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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香,盆景是长春、月季、芍药、牡丹、白玉棠、十姊妹、仙人掌、金丝桃、金丝藤、玫瑰花、绣球梅、西番莲、兰蕙、梅妆。”官人问:“还有什么花?”花儿匠说:“还有芭蕉、棕榈、木槿、百日红。老爹用什么,种在那里?”官人说:“我的花园内要堆一个土山,挖一道曲河,山子上种些花树,山怀里安一个石床,前面有个木香亭。这曲河要绕过亭子,亭前修一道小桥。河边安上曲栏,河口藏在土山后,井上安了辘轳,引过水来。倚亭种一片竹子,配几棵花木。连工带料,一包在内,得多少银子?包种管活。”花儿匠道:“小的看看,无有不成的。”于是西门庆同花儿匠来到花园,到木香亭挨次略估了。花儿匠通盘一算,说:“除了石、床石、墩木、料灰砖是老爹的。连工带树净银一百八十两。”官人说:“谎太大了!好银子给你一百两整,多不出去了。”匠人说:“办不来,土工用的多,花木运脚重。”官人说:“办不来就罢。”匠人为难说:“老爹再升升。”官人说:“不添了。”匠人说:“赔上罢,小的效劳。几时用,好动工。”官人说:“早动手,节不完了才好。”匠人说:“那用许多的日子。一个月保完。”官人甚喜,说:“既如此,明日你们就来。我这里办下砖石木料。工完一总再算。”花儿匠答应去了。官人回后不题。
次日。花儿匠带了几个伙计。各行匠人十数。个土工先挖曲河,堆起土山;石匠开了材料,凿出石床、石墩;瓦匠砌起小桥;木匠安上栏杆;油匠上了颜色;花儿匠将树木、竹子运来。土山上种上碧桃、海棠、桂花、玉兰,亭子旁种了两块竹子,山坡上种了些芍药、牡丹、丁香、玫瑰、木槿、金银藤,沿河原有几棵山川柳、茶树。又点缀了几棵芭蕉、棕榈。井上放进水来,将曲河灌满,花草树木都坐了堰子,浇灌停妥。各行都上了细,不上一月,诸事完成。大官人甚喜,兑一百两银子;看了一遍,果然好,打发匠人们去了。这一来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把兄弟追欢行院 张二官劳命伤财
却说西门大次早起来与月娘说:“花园的工程完了,倒可观。临节近了,仍叫碧莲蒸了棕子送节礼,熬些杏仁茶、凉藕粉。那日在新修的木香亭摆酒。叫下对子戏墩四个帽儿,打软包来唱昆腔小戏。各门上贴灵符,插上蒲艾,晒了雄黄酒。咱们投壶行令好不好?”月娘说:“今年比往年好多了。木香亭修了比芙蓉亭又好了。有山有水,清目爽神。大家可好好的过过。”
官人分配已毕,备了马往衙门中去了。走至半路,遇见谢希大。大官人下了马说:“你往那里去?”希大道:“才要到宅里会哥去,可巧碰见了。”官人说:“有事么?”子纯说:“无事,要找哥说说话儿。”官人说:“既如此,我不往衙门里去了。无甚公事,咱们喝酒罢。”希大道:“要吃酒,请哥到院里去。郑爱月想的了不得,托我遇见哥千万请过去坐坐,还有话说呢!”官人说:“一向有事无得闲,我也要瞧瞧他去。你无骑马,我先去等你。”希大说:“如此更好。”说罢,西门庆上了马,带着王经往院里去了。
不多时到了院中,鸨子接入房中。爱月儿一见官人,眼圈儿红了,说:“爹好狠心!搭上了对子戏班就不认得我了。”说着泪珠儿滚下来。官人说:“谁说的?我还不知他们在那里住呢!一向有事未得瞧你,你就疑惑了?”爱月儿说:“还瞒着我呢!那日我妈妈从他门首过,看见王小官从店里出来,不是接爹是接谁?”官人说:“我无去过,必是王经那日定戏去,他碰见了。”
正说着,谢希大来了,鸨子递了茶,说:“常二爹来了无有?”鸨子说:“无见来。”话未了,常时节同贲弟付进来说:“好快腿!我到茅房里遇贲四哥,不大功夫就赶不上了。”说罢,大家坐下。希大道:“今日凑巧,适才来时正遇见老常找我,把他带了来,他又遇见四哥,不约而同。”官人说:“这倒有趣,但咱们四条大汉,爱月儿一个人,那里搪得开?叫鸨子把李桂姐、吴银儿他姐姐都叫了来,大家热闹热闹。”鸨子答应。
