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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合上了，屋子里只剩下王以舜一人。
他靠在沙发上，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夜很深了，二楼的窗户，却始终亮着灯。王以舜，应该还没有睡着吧。银杏树下，常幸言轻轻地蹲下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微微靠在树的身畔。她睡不着，一旦闭上眼睛，那个吻就会反反复复如同电影一般的在眼前重复，脑子里乱极了。不仅因为那一个吻，还有姑妈的话。姑妈说要离开这里，可是为什么会离开呢？不管她怎么追问，姑妈却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太太和先生回来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们对她不再像曾经那么友好。太太的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也不知道，刚才太太跟王以舜说了什么。她抬起头，属于王以舜的那扇窗户，还亮着灯。她微微地笑了，看来他也失眠了。
明媚的早晨。
保姆房。
常幸言正在整理房间，刚刚晾干的衣服，她一件一件地都仔细叠好放进大包里。
厨房里传来太太的声音。
〃常妈，今天不必准备我们的午餐了，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讲一下。〃
常妈正在摆餐具的手，停了下来。她看着云珍。
云珍看了一眼开着门的那间保姆房，常幸言应该在里面。
她接着说：〃我们要搬到别的地方定居，以舜也要同菱西一起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常妈诧异地问。
六十六
仅有一墙之隔的保姆房内，常幸言的身子也是一僵。
就连一个桃红色小钱包，沿着床沿靠墙的缝隙掉了下去，她也未能察觉。
云珍不紧不慢地说：〃是啊，菱西和以舜一起去英国留学，是很早以前以舜便已经决定的事情！这样子也好呀，正好可以替两个人订婚。常妈不知道，在学校里，可有不少男孩子和女孩子都被他们所倾倒呢！可是到最后呢，以舜和菱西的心里只有对方，其他的人啊，最终还是被伤害。我们家以舜总是无法控制他的感情，对待喜欢他的女生都不忍拒绝，也不问问他自己的心，其实真正爱着的只有菱西啊！玩玩感情游戏，他倒无所谓，可是会耽误人家女孩子呀，哎，真是令人操心啊！〃
〃呵呵。〃常妈赔笑着点点头。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保姆房的房门，不知道幸言有没有听见这句话。
云珍斜睨一眼那间保姆房，带着高贵的微笑，她接着说：〃像我们家现在这种情况，是没有办法继续雇佣常妈的，所以我和先生决定啊，付给你半年的工资作为补偿，常妈和幸言今天就不必做家务了，收拾下行李尽快地搬出去，好吗？〃
常妈诧异地看着她。
云珍似乎觉得不妥，于是又说：〃你看我多么糊涂，让常妈自己去找房子该有多麻烦啊，一会儿我让文翰打电话问问，看看幸言的学校附近，有没有适合的房子，我们替你们把房租付清，最好是下午就能搬进去的！〃
〃太太……〃沉默许久的常妈，终于听懂了太太的话中之意，她说：〃谢谢太太的关心，太太不用这么操心的，我和幸言一会儿就会离开的。〃
〃这就好！你们若是着急，可以不用等我们回来。〃太太的言下之意，是希望她们在他们回家之前就离开。
常妈点点头。
云珍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她：〃这是半年的工资！〃
常妈收下钱。〃谢谢太太！〃
屋外传来了王文翰的声音。〃菱西来啦！〃
〃伯父早安！〃
〃早，早，快请进，快请进。〃
云珍闻声，对常妈浅浅一笑，高贵地走出了厨房。
〃是菱西啊……〃
〃伯母好。〃
〃快坐快坐，文翰上楼去看一看，以舜怎么还没起床。〃
常妈的胸口忽然仿佛被石头压住一般，闷得她喘不过气来，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胸口如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常幸言从保姆房内跑出来，扶住姑妈的身子，轻拍着她的后背。〃姑妈，你到底是怎么了？已经咳嗽两个多月了！〃
