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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来。那太太伸手拉人没拉住,禁不住就破马张飞地哭喊,快抓人啊,快抓人啊,他抢走了我的金项链。听到太太呼喊,两个保镖撒腿朝那人追去,一前一后,匆忙之间,也忘了那太太和儿子。这时,就有一个妇女走到知县太太面前,笑笑,帮着出主意,说,太太,你还愣在这里干啥,我给你看孩子,你快去找大老爷,赶快抓人啊。那太太见这女子一脸笑容,穿着也齐整,不像个歹人样,一时鬼迷心窍,也就把孩子留给这妇女,自己匆忙而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她似乎觉得不对劲,又返回身,却见那妇女已抱起自己的儿子,并将什么东西拍在孩子脑门上,而后就往人群里钻。太太知道是碰见拍花的(旧社会将蒙汗药抹上人脑门,让人昏迷)了,心知大事不妙,便朝前追去,疯疯癫癫号叫着,快抓住那个拍花的,快抓住那个拍花的……谁知,她刚跑没几步,却又被两个青年人挡住了去路,待她哭着喊着扒开两个人时,那抱着她儿子的妇女已不见了踪影。
得知绑回了知事的公子哥儿,花蝴蝶瓜子脸上鲜明出两片晚霞。她见那孩子两眼流泪,顺手掴了那孩子一个耳光,说,哭,哭什么哭,再哭,姑奶奶把你扔到树林子里喂狼。打罢,她回头吩咐秧子房掌柜的(土匪中负责看管肉票者)说,把这小崽子关进秧子房去,先饿他一晚上。秧子房掌柜的答应了,笑呵呵地扯着那孩子的耳朵就走出了花蝴蝶的地棚子。注视着孩子的背影,花蝴蝶眼睛竟有些湿润了。她佯做揉眼睛,对花舌子(土匪中负责联络赎票事宜者)小五子说,麻烦你明天走一遭,去找那狗官,想要儿子,就让他送上五十条快枪,一万发子弹,五十匹好马。不然的话,我月底就撕票。
这天上午,正当知事家里乱做一团时,小五子走进了知事衙门。那知事见了,立马迎了出去,说,我已等你两天了,说吧,花蝴蝶都什么条件?他说这话时,身边立即围上了十几个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内中知事太太两只眼睛已哭成了两条线,像是红眼耗子。
小五子并不着急。他微微一笑,说,我走了半天了,现在口渴得慌;你们总得给我上杯茶吧。那太太听了,连忙吩咐人前去倒茶,自己则扯过一把太师椅,让小五子坐;满脸漾笑,比哭还难看,问,我的儿子怎么样了?小五子撩了她一眼,说,眼巴前身上的五脏六腑都全着呢。那太太就两手一合,说,你说吧,你说吧,都要什么,就是要座金山我也给了。那县知事听了,就白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扯到身后,说,你说吧,都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决不打横。小五子接过仆人递过的茶,慢慢地喝了,尔后把手中的碗递给那太太,探手从怀中取出一页纸,递给县知事,说,这是我们大当家给你的“海叶子”(土匪黑话:信)。县知事接了,两手就不住地颤抖。好不容易展开了,看了一遍,脸色就紫了,像风干了的茄子,说,这条件,这条件,太苛刻了。我要是办不到怎么办?小五子站起身,做出往外走的姿态,说,我们大当家的说了,五天之内送不到货,就炒肉票豆子(土匪折腾肉票的一种酷刑,就是把睾丸摘出炒了做下酒物)吃。那太太听了,两腿一软,人就跪在了地上,两手抱着县知事的大腿号啕大哭;县知事见了,眼泪也流了下来,他挥了挥手,对小五子说,你回去对你们大当家的说吧,我按你们的条件办,但是,假如我的儿子有个一差二错,我决不饶你们。小五子一笑,说,请大老爷放心,我们大当家的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说罢,就朝屋外走去,不慌不忙。
转眼之间,换票的日子到了。早上,花蝴蝶走进了秧子房,那小孩子一见花蝴蝶,两眼就露出了恐慌,像个小耗子,浑身也不住地哆嗦。花蝴蝶扫了一眼孩子花狗腚似的小脸,打了一个唉声,说,孩子,别怪我花蝴蝶狠,都怪你那爹不干好事啊。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哗啷棒,递给那孩子,说,别害怕,呆一会就会看见你娘了。说罢,返身走出了秧子房。
她刚一出门;王先生就迎了上来,说,我们该准备挪窑子了。花蝴蝶点点头,说,我也想到这一点了。那县知事吃了这么大的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罢,又溜了王先生一眼,脸上就有如火在烧,说,王先生,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办个人了。王先生的脸立马就红了。他嘴唇嚅动两下,吭吭哧哧地说,我,我还不想找。花蝴蝶就笑了,说,我是过来人了,不怕你笑话,我知道你的心,如果你不嫌弃,我……王先生的头就耷拉下去了,像是有条绳子在往下拉,两条腿也在颤抖。花蝴蝶笑了,又瞄了王先生一眼,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啊。王先生就说,我是想,我是想,你是大嫂,让人知道咱俩好了,我还有啥脸见人啊。花蝴蝶听了,就一跺脚,踅身就走,把个王先生扔在后边,立在那里,呆呆地,像一捆戳着的秫秸。
