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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转身道: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留下来陪你一夜。”
“不用了,我相信,我可以应付。”
“好,晚安。”
“希凡,”阮凯薇叫住了我:“多谢你。”
我微笑,然后就道别了。
走在街道上时,晚风阵阵扑脸,有一点凉意,却为我带来快感。
是为那阵风,还是为刚才我的一番行止?
或者,多日以来的心头郁结,稍稍随风而逝,是为我想通了一个道理。
这世界,原来人人都有难题。
不要以为那些张牙舞爪地跟自己争一日长短的人就最架势。
他们大有可能是想转嫁压力在人家上头去,以平衡自己的困苦与艰辛。
阮凯薇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谁会想象得到她一反常态,视友为敌,在我背后进行神秘的残害之同时,她正在承担着无比的苦痛。
谁又敢说,她不是一时痛楚难当,于是找我作个伴了。
阮凯薇又怎么知道,我的家变已经令我痛不欲生,再而是一段刚开始了的婚外情缘,又教我诚惶诚恐。
如果她知道,她就未必需要对我加害。
我们有可能来个抱头痛哭了。
唯其我一下子看透了这个道理,就连跟她坐下来细诉彼此的苦处与谅解,也认为不必了。
世界原本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世界。
人间原无永恒的宁静与欢乐,有天堂,自然也同时有地狱。
身处地狱的人巴巴地往上望,因为恐惧而产生一个错觉和幻觉,以为自己相识的人都在天堂。
人皆有恻隐之心,尤其知道彼此都在蒙尘落难,就更易发挥人性善良的潜质。
不是不悲哀的。
当晚,我回家迟了,归慕农等得有点不耐烦,问我什么事。
不知为什么,我并不认为他有必要知道曾发生在阮凯薇身上的事。
或许我立下决心把这桩事刷出我生活范围之内,也只有这样,不再把它当作一回事地来办,挂在身边心上,才是最彻底的帮助阮凯薇的方法。
归慕农问我:
“临下班前,你答应我去找阮凯薇,说想法子化解你们之间的误会,有做出成绩来吗?”
我笑道:
“成绩不错,谈了一阵子,误会冰释。”
“真的?”
“我不骗你。”
“用什么方法?”
“诚意与实惠。”
“前者我明白,后者是什么?你对她加薪升职?”
“我不至于越权如此,那是你的专利。我只是答应给她留意外调的机会。”
“你是指调任海外。”
“对。说起来,她原来很有兴趣离开香港一个时期,到海外公干。”
“上海如何?”
“怎么,你心目中正有空缺?”
“我们在上海设的办事处,要立即投入货柜码头的建设计划去,比我原先预定的时间提早半年,需要有个极全面性的,又肯吃苦的人去开山劈石的功夫,你认为阮凯薇适合吗?”
我差一点就欢呼,道:
“太好了!我担保阮凯薇会珍惜这个机会,尽好责任。她已经在人事部一段日子,在新岗位上,正好让她发挥在人事调动分配上的才识,同时,也可涉猎更广泛一些的业务范围,从而独当一面,最是理想不过,我真替她高兴。”
我是情不自禁的兴奋起来,因为我完全明白这个调往上海的机缘,是对阮凯薇目前处境最适宜的。
既可以离港一个时期,避免了李开伦的骚扰,又能自艰难的新工作中重拾信心,单是以忙碌堵塞精神空虚,就已是极好的安排。
归慕农说:
“我原本准备派刘光正去。”
“不,阮凯薇更合适。”我立即答。
归慕农望着我,有一点点不解:
“你这么着急要送阮凯薇离开现在的工作岗位?”
“刘光正与她都是我的下属,我有这个权利把我的推荐放到你跟前去,供你考虑。”
“我几乎没有选择。”归慕农说:“只有听你的,是吧?”
