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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跟他相识。”
“你不希望我跟他相识?”
“对。”
“先生,道连?葛雷先生来了,在画室里,”仆人到花园里来 “这下你只好给我介绍了,”亨利勋爵高声笑道。画家转向站在阳光下睁不开眼睛的仆人,说:“帕克,请葛雷先生稍待,我一会儿就来。”仆人鞠了一躬,沿着小路走回去。这时他对亨利勋爵看了一眼。“道连?葛雷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说。“他心地纯洁而善良。你姑母对他的评语一点也不错。不要毁了他。不要去影响他。你的影响好不了。世界大得很,出色的人物有的是。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唯独他才能使我的艺术具有目前的那种魅力。我的艺术家的生命全在他手里。记住,亨伦敦的贫民区,与豪华的西区形成强烈对照。利,我相信你。”他说得很慢,这些话几乎是违背他的意志硬挤出来的。
“你扯到哪儿去了!”亨利勋爵笑容可掬地说着,他抓住霍尔渥德的胳膊,连扶带拉地一起回到了屋里。第 二 章
他们走进画室,看见道连?葛雷背对他们坐在钢琴前翻阅一本舒曼的《林中小景》!。“贝泽尔,你得把这本谱子借给我,”他嚷道。“我要练这些。太好了!”
“这完全取决于你今天的姿势摆得好不好,道连。”“哦,我可摆腻了,我不要这种跟我一样大的等身图像!”那少年任性地闹着在琴凳上转过身来。他看到亨利勋爵,脸上刷地升起一阵淡淡的红晕,连忙站了起来。“请原谅,贝泽尔,我不知道你有客。”
“这位是亨利?沃登勋爵,我在牛津时的老朋友。我刚告诉他,你是个多么好的模特儿,可现在你把事情给弄糟了。”“一点儿也没有弄糟,见到你我很高兴,葛雷先生,”亨利勋爵说着,走上前去并伸出手。“我姑妈常常跟我谈起你。你是她特别喜爱的人,而且我担心,你也是她的一个受害者。”“眼下阿加莎夫人正在生我的气,”道连怪可笑地带着忏悔的表情说,“我答应上星期二陪她到白教堂〃 一个俱乐部去,可是我忘记得一干二净。原先排定我和她联合表演钢琴二重奏,弹三首乐曲。我简直想象不出她会怎样骂我。我真不敢上她家去。”!〃 伦敦东区贫民窟最集中的一个地区。指德国作曲家罗伯特?舒曼(!#!%—!#’)所作的一部钢琴套曲的乐谱。!(“放心,我会使你和我姑妈和解的。她非常疼你。我想,你没有参加演出也无所谓。听众也许以为那还是二重奏。因为阿加莎姑妈弹起钢琴来音量特别大,一个顶俩绰绰有余。”“这样的评语对她太不恭敬,对我也不算赞扬,”道连笑着 亨利勋爵望着他。是啊,他确实美得出奇:鲜红的嘴唇轮廓雅致,湛蓝的眼睛目光坦然,还长着一头金色的鬈发。他的眉宇间有一股叫人一下子就信得过的吸引力。青春的率真、纯洁的热情一览无余。你会感觉到,他还没有被这浊世所玷污。怪不得贝泽尔?霍尔渥德对他如此崇拜。
“葛雷先生,你太可爱了,做慈善事业是不合适的,完全不合适。”亨利勋爵说着在沙发上躺下,打开他的烟匣。画家忙着调色和准备画笔。他似乎显得心烦意乱,当听到亨利勋爵末了那句话,便抬头向他瞥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亨利,我想今天把这幅像完工。我要是请你走,你不会觉得我太不礼貌吧?”
亨利勋爵粲然一笑,向道连?葛雷瞧了瞧,问道:“你说我该不该走,葛雷先生?”