常妈摆摆手，平了呼吸说：〃没事，没事，已经入冬了，天气太凉了！〃
〃是吗？〃常幸言总觉得，姑妈似乎有事情隐瞒自己。
常妈看了一眼她说：〃孩子，太太让我们离开，以舜要和菱西小姐出国留学……〃
〃我知道，刚才我都听见了。〃
〃那么，那么你们？〃
常幸言轻轻地拍着姑妈的背，黯然地说：〃姑妈，不要误会啦，我和王以舜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啦。我和他只是，只是同学而已啦！同学要和女朋友一起出国，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不是吗？〃
他要出国？为什么这个事情，他却没向她提过？或许，她在他的眼里，是同那些爱慕他的女孩子一样，因此才会毫不尊重地随意吻她，抱她。而她，竟然从不拒绝。她应该清醒一下了，别人的女朋友不是已经来了吗？全家人热情的样子，这就足以证明菱西在王以舜心底的位置。常幸言自嘲地笑了笑。
〃幸言……〃常妈担忧地看着她。
〃姑妈，人家要我们搬走，就赶紧收拾行李，搬走好不好？〃看着她受伤却又坚定的眼神，常妈点点头。
一袭浅灰色休闲服的王以舜，愕然地看着眼前坐着的女人。〃你怎么来了？〃他面无表情地问。
菱西低下眼睑，尴尬不已。
云珍瞪了儿子一眼，安抚着菱西，微笑着说：〃是妈妈请她来的，一会儿我们就一起去领事馆！〃
〃我已经讲过了，我不会出国！〃
云珍浅浅一笑，眼神忽然变得很冷，看向厨房。〃我也讲过了，如果你不照办，我会让你后悔！〃
〃儿子……〃王文翰轻咳一声：〃先去领事馆办申办签证吧，有什么事情，稍候再谈，好吗？〃
王以舜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向厨房走去。
云珍立即喊道：〃幸言，给菱西倒杯水来。〃
常幸言拿着水杯，从厨房出来。
他就站在她的对面，可是眼神里却很安然，他似乎并没有想要告诉她，关于他要出国的事情。经过他时，她的肩擦在他的手臂。
王以舜回过头，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
〃菱西小姐，请喝茶。〃
〃谢谢。〃
常幸言正要退回厨房，云珍又说：〃幸言啊，上去看看蜜雪儿醒了没有。〃
〃……是。〃常幸言遵照吩咐地上了楼。在没有离开这个家以前，她还是要遵守太太的吩咐。虽然她任劳任怨，可是看在王以舜的眼里，却令他心疼不已。
六十七
他看向母亲。母亲正漠然地看着他。她以为这样，就会令他妥协吗。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母亲一眼，然后转身向厨房走去。
云珍被他嘴角的笑意怔住。这孩子嘴角的笑意，那是什么意思？她忽然发现，原来她一点也不懂自己的小孩。
将常妈带到了保姆房内，关上门，王以舜从衣服里拿出厚厚的一个信封。
看着那个信封，常妈有些错愕地笑了：〃以舜，你这是干什么呢？〃
王以舜将信封放在常妈的手里，说：〃常妈，这里有一些钱，虽然不够做手术，但是也足以维持两个星期的化疗。去医院吧，后续的医疗费，我会慢慢想办法。〃
常妈捧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温热的泪水盈满眼眶。〃以舜……〃
〃我没有告诉幸言关于你身体健康的问题，但是常妈，还是要好好地保重你的身体，幸言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如果忽然失去你，她的世界会坍塌的。〃
〃以舜啊，常妈有件事情想要问你。〃这个问题，要是现在再不问，将来还有机会么？幸言在他的心底到底有多重呢？她正要问，忽然从客厅里传来云珍的喊声。
〃以舜，你去哪里了？蜜雪儿起床了，快，我们该出门了！〃
因为怕妈妈找到保姆房来，王以舜对常妈微微一笑：〃常妈，等我回来以后再问吧。〃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厨房门口时，常幸言正往里走去。常幸言放慢脚步，她以为他会叫住她，会同她说说话。可是他却很匆忙地走了出去。
〃以舜，你开车吧，让菱西坐在你的身旁。〃太太的声音很大。
王以舜顺从地说：〃嗯。菱西，记得系好安全带。〃
〃舜，你帮我系一下啦，我都拉不过去！〃菱西娇弱地说。
王以舜没有说话，他应该很细心地正在为菱西系安全带吧。
常幸言怔怔地站在那里。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