我笑倒在他的怀里。
“你现在知道有一个当你上司的情人,是有一定的好处吧!”他这么说。
这句话原本在细嚼下是教我委屈的,都因为一下子解决了阮凯薇的至大难题,而令我不再朝不愉快的方向想。
翌日,阮凯薇照常上班。
真难得。
即使心仍在淌血,人仍要尽忠职守地干活。
今日都会的人,个个如是。
我把好消息相告,阮凯薇睁大眼问:
“你办事如此神速?”
我稍稍红了脸,活像对方已洞悉我利用什么时间与场合把这个调任落实下来似的。
我只好答:
“归先生刚好要我推荐个人选,你喜欢上海吗?”
“今日什么地方都似乎比香港好。”
我点头。
“我是惊弓之鸟,你明白。”
我拍拍她的手背,道:
“别提过往了。”
“可以何时启程?”她问。
“随你的便。”
“我跑马地的住处,如何处理?”
“我安排把从海外来的洋鬼子职员搬进去住好了,如果姓李的要捣乱,让红须绿眼去应付他。”
我们不期然地笑起来。
“你会来看我,跟阅生一起来?”阮凯薇说。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再说吧!你快去准备。”
我没有给她诉说离婚的事,不必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事实上,我的离婚手续不会有太大阻碍吧!
都是双方的意愿,而且曾慧迫不及待地要那个汤太太的宝座。
最难解决的是小孩子的抚养问题。
我刚接到律师的电话,告诉我:
“汤先生与他的母亲不肯让步。”
我想了想,道:
“让我跟孩子见一面再说,好吗?”
“可以。”
我决定在这个周末把育智与育德带出来,好好地跟他们商议。
我把育智和育德带到我的小公寓里头去,开我们母子三人的家庭会议。
育德先环顾了小公寓的环境,然后皱着眉,不安地坐了下来。
我问两个孩子:
“要可口可乐吗?”
育德首先摇头,育智考虑了一阵子,也说:
“不,我不口渴。”
“好。”我说:“那么,都坐下来,妈妈有话要跟你们说。”
“是关于你跟爸爸的离婚问题吗?”育智立即问。
“如果我们以后跟你住,妈妈,就是要搬到这间小房子来,是吗?”育德紧张地问。
我原本预算给孩子说的一番话,顿时不知如何启齿。
没有想过,原本他们比我在这问题上更有准备。事实上,他们的那些准备,很是令我吃惊,且措手不及的。
育德首先就关注到居住问题。
我们一向住的那幢公寓,一千多呎,较之如今我的这一个小单位,当然是宽敞而且富裕得多。
当然,如果我离了婚,跟两个孩子住在一起,就不可能再住在这儿。可是,当居住的环境成为孩子选择我与否的其中一个决定性因素时,是令我悲哀的。
尤其是育德还那么小。
在我们把事件再谈论下去之前,无法不先安顿孩子的心,我迫不得已,只好说:
“我会搬过另一处较宽敞的住所。或者,我可以要求将你们现住的公寓归纳到我名下去。”
“那么,爸爸呢?如果你把房子要回的话,他要搬到哪儿去?”育智问。
育德立即接口:
“还有奶奶,她说,房子是由爸爸负责每月供款的。”
我不晓得怎样向孩子解释。
心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翳痛在。
为什么世界残酷到要把这些断章取义的是非往孩子脑子里灌输?为什么人类为了达到自私的目的,可以毫不留情地强迫孩子在不成熟的外在环境与虚伪资料之中,作出他们的自以为成熟与正确的决定?
我不认为我应该把阅生与我之间的纠缠、纠葛、关系,以至于感情和财务上的正邪实况,向孩子们分析和辨证。
罗生门的故事,起码到他们中学时代才可以念,才有智慧去了解。
现在,要他们承担太超越智能与知识的人情事理,我觉得是对孩子们一种无形的虐待。
我痛恨家姑的所作所为。
对无邪的孩子讲丑恶的、虚伪的、双重标准的情事,根本就是巫婆。
我简直耻与她同一族类。
于是,我轻叹一声,对两个孩子说:
“成年人的情况是你们这个年纪所不能了解的。育智、育德,只请你们闭上了眼睛,想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然后把答案说出来。”
育智与育德齐齐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