二
东宁县保安大队队长刘万奎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因为街面上纷纷传说,汪清那边的马贼花蝴蝶抗不住官兵的追剿,已经蹿到鹿道这边,要打东宁城。他知道这花蝴蝶的手下有不少人是猎手出身,枪头子准,山里熟,马技又高,来去一阵风,说打东宁县城也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要想找到花蝴蝶,可就如同大海捞针了。
这天早上,刘万奎刚放下饭碗,衙门里就来人找他,说是县知事孔宪熙让他立马去衙门,有要事相商。刘万奎情知是为了花蝴蝶的事,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赶到县衙门。孔宪熙见刘万奎进了门,仰面看了一眼这人高马大、相貌堂堂的大队长,也不寒暄,也不客气,一边伸出右手来,做出一个让座的架势,一边说,昨天晚上,我又得到情报,说是花蝴蝶已经蹿到了骆驼山一带;你总不能让她打进城来再想办法吧。刘万奎耷拉着头,坐在太师椅上,沉吟不语。孔宪熙就急了,走到刘万奎前边,两手叉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事到如今,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刘万奎抬头斜了县知事一眼,慢吞吞地说,这几天,我也在琢磨这个事;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花蝴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局红管亮,手下个个都是炮手出身,正面硬碰硬,想打胜她也不容易,即使打胜了,死伤也多,得不偿失。我思前想后,觉得要打花蝴蝶,也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孔宪熙听了,两眼微眯,下巴处就臃出一圈白肉,一歪脖子,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你打算怎么智取呢?刘万奎说,我想好了一个法子,就是他妈拉个巴子想办法接近花蝴蝶,劝她投降为上策。但是,这要用一些时候,你也不要逼我,容我慢慢地下工夫。事到如今,孔宪熙也只好点头应允了。
不过两天,东京城那边传来了情报,说是花蝴蝶的眼线到了东京城。刘万奎听了,便带了一个贴身马弁,连夜赶往东京城。
到了东京城,刘万奎每天总是在饭馆子澡堂子里转,转来转去,就让他转到了情况。这一天,他刚走进喜顺馆,就看见靠西北角坐着一个人。那人背靠山墙,面对店门,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大模大样。他头上戴一顶土耳其水獭绒帽,尽管饭店内热气腾腾,却不肯摘下来;身上穿的是一件蓝布棉袄,没有系扣,腰间系一条黑色带子,也是松松塌塌的。一看这人的打扮,刘万奎就心中有数了。他暗送了一个眼色给自己的随从,尔后,就朝店堂里走去,大大方方。当处在那人的斜背后时;他突然出手;伸进那人的脖梗子里,从中抽出一支手枪。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正愣神儿间,刘万奎的随从一个恶虎扑食,上前就抱住了那人的腰。那人一边挣扎,一边猫腰,右手就伸进了毡靴筒内,意在抽靴中的匕首。刘万奎见了,不敢怠慢,上前一个扫膛腿,就把那人扫倒在地,与随从一起,手脚麻利地捆起了那人。那人不再挣扎,只是仰面朝天,大声道,你是谁,就不怕我们砸你的窑么。刘万奎哈哈大笑,震得饭店嗡嗡山响;说,我是谁?你他妈拉个巴子不认识老子吧,老子就是宁安县保安大队长刘万奎。那人听了,摇摇头,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刘快腿啊,我服了,你就痛快把我插(枪毙)了吧。刘万奎还是笑,只是气势不那么狂了。他一把抓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一件棉大衣,披在那人肩上,说,外边冷,别冻着。那人回头撩了刘万奎一眼,鼻子一哼,说,刘备摔孩子,刁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