“哦,请不要走,亨利勋爵。我看贝泽尔今天情绪不好,我最讨厌他这副样子。再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做慈善事业不合适。”
“我不知道怎样告诉你,葛雷先生。这话题过于沉闷,非得一本正经来谈不可。不过既然你要我留下,我一定不走。贝泽尔,你不介意吧?你对我讲过好几次,说你喜欢有人同你的模特儿聊聊。”
霍尔渥德咬了咬嘴唇。“既然道连要这样,你当然得留下。 道连的怪脾气任何人都得迁就,除了他自己。”亨利勋爵拿起他的礼帽和手套。“贝泽尔,尽管你诚意相留,我看我还是得走。我跟一个人约好在奥尔良饭店见面。再见,葛雷先生。改天下午请到寇松街舍间来玩。我五点钟几乎总是在家的。你来以前请写信告诉我。让你扑空,我将非常遗憾。”“贝泽尔,”道连?葛雷嚷了起来,“如果亨利?沃登勋爵要走,我也走。你画画的时候始终不开口,让我站在垫脚上装出一副快乐的傻相,多无聊啊!请他留下吧。我一定要他留下。”“别走了,亨利,看在道连的份上,这也是帮我的忙,”霍尔渥德说时凝神端详他的作品。“一点不假,我工作的时候从来不开口,也从不听别人说话,想来我的不幸的模特儿一定闷得受不了。我请求你留下。”
“那我在奥尔良约好的人怎么办?”
画家笑了起来。“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重新坐下吧,亨利。道连,现在你站到垫脚上去,不要挪动得太厉害,也不要把亨利勋爵说的话当作一回事。他所有的朋友都受到他极坏的影响,只有我一个人例外。”
道连?葛雷带着一副年轻的希腊殉道者的表情站到垫脚上,他向亨利勋爵做了一个不满意的怪相,但心里却十分喜欢他。他跟贝泽尔大不一样,两人形成很有趣的对照。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少时,道连?葛雷对他说:“你真的给人极坏的影响吗,亨利勋爵?贝泽尔是不是言过其实?”
“好影响是根本没有的,葛雷先生。任何影响都是不道德的,从科学观点来看就是如此。”
“为什么?”
“因为影响他人就是把自己的灵魂强加于他人。对方就不再 用自己天赋的头脑来思想,不再受天赋的欲念所支配。他的美德并不真正是他自己的。他的罪恶也是剽窃来的———如果有罪恶的话。他变成了别人的乐曲的回声,像一个演员扮演并非为他写的角色。人生的目的是自我发展。充分表现一个人的本性,这就是我们每一个人活在世上的目的。如今的人们害怕自己。他们忘了高于一切的一种义务是对自己承担的义务。当然,他们都有好心肠。他们给饥者施食,给乞丐施衣。可是他们的灵魂却在挨饿,而且赤裸裸毫无遮蔽。勇气已经离开了人类。也许我们从未真正有过勇气。对社会的畏惧,对上帝的畏惧,就是这二者统治着我们。前者是道德的基础,后者是宗教的秘密。不过……”“道连,好孩子,把你的头向右边稍微转过去一点,”画家说。他全神贯注在工作上,只感觉到这少年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采。
“不过,”亨利勋爵继续用低沉而动听的声音往下说,一边做着优美的手势,那是他在伊顿公学的时候就为人所熟知的,“我相信,每个人要是能充分自在地生活,可以表示自己的任何感情,说出任何念头,实现任何梦想———要是这样,我相信世界将焕发出蓬勃的朝气,我们将忘记一切中世纪的弊病,回到古代希腊的理想境界,甚至可能到达比这更完美、更富足的境界。但是,我们中间最大胆的人也怕他自己。野蛮时期残害人体的遗风还可悲地反映在人们的自我克制上,这使我们的生活遭到损害。我们正在为这种自我限制受到惩罚。我们竭力压抑的每一种欲望都在我们心中作怪,毒化我们。而肉体一旦犯下罪恶,也就摆脱了作恶的欲念,因为行动是一种净罪的方式。事后留下的只是甜英国的贵族中学,!00%年创办于伊顿城。蜜的回忆或悔恨的快感。摆脱诱惑的唯一办法是向它屈服。如果进行抵抗,你的灵魂将堕入无边的苦海,因为它所渴慕的是它自己所禁止的,它所向往的是被它自己那一套荒谬的法律视为荒谬和非法的。有人说,世上了不起的大事是发生在头脑里的。我说,了不起的罪恶也发生在头脑里,而且仅仅发生在头脑里。就说你吧,葛雷先生,你在红玫瑰一样灿烂的青春时期,或在白玫瑰一样纯洁的少年时代,你也有使你害怕的欲望,叫你发抖的念头,你也会醒着胡思乱想,睡着梦魂颠倒,一想起这些,你就会羞得脸上热辣辣的……”
“等———等一下!”葛雷结结巴巴地说,“等一下!你把我搞糊涂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应该有话回答你,可我找不出话来。不要说了。让我想一想。不,还是不要让我想的好。”约莫有十来分钟,他站在那儿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