不多时,只见三个人万福。官人吩咐:“摆酒,咱们喝着说话儿。”登时摆上桌子,上了十六个果碟子。爱月儿先与官人斟了酒,李桂姐、吴银儿、郑爱香按次斟了盅,自己各陪了一盅,大家抢坐。爱月儿说:“你们三个花子听见了么?我才问了爹,说没往那里去,还不认得门呢!”常时节说:“无有,你不信,今日可说开了!”爱月儿说:“虽说开了,到底信不得。”官人说:“不信就罢,常言说的好:‘心中无病,不怕冷粘糕’。咱们且喝酒。这小淫妇,他不麻烦我受不得。还不唱个曲儿?”爱月儿说:“我们淫妇家有什么好曲儿?喊干了嗓子,那有那南边的苏白内造昆腔好听!”希大道:“瞎说什么!老爹们偏爱你的巧腔儿,乖乖的唱几个与四位爹听。”爱月儿也笑了,说:“给老爹听是正礼,你们三个花子,有曲儿也不唱给讨吃鬼听!”说的官人大笑,说:“好好的唱罢。”叫鸨子拿过琵琶来说:“谁再胡说罚酒三盅!”先是李桂姐、吴银儿、郑爱香各唱了一个吉祥曲儿,次是爱月儿改了平调唱了一个《心中乐》。希大道:“我说的不是瞎话,听这个唱的对不对?”官人干了一盅,说:“再唱一个还要比这个对景的。”爱月儿定了定弦,又唱了一个《烟花寨》,把官人唱动了,疼的无可不可,把爱月儿揽过来说:“你真想我了?”灌了她一盅酒,复又坐下。
西门庆说:“咱们行了令儿。谁要说不上来,罚酒三盅。我作令官。要一句文话,下家接说,顶线绪麻,不可重了。说慢了,罚酒一盅。好不好?”贲四道:“别算我,我不会说文话,情愿喝酒。”众人说:“算他输了。咱们听令。”官人说:“我先说:云淡风轻近午天。”谢希大接说:“天官赐福到门前。”该常时节说:“前门接了后门送。”李桂姐打了他一扇子,说:“对的巧。”郑爱香说:“送出花子变老圆。”谢、常二人齐声大笑说:“好淫妇,骂了爹,不怕天打雷劈!”官人、贲四都笑了,各饮了一盅。官人说:“又该我说了。”说道:“二八佳人怕上床。”希大说:“这个难绪。”想了半日,总对不上来。吴银儿说:“这有什么,我替你对了罢。”说道:“床上恩情似海长。”谢希大说不上来,罚酒三盅。该常时节说了,忙说:“长远相交一口气。”爱月儿说:“弃旧迎新薄幸郎。”西门庆大笑说:“好小油嘴,敲打起我来了!要饶了你就饶了蝎子!”于是也不管有人无人,与爱月儿拉拉扯扯。谢希大、常时节、贲弟付见官人有酒气,努了个嘴,一齐溜了。
官人见三人走了,正中下怀,说:“一向未能消洒,今日咱们赴个连床大会。”李桂姐道:“我们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朝银子搭个戥儿。”官人说:“你又来了,可不要央激我。”顺袋里取出一丸三元丹,用酒送下,把四个拉到屋中。官人装醉,枕着爱月儿假睡。不多时,药性行开,也不言语。李桂姐、吴银儿、郑爱香那里受得。先是吴银儿把官人推醒,四个人一齐动手。争强赌胜。这一场把西门庆也闹迷了,正是:
任你终朝奸似鬼,今日也喝洗脚水。
此话怎讲?西门庆虽有药力,怎当得四个行院是久惯牢城,翻江搅海,顶针绪麻。官人说:“你们以多为胜,算我输了罢。”四个人那里肯依?千方百计,到底把人闹草鸡了才云收雾散。
少歇片时,官人说:“我也不能久坐,他三人在外等着,我还有事呢,天不早了。”爱月儿道:“好容易来了怎么不过夜就要走?”官人说:“由不得我,这还是忙里偷闲。改日再来。”爱月儿苦留不住,说:“爹吃碗汤再去。”说着鸨子端了一盘鸡蛋汤来,每人喝了半碗。官人说:“我去了。”整理衣巾,戴上眼纱。四人恋恋不舍,无奈送至门首,看着骑上马,带着王经回家去了。
到了家,已掌灯时候,与月娘坐了坐,说:“我乏了。”往黄姐房里来。素兰接了衣裳,吃了半日茶,不住的打哈气。
官人说:“今日酒多了咱们睡罢。”说罢,携了黄姐的手,二人上床,并肩叠股,鸳鸯交颈的睡了一宿。晚景不题。
这日到了端阳节。月娘早在木香亭摆了酒席,请官人看新堆的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