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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縜n,如果没有袁绍,我们可以节省下多少粮食,我们哪里会闹春荒?看到大家面黄饥瘦,我也心疼,这不怪别的,怪没有早一点发现这暗藏的敌人。an,我们要摆脱饥饿,就一定要打败袁绍。不打败袁绍,我们就非得饿死不可!大家愿意饿死吗?”
我的几十万乡亲喊: “不愿意!”
曹: “愿意打倒袁绍吗?”
大家齐心协力喊: “愿意!”
接着猪蛋便领大家呼口号:
“打倒袁绍!”
“战胜饥荒!”
“永远跟着曹丞相!”
口号声惊天动地。
孬舅这时胆也大了,瞪着大眼灯,也振臂呼了两嗓子。可惜跟他呼应的不多。
曹丞相满面笑容地说:
“好,好,大家接着看演出吧!”
接着又演出。在瞎鹿的伴奏下,曹丞相身边的使唤丫头又跳起了肚皮舞。瞎鹿虽然也饿成了一只大虾,但经过喝几碗稀粥,现在也精神陡增,拉胡琴拉得眉飞色舞,不中用的眼皮上下翻飞。过去不闹春荒,正常年代,他无缘给曹丞相演出;惟一一次丞相检阅,让他伴奏,嘈杂之中,丞相一闪而过;他把弦“崩”地一声弄断了,痛恨没有知音;现在闹荒了,大家成了一群灾民,使得曹丞相来到了我们中间,也通过猪蛋发现了民间艺人瞎鹿,让他来给“赈灾义演”伴奏。不管什么情况下,能给丞相的侍女伴奏,这是瞎鹿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但做梦没有想到的,现在变成了现实,为此瞎鹿还感谢这春荒。真是国难文兴啊,艺术救国啊。瞎鹿激动不已。这时孬舅捧着稀粥碗来到我面前:
“曹丞相我今天算看清了!”
我问:
“印象怎么样?”
孬舅:
“果然不凡。”
又说:
“袁绍与他做对,肯定不是好人,又吃我们粮食,哪天挖个坑埋了他!”
又问:
“我刚才口号呼得怎么样?”
我说:
“不错,胆子比过去大多了!”
孬舅拍着巴掌:
“看看,看看,经过几次大场面,这不就出来了?当初杀牲口就是这样。万物同理。下次见丞相,我肯定敢上去与他拉话。鸡巴猪蛋,无非早比我多说一句话,有什么了不起?”
义演结束,“新军”继续操练。这时孬舅精神抖擞,主动跑上跑下,整理队伍,做打败袁绍的战斗动员,嘴里说着“埋人”长短。猪蛋见孬舅有僭越倾向,脸上倒没露出不高兴,只是说:
“整吧,整吧,你整好,我就省事了。”
村西土岗后,大家又开始扛着梭标,“一二一”地走。又成了一支剽悍粗犷的哥萨克军,只是从远处看,队伍还是瘦了一圈。到底饿了一段呀。大家都盼着早一点打败袁绍,把四十万军队赶走,我们就有吃的了。想到这里,这场训练更加有了劲头,因为这次它和我们的切身利益联在了一起。很快,丞相府又发下了两句标准口号:一句是“虎口夺粮”,一句是“保卫家乡”。口号虽一般,但也表达了我们的心愿。我们虽然带着饥饿训练,但我们训练的目的明确。虽然瘦了一圈,但我们心向曹丞相,心头的力量更加聚集。也算是瘦虎雄风吧。
丞相与袁绍果真闹翻了。据给丞相捏脚的白石头说,其实闹翻的起因非常简单:不是因为通敌不通敌,而是因为县城东街一个沈姓寡妇。一开始我不相信白石头的话,这么大的人物,会因为这点小事闹翻吗?曹丞相还会骗我们吗?必是因为通敌,牵涉到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复杂背景。白石头自己无知,在那里瞎说,谈自己不懂的东西,他不配给丞相捏脚。但等到一千多年后,我与曹成、袁绍成了哥们,共同沦为大槐树下迁徙出去的移民,一次在迁徙途中小憩,解开手,解完手,我们一块坐在太阳下捉虱子,这时旧事重提,我又问起当年他们在延津闹翻的原因,两人都不好意思地说:鸡巴,因为一个寡妇。我才恍然大悟,与他们抚掌而笑。这时曹成语重心长、故作深沉地说:
“历史从来都是简单的,是我们自己把它闹复杂了!”
