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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1-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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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会死,也不会影响他生儿育女。但没有哪个女人敢嫁给他了。他身上做了一个看不见的记号。放血还是便宜了他的,最激烈时,甚至会引发一个村庄同另一个村庄大规模的械斗。乡下人以死相拼,并不是为了维护女儿的贞操,而是为了让一个男人活得像一个男人。 
  那次我没有做掉朱小菊。我和她那时都还太小了,还不知道男人和女人该怎样睡。但我们的衣服都被扒光了,都不知是谁扒光的,怎么扒光的,o我看到了一个最让我震惊的朱小菊,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两条腿惊恐不安地张开着。这样子就像一个马上要生小孩的女人。我吓坏了。 
  从那天开始,我开始长出粗糙的皮质和男人粗壮的骨骼,夜里,听着玉米稞子拔节的声音,我甚至能听见自己长高的声音。每天我都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仿佛受到某种神奇力量的催发。 
  朱小菊也越长越漂亮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害羞。这个小女人的乳房已开始长得小巧挺拔,摸上去跟青果子似的,我知道她还在长,这种不知会长多大的感觉让我怦然心动。每次我们在一起时,都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而甜蜜气息,就像我小时候吮过的那朵棉花的花蕊。或许就是这样的气味,加速了我的成长吧。我总是亲她,吮她,但始终只在她的身体外围转来转去,最终也没有找到一种进入她生命的方式。 
  我很怕看见她光着身子的样子。更准确地说,我对女人生孩子怀有极大的恐惧,那种恐惧感让我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什么。 
  朱小菊走的那一天异香扑鼻,她的脸上长出了两朵花。 
  她已经十六岁了。 
  河边的女子发育得早,十六岁的朱小菊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眼看着她一天长得比一天红润丰满,我却像永远留在少年时代了。这两年里我们少有往来。她一看见我就笑,带两个小酒窝的甜笑。在她眼里,我这老长不大的样子一定挺好笑吧。 
  很快我就发现,她的笑,是因为她脸上长出了两朵花。这两朵花让人觉得她老是在笑。 
  女人们说,脸上长花的女子,那一定是怀上了。朱小菊走过来时,女人们全都不吭声了。朱小菊一走过去,她们又都说开了。朱小菊头也没回,却又异常敏感。几个小孩子张着眼看她,她突然抻手一指,呃,看啥呢,看啥呢,还不赶快滚,小兔崽子! 
  走到一条岔道口,她停顿了一下。她开始的方向是朝着林真老汉的那个方向,她听见老汉在树林子里呵斥着谁,大概是一只什么畜生吧。她突然把身子一偏,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脚尖便朝着河边的石矶了。 
  她已经走到了另一条路上,她越走越快,变成了小跑,我想追她也追不上。 
  我看见朱小菊仰起脸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春天早晨芳香四溢的空气。恰逢蓼头叶开花的时候,俏丽花容的深处,少女亭亭玉立。我看见她脸上荡漾着开心的笑意。然后我看见朱小菊把她的衣服迅速地扒光了,一个白白的背影奋力一跃,我感到她正从这边的世界里顺利地往下落,然后带着整个河流奔腾起来。 
  这是那个春天里最有感染力的形象。 
  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哭声。然而朱小菊再也听不见这样的哭声了。她的耳畔终日响彻着刺耳的骂声。她爹骂她,她娘骂她,她的兄弟姊妹都在骂她,谁都在骂她,臭婊子。全部的原因就是她脸上长出的两朵花。那是蝴蝶斑,蝴蝶斑就是妊娠斑,这是我们那里的逻辑。其实我们那里是很开放的,一个女孩未婚先孕也并不是什么丑事,但得有个男人认账。问朱小菊是哪个男人干的,朱小菊说谁也没干,她只是夜里做梦想着要生一大帮孩子,醒了就长出了两块蝴蝶斑。朱小菊最终没有指认出一个男人来。她爹说,莫哭了小菊,屋里有绳,河里有水,你看你还缺啥呢? 
