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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黑子朝她站着的窗口瞥一眼,她相信他没看到自己,卧室没开灯。她习惯站在黑暗中思考,黑暗有助精力集中,有利于思考。
“卐井的秘密没揭开,李作明为揭开卐井的秘密而死。”许俏俏对他遭暗杀义愤,“留下来,弄清卐井的秘密。”
刘宝库驾车去红罂粟酒店,手机突然铃响了一声,只一声。他赶忙把车靠边停下,翻动来电显示,又是陌生的电话。
第十六章迷离怪影(2)
“会不会是张扬的电话?”他满怀希望地想。
犹疑一下,怕误事,他回拨回去:“喂,你是?”
“找谁?”对方冷飕飕,像寒风。
“刚才你拨了我的电话。”刘宝库解释。
“窜号了。”对方关机。
刘宝库重新驾车上路,他寻思海建设找自己干什么。安监局长夜晚找自己到酒店的包房谈什么呢?显然是矿上的事,可矿上又什么事啊?最近安监局没检查,根本没人来,因此又不像。
海建设局长应该说很熟,一起吃过饭,给他的印象多是阳刚,那个为坚持原则,遭矿主的报复而丢掉左臂的空空袖筒,让人望而生畏。罂粟沟的矿主和他看法相同:别犯在海局长的手里。
“鬼脸砬子煤矿,又哪出了问题?”刘宝库反省煤矿工作。
夜晚的山路限制了车速,煤矿矿长见安监局长的时间推后,也给刘宝库一些自查毛病的时间。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什么都没想出来。
红罂粟酒店就在眼前。
69
大雕包房是红罂粟酒店最高级的包间,硕大的包房里只海建设和陈慧敏两人。
“他来吗?”她第五次转身望门。
“马上就到。”海建设说。
陈慧敏从心里往外紧张,以前不止一次见刘宝库,这次意义截然不同,是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见,是一个姐姐相认弟弟。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外地,父母都不在世,她是陈家的老大,大姐啊!
“你很坚强。”他说。
“当然,我不会哭啼啼的。”她说。
陈慧敏在女人堆里算得上是刚强者,能控制住自己这一点他不怀疑。事先吹吹风,怕把气氛搞得太让人伤心。
“你开个先河,慧敏。”
“什么先河?”
“亲人见面没有不掉眼泪的。”海建设说他见到失散的人团聚除了哭还是哭,悲喜交加就是哭。
“我不会。”陈慧敏说。
全是预演,真正见了面她将怎么样,无法事先设计好,也没必要事先设计好,哭也自然,不哭亦自然。
刘宝库进来,见陈慧敏在场一愣,心里说:“他们是一家?”
“宝库,”海建设一改过去的称呼,刘矿长变成了直呼其名,他说,“我来介绍,这是我夫人。”
“喔,认识,”刘宝库说的认识指他给她算过卦,说,“我们认识。”
陈慧敏直眉直眼地凝视刘宝库。
“哦,以前我收过你的钱,对不起。”刘宝库心眼活泛,给陈慧敏赔起不是,“夫人大人有大量,饶恕小弟过失。”
“怎么?”海建设如坠雾中。
“我给夫人算过卦……”刘宝库自责,说,“一片胡言,一片胡言。”
海建设总算听明白,借题发挥道:“我看你算的不准。”
“那是,那是。”刘宝库点头称是。
“比如,你算不出来。”海建设指着陈慧敏,问刘宝库,“她是谁?”
“您的夫人啊!”
“你好好看看。”海建设说。
刘宝库心里画魂儿(犯疑),明明是局长的夫人,再仔细看还能看出别人吗?今晚海建设找自己来干什么,在场没外人,不像公事。是私事,又是什么事情?
“你看不出?”海建设问。
刘宝库说没看出。
“宝库,”陈慧敏开口了,也叫的很亲切,她说,“你对你小时候的事,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吗?”