我一通百通:
“是呀,是呀,连胡适之先生都说,历史是个任人涂抹的小姑娘。”
曹、袁都佩服胡的说法。袁说:
“什么涂抹,还不是想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曹问:
“胡适之是谁?”
我搪塞:
“一个比我早的写字的,女的,差点缔造一个党。”
他点点头。又说:
“当然,有时也容易把庄严的历史庸俗化。譬如你!”
我惭愧地一笑。
沈姓寡妇很年轻,二十一二岁吧,细长的身条,眯细眼,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当初我给丞相捏脚时,一天深夜,曾经见过她一面。她为什么成的寡妇,丈夫是病死的,还是被毒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是图财害命,还是奸情所致,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了寡妇。她一进来,丞相就让我出去说:
“捏了这么半天,你也够累的了,下去歇息歇息去吧。”
我看了沈姓小寡妇一眼,就下去了。临出门,还懂事地将门给他们带上了。说心里话,当时我对沈姓小寡妇的印象不是太好,眼睛、鼻子,都没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我觉得她除了蓦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时还可爱一些,其余就只是一个一般妇女了。但据说曹很喜欢她。我不知道这喜欢的原因。一千多年后,我多了一些见识,看了中西许多与大人物相好的妇女照片,都没看出什么名堂,觉得并不是个个漂亮,大部分长相一般。这时我才发现错误不在曹、拿破仑、希特勒、墨索里尼、肯尼迪、艾森豪威尔身上,而在我的眼光。我对女性的欣赏及使用,还仅仅停留在十分浅层的认识上。只知道看看脸蛋、摸摸手、问问“你多大了?”之类,没有一个整体的把握。我在这个问题上,也只是停留在萝卜白菜的层面上,属于“温饱”型。我有眼不识美女。也许沈姓小寡妇是心灵美呢?不然丞相怎么喜欢她?丞相是随使可以喜欢什么人的吗?据说那次检阅,丞相先天夜里闹得长了,第二天起不了床,让别人假装他检阅,这天夜里在丞相房中的,就是这个沈姓小寡妇。沈姓小寡妇跟丞相相好,我们延津所有人都没有非议。我们也觉得这样挺好。这不是一般的偷鸡摸狗,龌龊卑下,这是和丞相。就好象大家在一起开大会,一般人在会场上走来走去乱放屁肯定引起大家的厌恶,但大人物在讲台上边讲话边走来走去甚至走到台下来放屁,却证明着他的一种随和,我们不但不怪,反倒与他更觉得亲近。何况沈是寡妇。寡妇有几个是正经的?就是行为正经,心里也不正经吧?没见一个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很走红的女写字的,在一部很流传的小说里,还写过“寡妇梦见个鸡巴想好事”的词句吗?不正经是正常的,正经倒是奇怪的甚至是有什么毛病。既然反正是不正经,何不与丞相?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妓女一辈子忍受屈辱,死后无声无臭,一张破席裹巴裹巴就扔到野地里喂狗去了;但几个与大人物相好的女人,却青史留名,被后人敬仰,世界各国还将她们的事迹改编成电影电视连续剧。看了这样的电影电视连续剧,我心中除了替她们高兴,还突然会产生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情:看来不是不找人,关键是找什么人;如果世界上的妇女都想青史留名,世界不也要乱套吗?人类的领袖们也会吃不消吧?当然,世界不会这样。就是这样,也可能更不乱套更加安静更加安祥更加文雅社会会因此更加安定。从这点出发,我对沈姓小寡妇相貌的感觉只是一种偏见,说到底她的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印象到底留在了我的心中。直到现在,一见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女人,我立刻由衷地生出敬意。哪怕她是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看她现在捡破烂,脏兮兮的,安知她当年风华正茂花枝招展时候,没有和曹这样的大人物同枕共眠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无端地看不起陌路人或故意在人家面前摆架子,实在是一种无知和肤浅,起码欠缺厚重和历史感。证明:小子,你还年轻得很吶。
曹丞相与袁绍闹翻的起因,就因为这么一个沈姓小寡妇。沈姓小寡妇出入曹府三月,袁绍才见到沉。那天曹请袁吃红烧四眼狗。吃着吃着,曹让沉出来给饮者起舞助兴。沉道了一声“万福”,就跳了起来。如果单是跳舞,一曲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