  就缺一口白木匣子了,朱小菊心里有数。 
  她还远远没有活到可以睡一口黑漆棺材的年岁。她只能睡在这种用白木板临时钉起来的匣子里。她被人从水里捞起来时还光着身子。她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了才跳进水里,就是为了让人们看清楚她的女儿身吧。那天谁都看清楚了,朱小菊还是女儿身。她金黄色的胸脯高高地耸立起来,小腹却平坦而光滑,就像水的反光一样清澈明朗。你没有见过从水里捞起来的女子,就无法相信那种安宁、圣洁甚至隐含着某种启示色彩的表情。我原以为一个人在水里淹死了的样子会很惨,眼睛和嘴一定是惊恐地大张着。我没想到死了的朱小菊这样美,她真美,一个鲜明水灵的胴体,几乎是以一种完美的姿态展示在河床上,微微睁开眼,宛如一个魅力四射的水神。 
  哗地一下,一幅新纺的白大布抖开了,把这一切都遮蔽了。小菊爹挥舞着手里的铁锨,在空中劈着,砍着,顿时满天骄阳闪烁。天啊,天啊,他一声追赶着一声地喊叫,那悲怆的声音,在我遥远的少年时代响起经久不息的回声。 
  哭得最伤心的还是小菊妈。老妇人把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仰起来,仰起来,她张开嘴拖得那么长,似乎不会发出哭声了,又轰地一下栽下去,脸就贴在覆盖在小菊身上的大白布了,这才听见哭声了,不是她在哭,像是那床大白布在哭。 
  你啥也不缺啊,你就缺个心眼儿啊,小菊…… 
  白大布哭得皱成一团了。 
  几个男人开始在朱小菊不远的地方挖墓穴,一镐一镐地掘下去,每一镐都像是在确定另一个世界的深度。我没想到埋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要把墓穴挖得那么深。被翻开的泥土正慢慢地散发出热气,又混进了许多阳光的气味。这时我奶奶手里拄一根比身体高了许多的竹篙儿,又迈着一双小脚赶来了。她听见小菊妈的尖声哭叫,还以为谁又生了。她已经老得一片模糊了,眼睛鼻子都裹在一团蛛网般的皱纹里,只把一对长长的招风耳颤巍巍地探出来,虽然看啥都一片混沌,但耳朵还一点没聋,还能听见从几十年的一个月夜里传来的蛙鸣了。经她的手接下来的孩子也不知有多少,一个村子都是她在血泊中接下来又洗得干干净净的。她给他们剪掉脐带,埋了胞衣,又看着他们一个个长大,结婚生子,慢慢变老,又一个个地走掉。世上很少有人能把一个人的一生从头看到尾的,年长的只看见晚辈出生,年轻的只看见老者逝去。她却把两头都看到了。远远的,她就高兴得咳嗽起来。都老成这样了,那喊声还如此尖锐: 
  谁生了?啊,谁生了? 
   
  六 
   
  很快就没人记得朱小菊,她被这条大河淹死了那不过是一件小事,很快忘啦。 
  女人甚至可以为一件很小的事去死。 
  我母亲也曾试图走进这条大河,那是因为她烧煳了一锅饭,被我父亲掴了一耳光。母亲寻死时我还小,我记得,那天母亲从箱子底下翻出了一套新衣服,那是她做新嫁娘时穿过的,这样的衣服乡下女人一生一世只穿一次。但我母亲又穿上了。然后她又在头发上抹了几滴香油,绾了一个青勃勃的髻。我看惯了母亲蓬头垢面的样子,突然看见一个这样漂亮的母亲,吓得哇哇大哭。母亲挺了挺胸脯,像是根本没听见我在哭。她连看也没看我一眼,就打开家里的后门,一闪就不见了。我没有追她。我知道我阻挡不住她那双一往无前的脚步。我只一个劲儿地哭。不知哭了多久,那扇打开了的后门一响,母亲又匆匆地回来了。她气急败坏地踢了我一脚,接着她自己也哭了。她搂紧了我,绝望地冲我喊叫,你耽误了我一辈子啊,你这狗日的!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能够把一个女人的生命紧紧揪住不放的,唯有她自己孕育出来的生命。这是河边女人永远怀有的一个坚实信念。很多女人走到了河边又打转身,都是因为有了像我这样揪心的哭声。或许她的孩子根本就没哭,但她也听见了。她听见了她那些还没长大的儿女们的哭声,她就很难下沉。 
  大河对女人的神经永远都是一种考验。尽管很多女人最终都像我母亲一样从那条河边上回来了,但还是有很多女人死在河里。那些从河流上游漂来的女尸,一律光着身子。这倒不是她们下水时就没穿衣服。她们的衣服是被河流慢慢扒掉的。林真老汉长长的竹筢,捞起来的不仅只有生命,更多的还是死亡。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死在水里,河流会把她们的灵魂送往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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