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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纵容他利用职权去隐瞒事实,他长大了不会做一个尽忠职守的人。”
“小孩子帮同学一个小忙,你倒拿他来问罪,是否过分一些?这些全是观点与角度的问题而已。”
我真的气不过来,说:
“你当不成一个好丈夫,也得要勉力做个好父亲吧!”
“你根本就在借题发挥,很简单,只不过那小同学的母亲是曾慧的朋友。”
我气得当场就要从双眼喷出火来,兼有冲动要吐一地的血。
“汤阅生……”
我接不下去,把要骂的话往回吞,是很辛苦的一回事。但看到了一个人的真面目之后,忽尔有一阵惊醒,觉得跟他纠缠是一件很失礼的事,骂他则仍是关怀他,承认与他有关连的表示。不必了吧!
于是,回一回气,就说:
“我要离婚。”
“这是你上来见我的最终目的。”
“孩子要归我抚养。”我郑重地说。
“曾慧会把他们管带得很好。”
我咆哮:
“没有这回事!我一定要把孩子的抚养权争取回来。”
“那就要看法庭的判决,以及你的本事了。”
“汤阅生,你简直欺人太甚了。”
“你以为自己是待宰的羔羊,完全无罪吗?”
“我有什么罪?”
“如果我有罪的话,你一样难辞其咎。沈希凡,别以为你真有瞒天过海的功夫。”
“我?我有什么事需要隐瞒?”
“纸包不住火,有人目睹你到一间专门作非法堕胎的诊所去,为什么?”
天!
我吓呆了。
“你在机构内爬得这么高、这么快,是不是要跟你的上司作额外应酬,谁晓得呢?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们这两个月都没有好好地亲近过。幸亏如此,否则,我会以为你是为了悲愤而把我的孩子打掉了,这会令我很难过。”
在我还能忍耐得住,未曾伸手给汤阅生几记耳光之前,冲出了他的办公室。
我怕打这种人会弄脏了自己双手,一辈子也不能把那份污秽洗刷得掉。
重新走在大太阳之下,好像重出生天,再世为人。
那口新鲜空气,使我以为快要体内缺氧的情况稍稍好转过来。
最低限度,我确知自己已能重新呼吸。
汤阅生,这么的一个名字我得谨记。
毕生的期望、信心、幸福、爱恋、清白都被他一手就毁掉了,还是在瞬息之间。
在未走出汤阅生的公司之前,我以为我会在下一分钟就心脏衰竭而死。
可是,我没有。
我依旧手足灵敏地,在中环的通衢大街上走着,一如其他很多、很多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
也许,这些人也跟我有类同的、不可告人的遭遇。
再伤心的日子还是要如常地过下去,尤其在白天,要做的事情格外多。
我苦笑了,扬手叫了一辆计程车,请司机把我载到儿子就读的学校去。
我求见了骆校长,他是一位天主教的神父。
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我把发现汤育智失职的经过告诉了骆神父,我终结自己的报告时说:
“骆神父,请把育智的班长职位革免掉,他应该得到警告和惩罚。”
“汤太太,不必担心和伤心,我相信汤育智始终是个好孩子。”骆神父笑着说。
“别安慰我,他令我失望。”
“可是,你不应对自己失望,有这么一位好母亲的孩子能坏到哪儿去。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我对育智有信心,世间上是有先天遗传与后天教育这两回事的。”
我忽然“呱”的一声就哭起来。
面对一个陌生人,于一个陌生的环境内,眼泪忍不住一泻千里。
我要尽情地把心内积存的冤屈哭出来。
骆神父慈祥地给我递过热茶及纸巾,他让我好好地哭了一场,的确是舒服多了。
“多谢你,骆神父。”
“别客气。”骆神父拍拍我的手,说:“看来,你的担忧不止在育智身上。”
他竟是如此聪敏,很可能是阅人多,触觉被锻炼得宜之故。
“我跟丈夫闹离婚,其中的委屈太多太重,因而忍不住悲从中来。”
“每个人都总是这么想,所以才不开心。”
我抬眼看骆神父,他仍然和蔼地微笑,并不似在指责。
“我在说公道话,不会令你更不舒服吧?”他问道。
我摇头:
“不会,神父,我需要你的意见。这些天,只我一个人动脑筋在想自己的事情,也许是更闭塞,更不开朗,更看不到事实的真相。”
“你有这个思想就好。不要只从自己的委屈来看整件事,对方也必有他的苦衷。越是要把罪名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人,他本身的疑惧、担忧、恐慌更重。”
“谢谢你,神父。这几句话令我舒服得多了。”
“这就好。”骆神父从口袋里掏了一串念珠出来,问道:“你会祈祷吗?”
