组发来短信,还有人干脆直接打来电话,表达了观看后的感动心情。但是,龙卓一直等待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打来。他在心里猜测着,也许,夏雪最近在学校里的事情较多,没顾上看电视,也许已经看了,但一直抽不出时间,所以才没打来电话。
直到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夏雪的电话才打过来。
龙卓正在开车,街边的霓虹灯不时在风挡玻璃上放射出鲜艳的色彩。CD机里正在播放着《两只蝴蝶》,庞龙的嗓音听上去干净而轻柔。龙卓立刻将音响的声音调小了。
这期电视节目,我看了。夏雪在电话里说。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龙卓笑了笑,你这几天很忙?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认真想一想。夏雪沉了一下,才又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许……她忽然在电话里笑了一下,等以后见面再详细谈吧。
什么时候?
我想一想,想好了会告诉你。
龙卓合上电话,又将CD机的声音调大。
庞龙似乎一下来了情绪,又大声地唱起来……
原刊责编 李锦雯 王 燕
'作者简介'王松,男,原籍北京。1982年毕业于天津师范大学数学系,做过教师、记者、编辑、导演等。1983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发表小说四百余万字。著有长篇小说《春天不谈爱》、《如飞》,小说集《阳光如烟》等。中篇小说《红汞》曾获《中国作家》大红鹰优秀小说奖,2004年获天津市第二后青年优秀创作奖。现在天津市作家协会供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2007…5…21 16:40:38 苹果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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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7年4月8日第 18 楼
发生在苍茫岁月的追捕
刘 敏
1.女房东石小芹
说到这场追捕,不能不说到女房东石小芹。
说到石小芹,不能不说到白草圈子。
石小芹是在白草圈子长大的。
早些年的白草圈子,是土匪、流浪汉、倒腾大烟土的人们路过歇脚的地方。这些人翻山越岭,人困马乏地走到这儿,就把自己的身架子,像件破皮袄似的往火炕上一扔,虾似的凑到炕桌边,心急火燎地烧上几个烟泡,不喘气地吸上一阵,又灌上几碗关东火辣的烧酒,身子骨慢慢就回上劲来。惦记着远方的发财之地,鬼撵着似的又爬起身,匆匆上路,奔着更远的地方去了。
也有的人骨子里就是个懒蛋,两口酒下肚,想想前头无边无际的荒原野岭,看看自己,裹着破衣烂衫,瘦骨嶙峋,傻子似的不停地走,走到哪儿算一站呢?想到这些,心里郁闷,就多住了几天。
到了该动身的日子,仍在村里磨蹭着不走,自己安慰自己说,哪里的日子不是过呀?
村里人厚道,附合着说,是呀!是呀!哪里的黄土不能埋人呢!
这些人就坡下驴,顺势就不走了,把原先那些发财的梦想,丢到九霄云外。跟上村里的人,下河捕鱼,进山打猎。过上了日子。
白草圈子的人口从此有了增加。
石小芹的爹石站,是奔着纳霍德卡的金矿来的。金子没采着,遇见了病得只剩一口气的皮货商莫哈吉。莫哈吉身边有个年轻的小媳妇,是从呼兰桂花茶园小戏班子拐骗来的,会唱“蹦子戏”。模样俊俏中透着风骚。还没等皮货商把最后一口气咽下去,这小媳妇已经跟当时的石站后来的石小芹的爹,在炕下赤条条地搂抱在一堆。他们在炕下比在炕上的皮货商喘息得还急促。
石小芹的爹明白,他离金子太遥远了,太遥远的东西不能当饭吃,于是很识时务地改以狩猎为生,很快成了白草圈子有名的猎人。他喜欢设计各种机关捕猎。一段皮条,一根木桩。甚至随手抓过一段野藤挽成圈扔在地上,都能套住个野兔、山獐、傻狍子什么的。
爹在狩猎时,娘凑在小酒馆里,跟过往客商,屯里的闲人二流子喝酒。有两口酒下肚,娘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头上戴花,脸上抹粉,涂着鲜红嘴唇。身披一块大花布。先来上一段桂花茶园有名的“走三场”,放开身段,让你一看手,二看扭,三看走。媚眼一飞就开始唱:
王——二——姐——坐——在——绣——
楼——哇——
娘的绝技是唱到动情处,会眼泪直流,悲声大放。惹得听戏的人,眨着红眼泡子,不停地往嗓子眼里倒酒。可能是想起了远在天边的故乡。是故乡让这些流浪的人们心里感伤不已。
石小芹不喜欢打猎的生活,也不喜欢小酒馆里女人跟男人们打情骂俏的日子。年轻女人的心,已经展开翅膀,收拢不住了。她经常独自跑出家门,在野外游荡。
离村东南五里远,就是松阿察河,河水终日流淌,水雾弥漫。河岸边水草丰美,金莲花、铃兰、红百合绵延不绝,久开不败。她长时间坐在河岸边,呆呆地看着河水发呆。河水匆匆流淌的样子,像有声的日子正从身边匆匆过去,这让她既烦躁又感伤。连那飞过的水鸟和飘过的白云,都会轻盈地带走她无边无际的向往。
河的下游是乌苏里江,乌苏里江的下游呢?她不知道了,没有去过。也许河边有如白草圈子似的村镇,也有呆望河水的姑娘。只是谁也不知道谁,永远也不会相认罢了。
而河的上游呢?她听说那里有一座方圆千里的大湖。她没见过湖,不知道有多大。而湖的周围又有些什么呢?她猜不出来。年轻的心,耐不住寂寞了。耐不住寂寞就会想得很远。对白草圈子的生活厌烦透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