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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拈指,却当七日正会,玄奘又具表,请唐王拈香。此时善声遍(原作“注”)满天下,文官武、后妃国戚,无论大小人民,俱诣寺听讲。菩萨与木叉道:“今日是水陆正会,以一七继七七可矣。我和你杂在众人丛中,一则看他那会何如,二则看金蝉子可有福穿我的宝贝,三则也听他讲的是那一门经法。”两人随投寺里。只见那法师在台上,念一会《受生度亡经》,谈一会《安邦天宝篆》,又宣一会《劝修功卷》。这菩萨近前来,拍着宝台,厉(原作“励”)声高叫道:“你只会谈‘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教法’么?”玄奘闻言,心中大喜,跳下台来,就对菩萨道:“老师父起手,弟子失瞻,多多有罪。”菩萨道:“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其中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正果。”
那和尚正讲处,有那司香巡堂官急奏唐王道:“法师正在讲谈妙法,被两个疥癞游僧,将法师扯下坛来,扰乱法堂。”太宗听罢,即令军人擒来。不多时,只见那军人就将两个僧人拿到,见了太宗。那僧人手也不起,拜也不拜,仰面道:“陛下问我何事?”唐王却认得他,道:“你是前日送袈裟的和尚?”菩萨道:“正是。”太宗道:“你既来此处,只该吃些斋便了,为何与我法师乱讲,扰乱经堂,误我佛事?”菩萨道:“你那法师讲的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我有大乘佛法。”太宗曰:“在于何处?”菩萨道:“见在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太宗道:“你可记得么?”菩萨道:“我记得。”太宗大喜道:“教法师即引上法坛开讲。”
那菩萨带了木叉,飞上高台,遂踏祥云,直至九霄,现出救苦原身,托了净瓶杨柳。左边是木叉惠岸,执着棍,抖擞精神。喜的个唐王朝天礼拜,众文武跪地焚香,满寺中僧尼道俗,无一人不拜祷道:“好菩萨!好菩萨!”有诗为证:
瑞霭散缤纷,祥(原作“详”)光护法身。
九霄华汉里,现出女真人。
唐太宗描写观音像
却说唐太宗观世音菩萨现出原身,望空朝拜。即传令旨:就着画工吴道子描写观音圣像。那菩萨祥云,渐渐去远,霎时间不见了金光。只见那半空中,滴流流落下一张简帖,上有几句颂子,写得明白:
礼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大(原缺“大”)乘(原作“十”)进殷勤。此经回上国,能超鬼出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
太宗见了偈言,即命众僧:“且收胜会,待我差人取得大乘经来,再秉丹诚,重(原作“从”)修善果。”众官俱遵依。当时在寺中问曰:“谁肯领朕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问不了,旁边闪过法师,帝前施礼道:“贫僧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与陛下求取真经,祈保我王江山永固。”唐王大喜,上前将御手扶起道:“法师果能尽此忠贤,不怕程途遥远,跋涉山川,朕情愿与你为兄弟。”玄奘顿首谢恩。唐王就去那寺里诸佛案前,太宗即与玄奘拜了四拜,口称“御弟圣僧”。玄奘感谢不尽道:“陛下,贫僧有何德何能,敢蒙天恩眷(原作“养”)顾如此?我这一去,定要捐(原作“损”)躯努力,直至西天。如不到西天,不得真经,誓死不回国,永堕沉沦地狱。”随在佛前拈香,以此为誓。唐王甚喜,即命回銮,待选吉日良辰,发牒出行。