“不一定是念经文的话,我会的。”
“全能的天主应能听得懂任何语言。我把这串念珠送给你,那是我去年到梵蒂冈谒见教宗时,得过他的祝福的,把它带在身边,你会感觉到平安。”
“它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骆神父对我说:
“不,把念珠送给一位如此公正严明的母亲,我相信比把它放在我身边,更令我感到愉快。”
“太珍贵了。”
“那就好好地保存它、善用它、接近它吧!”骆神父说:“汤育智的事,我会处理的,你不必担心。”
“骆神父,请额外地照顾育智,目前他的家庭情况起了变化,父母离异对孩子影响很大。”
“是的,我会给他的班主任打招呼,把情况给他述说,定能留意他的学业与品格的发展,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和重托。”
骆神父亲自送我上车,跟我握了手,我问道:
“我能有空就来见你吗?”
“太欢迎了,等着你再来。”
我点头,然后钻进车里去。
比较我来之前,自己的心境算是平伏得多了。
忽然明白为什么一些人在生活重创之后会决心出家。因为空门之内没有欲望,因此也没有失望,一旦如此,心境就容易平和畅快。
这对于一些在世涛俗浪中苦苦挣扎、几乎没顶的人,是很大的吸引。
我抚摸着怀中的念珠,似乎心也静了下来。
汤阅生对我的冤枉,可能基于他内心有一份难以言宣的压力。
唯其设法证实我不是一个全然无辜的人,他的种种不是才能变得情有可原。
一个濒临绝境的人,才会不择手段地谋求自保。
从这个角度来看整件事情,汤阅生才值得我体谅。
出乎意料之外,一旦存了体谅对方之心,反而觉得好过。来见骆神父一面,竟有如此好的收获,也算是一种绝处逢生吧!否则,我无法想象自己还怎么能重新抖擞精神,致力于公事。
没有了家庭需要照顾的人,更能全心全意全力的放在工作上头。
这以后的一段短日子,我的工作效率更加神速。老早就把归慕农的重组附属公司计划做好了方案,并帮忙着进行人事上的各种调度。
阮凯薇是人事部主管,很多事应在她的职权范围内,但归慕农却拨归我的管辖范围。
我曾向他坦率地说:
“这怕会有点不方便。”
“你遭受到压力?”
“不是的,只是防患于未然。”
“我觉得你需要更多的工作量,而且会做得更好。”
上司既然这样说了,我还能争辩什么。
阮凯薇在我跟前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现,这令我稍稍放了心。
可是,刚放宽的心,很快就又收紧。
我在公司里听到了谣言。
阮凯薇在同事跟前半开玩笑地说:
“真害怕结婚。”
同事问为什么。
她答道:
“怕拥有了会失去,一旦婚姻出了问题的人,面临失去宝贵之事,就会往身边的人的身上打主意,把人家的男友或职权抢一点过来,也算安慰。这未免太恐怖了,何必自陷困境?”
阮凯薇这番话指的是我吗?
不能怪我敏感,她的确为了李开伦而对我生过误会,是应该给她解释清楚的。
这个思想几次把我带到阮凯薇的办公室门口,想叩门,最终还是放弃了。
有一些相处上的误会不容易解释,越往问题里头钻越烦乱。
而且执行起这种微妙的人际关系调理来,真是有口难言,不知如何开口。
我不是不觉得委屈的。
无可否认,我倒霉的日子已经开始了。
往后还有几多重冤案在我身上发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