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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1-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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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孤独的影子行走在旷野中,很吃力地。每次快倒下去时,那个影子又慢慢摆正了,然后向另一方向倒去。 
  硬白的月光落下来,在杨把子已然驼了的背上砸出一片片清脆的声响。 
  原刊责编 赵兰振 宗永平 
  '作者简介'胡学文,男,1967年生,大学毕业。著有长篇小说《燃烧的苍白》、《天外的歌声》,中篇小说集《麦子的盖头》、《秋风绝唱》等。中篇,卜说《婚姻穴位》被改编成电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河北省张家口市文联工作,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2007…5…21 16:32:46 苹果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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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3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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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7年4月8日第 8 楼  


河床
陈启文 


  耶稣说:“我给你们说地上的事情你们都不相信,我给你们说天上的事情,你们怎么会相信呢?” 
   
  一 
   
  那年我三岁,这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 
  我在那个冬天的傍晚,突然被无数的喊叫声惊醒。喊叫声是从远处、从一些我无法辨别的方向传来的。当我醒来时,我像是舒服地躺在摇篮里。我摇晃着脑袋,两只眼睛望着天空,和一群被落日染红了翅膀的白鹭。然后我就发现自己是躺在一条大河里。这不是幻觉。从那个黄昏开始我对那条大河就记得很牢了,我可以忘了我多大了,但我忘不了差点要了我的命的河。 
  曾经多次,我都试图把自己生命的时间往前推,我不想让自己的一生留下三年的空白。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与我的初衷相反,它让我更加确信,我就是在这一天出生的。我降生于一条河上。 
  是林真老汉用他长长的竹竿把我从水里捞起来的。这个瘸腿的老汉,把我平放在河床上,手在我身上这里按一下,那里揪一下,我会发出不同的笑声,或哭声。他把我当作一件乐器了。当我呕下大量的黄水之后,他把我抛向了空中,又张开手臂把我接住,然后发出粗鲁的笑声。这个老土匪,显然是把我作为他平生最辉煌的成就展示给别人看。我不是别的,我是一条命,被他救了。而此刻,我的父亲母亲,都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像两尊泥俑。直到我的哭声变得畅通无阻之后,他们又开始打嗝,仿佛我的哭声在他们心中激起的回响。 
  从这个黄昏开始,我的崭新身份得到了人们的普遍承认,那就是,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此后差不多在一年的时间里,每天我干了些什么,都要被我父母在心里记录下来,然后去向林真老汉汇报,当然没忘了拎一只刚刚长大了的鸡,一篮鸡蛋,还有刚从地里摘回来的挂着露珠的新鲜菜蔬,去给老汉尝新。一年后的这一天,林真老汉摸着我的脑袋说,这孩子算是活过来了。我按照母亲的吩咐,表示要为这位孤苦伶仃的老人养老送终。 
  我还是喜欢在冬天翻过河坝,去看那条大河。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奇迹,一个三岁的小孩掉进了这样一条大河里居然还能活过来。冬天的河水,落在很深的河谷里,它流得很慢,很平静,把一条河谷拉得老长。水是浑黄色的,河床也是浑黄色的,河水涌上来,慢慢地渗入在河床里,几乎没有浪花溅起。潜人得太深了,恍然已人圆寂之境。当寂静笼罩了一切时,突然会蹿起一股巨大的水浪,水花嗖嗖地飞溅到半空中,回荡之声缥缈而又高远,好像天上还有一条大河。 
  每次水声响起,那一定是崩岸了。 
  我明白我是怎么掉下去的了,我是随着一整块河岸崩下去的。那个过程是无法看清楚的,就像你永远也无法看清大河深处无声涌动的那股暗藏的力量。只能感觉,缓慢地以一辈子的生命去感觉。 