次早,太宗设朝,聚集文武,写了取经文牒,用了通行宝印。时有钦天监奏曰:“今日是出行吉日。”唐王大喜。又见黄门官奏道:“御弟法师朝门外候旨。”太宗大喜,即宣上殿,付了关文札牒;又送个紫金钵盂,途中化斋而用;再选两个长行的从者,又牵白马一匹,送为远行脚力。“你可就此行程。”玄奘谢恩。唐王排驾,与众官送至关外。太宗与御弟曰:“我知你出家人无号。当时菩萨说,西天有经三藏。御弟可指经取号,号作‘三藏’何如?”玄奘又谢恩,就对众官而言曰:“昔日法明师父待我取讨法名,亦叫三藏;今日又蒙圣恩赐我号名,仍叫三藏。十五大是喜合人意,上应天心。”太宗笑道:“这一去到西天,几时可回?”三藏道:“只在三年,径回上国。”太宗道:“日久年深,山遥路远,御弟早回。”两人言罢,三藏就谢太宗之恩,径辞出关而去。太宗即排驾而回。毕竟又听下回分解。
唐王设会渡亡灵,感动菩萨说原因。
指引玄奘参圣佛,号名三藏促行程。
三藏起程陷虎穴
却说三藏自贞观十三年九月望前三日,蒙唐王与多官送出长安关外。一二日马不停蹄,早至法门寺。本寺住持上房长老,带领众僧有五百余人,两边罗列,接至里面,相见献茶。茶罢进斋后,不觉天晚。正是:
影动星河近,月明无点尘。
雁声鸣远汉,砧韵响西邻。
归鸟栖枯树,禅僧讲梵音。
蒲团一榻上,坐到夜将分。
次日,众僧起来,收拾茶水早斋。玄奘穿了袈裟,上正殿佛前礼拜,道:“弟子陈玄奘,前往西天取经,但肉眼愚(原作“遇”)迷,不识活佛真形。愿佛慈悲,早现丈六金身,赐真经,留传东土。”祝罢,回方丈进斋。斋毕,那二从者整顿鞍马,促趱行程。三藏出了山门,辞别众僧。
三藏直西前进,行了数日,到了巩州城。早有巩州合县官吏人等,迎接入城中。安歇一夜,次早出城前去。一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者三日,又至河州卫。此乃是大唐的山河边界。早有镇边的总兵与本卫军官,同本处僧道,闻得是钦差御弟,上西方见佛,无不恭敬,接至(原缺“至”)福原寺安歇。安排晚斋。斋毕,吩咐二从者饱喂马匹,天不明就行。及鸡方鸣,随唤从者,出离边界。
这长老心忙,太起早了,只好四更天气。一行三人,连马四口,迎着清霜,看着明月,行有数十里远(原缺“远”)近,见一山岭,只得拨草寻路。说不尽崎岖难走,又恐怕错了路径。正疑思之间,忽然失足,三人连马都跌落坑坎之中。三藏心慌,从者胆战。却才悚惧,又闻得里面哮吼高呼,叫:“拿将来!拿将来!”只见狂风滚滚,拥出五六十个妖邪,将三藏、从者揪了上去。这法师战战兢兢的,偷睁眼观看,上面坐的那魔王,十分凶恶,真个是:
雄威身凛凛,猛气貌堂堂。
电目飞光艳,雷声振四方。
锯牙舒口外,凿齿露腮旁。
锦绣围身体,文斑裹脊梁。
钢须稀见肉,钩爪利如霜。
东海黄公惧,南山白(原作“南”)额王。
唬得个三藏魂飞魄散,二从者骨软筋麻。魔王喝令绑了,众妖一齐将三人用绳索绑缚。正要安排吞食,只听得外面喧哗,有人来报:“熊山君与特处士二位来也。”三藏闻言,抬头观看,前走的是一条黑汉,后边来的是一条胖汉。这两个摇摇摆摆走入里面,慌得那魔王奔出迎接。熊山君道:“寅将军,一向得意,可贺!可贺!”特处士道:“寅将军丰姿胜常,真可喜!可喜!”魔王道:“二公连日如何?”山君道:“惟守素耳。”处士道:“惟随时耳。”三个叙罢,各坐谈笑。
只见那从者(原缺“者”)绑得痛切悲啼,那黑汉道:“此三者何来?”魔王道:“送上门来的。”处士笑云:“可能待客否?”魔王道(从“此三者”至“魔王道”原缺):“奉承!奉承!”山君道:“不可尽用,食其二,留其一可也。”魔王领诺,即呼左左,将二从者剖腹剜心,剁碎其尸,将首级与心肝奉献二客,将四肢自食,其余骨肉,尽分给各妖。只听得(原作“得听”)啯啅之声,真似虎啖羊羔(原作“羊”)。霎时食尽,把一个长老,几乎唬死。这才是初出长安第一场苦难。正怆慌之间,渐惭的东方发白,那二怪至天晓方散。俱道:“今日厚扰,容日竭诚奉酬。”方一拥而退。
不一时,红日高升。三藏昏昏沉沉,也辨不得东西南北。正在那不得命处,忽然见一老叟,手持拄杖而来。走上前,用手一拂,绳索皆断。对面吹了一口气,三藏方苏。跪拜于地道:“多谢老公!搭救贫僧性命!”老叟答礼道:“你起来。你可曾疏失了甚么东西?”三藏道:“贫僧的从人,已是被怪食了,只不知行李马匹在于何处?”老叟用杖指定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