刘宝库一愣,局长夫人突然问起这个?
“你父母没向你交代什么吗?”陈慧敏又问。
要说父母交代,还真有。父亲心肌梗死,没说一句话,倒是母亲临终前对他断续说了几句,你不姓刘。他问母亲,那我姓什么,母亲却唱起小白菜黄又黄,那时她一阵清醒一阵糊涂。
母亲过世后,他没再去想自己不姓刘,权当病人的谵语。母亲说了无数不着边际的话,这话也不例外。局长的夫人突然间问起这个,不是平白无故吧?
“说过一句,说我不姓刘。”刘宝库说完,急忙补上一句,说,“我母亲病得很重,说胡话。”
“你真不姓刘。”陈慧敏说。
惊讶,刘宝库大为惊讶。
第十六章迷离怪影(3)
“你的左腮有三颗痣,呈三星状排列。”她说。
“是,对。”刘宝库摸腮。
“你是一九五八年,旧历三月初三生日。”陈慧敏说,“你属狗的。”
“对呀。”刘宝库大惑,“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你姐!”陈慧敏嘴唇发抖,眼里泪水闪闪发光。
“姐?你是我姐?”刘宝库
“是,她是你亲大姐。”海建设说。
陈慧敏讲了一段家史,反复提到一个词汇:奶布子。刘宝库的送人与这个词汇有关。没有奶水,陈慧敏的母亲把小米饭包在布里用嘴嚼,饭嚼烂了挤出的汁儿喂婴儿,这包饭的布子叫奶布子。
孩子瘦得皮包骨。
“老吃这些东西,他能活吗?”父亲忧伤地说。
“看老天啦。”母亲无奈地说。
稍稍大一点,吃米汁不行,陈慧敏的母亲用奶布子挤出细米渣给他吃,人太小嗓子眼儿细咽,时常呛住。
“为他活命,送人吧。”父亲说。
“送吧。”母亲说……
“大姐。”刘宝库迸出泪水。
“小五!”陈慧敏喊着排行。
然后,姐弟相认了。
之所以这样简单描写离别几十年的姐弟相见,目的是场面让读者朋友自己去先想象。
“其实三年前你大姐就认了你。”海建设说。
刘宝库往三年前回想,只是在街上摆摊算卦结识陈慧敏,他是算卦的,她来问卦,就这么简单。甚至他把她全忘了,问卦的人太多太多,对陈慧敏没特别印象。
“你怎么当上的矿长?”海建设问。
是啊,怎么当上的矿长至今是个谜。刘宝库探寻的目光望海建设,又望望陈慧敏,希望在他们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宝库,是你姐夫叫你当的矿长。”陈慧敏说出谜底。
刘宝库惊奇地望着海建设,问:“那张扬说的老板,是谁?”
“我。”海建设承认得干脆。
“啊,老板。”刘宝库急忙站起身,“老板。”
“坐下,叫姐夫,叫什么老板?”陈慧敏说。
“你姐说得对。”海建设说。
刘宝库这才慢动作坐下。
“这几年辛苦你了,宝库。”海建设说,“那么大的矿推给你一个人,真是让你受累,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老……不,姐夫。”刘宝库神经一半浸在亲情里,一半在老板的阴影下,身上爬满虫子那样不自在,他说,“感谢姐夫对我的信任。”
“要感谢的是你不是我,咱们家开矿,我的身份不便公开出面经营,你姐提出让你来干……”海建设接下去的语调发沉,“宝库啊,矿上发生的事你清楚,越来越不好办。”
刘宝库立刻想到透水,想到郭德学,想到李作明。他说:“警察明天进驻矿上。”
“我们得拿出对策。”海建设说。
70
昨晚,梅国栋去了监狱。
李雪峰被带进一间办公室,狱警撤出去,室内只剩下梅国栋和李雪峰。
“李雪峰。”
“有。”李雪峰答应。
“你认识李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