  尽管每天都会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河岸突然崩塌,又迅速地被大河吞没,但河床并没有缩小。从这里坍塌下去的土地,又会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河弯里重新生长出来,甚至连那些同河岸一起崩下去的树,也会重新生长出来。沿岸一带的护浪林,就这样被河流搬来搬去,这让人感到神奇,像是虚构。一棵树原来到底长在什么地方,很大的程度上也只能去猜测了。但很少有人会去猜测,谁会去关心一小片土地和一棵树的历史呢。 
  重要的是让这些树都好好活着,让它们长得枝繁叶茂了去抵挡一年一度的洪汛。林真老汉每天守护着这一大片水杨树。他举着竹筢,把那些枯枝残叶打下来,在雪里沤上一个冬天,开春时就变成了上等的肥料了。 
  这个活到了八十七岁的孤老,老而弥坚,依然保持着不可思议的活力,让人觉得他还会活八十七岁。孤老一般都很长寿,他们全家人该活的岁数都加在他一个身上了。但林真老汉自己却从没把自己当孤老。他这辈子讨过好几个堂客,也先后生下十几个儿女,只是全都夭折了。活得最长的一个也只活到了七岁。他对这个活了七年的丫头还有点儿印象。他记得这丫头七岁时,他带她去放炮仗。那是过年,炮仗没放响。 
  后来林真老汉就老是想这个没放响的炮仗,倒很少去想那个丫头了,丫头长成什么样,他能想起来的也越来越少了。老汉说,丫头长得就像小菊的样子。小菊是我们村的一个小姑娘,她和我一样,也是掉在河里之后被林真老汉用竹筢搂上来的。老汉说的时候也并不见得有多么悲伤,还笑哩,大概是想起了小菊顽皮的样子吧。 
  老汉最难割舍的是防浪林。这片林子是老汉的命。每棵树都是他的命。谁要敢伤一根枝条,就像要砍他的手指头、卸他的胳膊。老汉说,河坝要没这片林子护着,早被浪掀翻几百次了。老汉这话,村里人都信。村里人说,要不是这么个性情倔强的老头护着林子,林子也不知毁成个啥样子了。 
  每年冬天,树林掉光了叶子,露出了满身的树疙瘩。风在这时显得特别大。站在河坝上,会清清楚楚地看到河面上起来的风。林真老汉被风吹得团团转,走几步,他又抱住一棵树,像一团破布在一棵树和一棵树之间跳跃着。没看清他是在转个什么。河坝上的人都被风吹进屋里去了。 
  风停后,人们走进树林子,看见很多树都支上了撑柱。树没一根折断的,只地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枯枝落叶。林真老汉的帽子挂在树杈上,另一边扔着他的破棉袄。老汉呢?有些人慌了,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老汉……老汉抡着他的斧子在敲敲打打呢,棉裤的屁股后面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斧子嚓嚓有声。寂静显得更加幽深。 
  这个连脚底也长满了皱纹的老怪物,走动时像只大猩猩。一片树林里有了这么个老人,显得更加深沉静谧。林子中的各种小兽,也都奇异地安静。很难发现野猪藏身的洞穴,但一转眼,一只野猪就会变成两只,天知道是从哪个土洞里钻出来的。林真老汉用竹筢扒拉长得太深的野草时,有时会扒拉出一个土洞,土洞里露出圆滚滚的一个脏屁股。那是一只躲藏着的野猪。它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屁股上那根灵活扭动的尾巴却暴露了目标。老汉冲我做了一个鬼脸,示意我别吭声。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用手在那野猪屁股上一拍,野猪的屁股已长得圆圆滚滚的,拍下去清脆响亮,就像男人打女人的屁股。野猪尖叫一声,屁股不见了,脑袋却从另一个土洞里钻出来,它屁股后面竟然跟着七八只小猪崽儿,嘴里还衔着一只,魂飞魄散地惊叫着逃走了。 
  林真老汉乐坏了,整片林子里都是他腾空而起的笑声。但他从不伤害野猪。他这样干,完全是为了好玩。老汉有时就像个孩子,也有一种小孩子天性顽皮的心情。只有一次,他实在太气愤了,一群野猪拱倒了一大片树林。老汉捉到了一只半大的野猪,把猪脑袋摁在河水里,野猪在水里呼哧呼哧吸气,林真老汉露出一嘴的坏牙,一脸的坏笑。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这瘸腿老汉的力量和他的残忍。 
  草长得太深时,有些人家的猪羊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到了秋天,草木开始枯萎稀疏时,又能看到这些丢失的家畜了。家猪混在野猪群里四处游荡,狗已变得像狼一样凶狠,但没有看见过野人,人一丢失就再也找不到了。 
  蓼头叶是河床上生命力最旺盛的植物。它总是在一场雨后便开始贪婪地疯长。这种离了水就不能活的植物,看上去极绿,是那种多汁的绿。仔细地看,仍然很绿。转过身去看别的什么,都绿了。要不是经常有人走,河床上根本就没有路。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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