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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杨启元一愕:“萧虹希望教书?”
“她没有这么说,这是我的请求。”
杨启元一脸狐疑,这才使我觉得鲁莽。
既已势成骑虎,于是我只好把故事连带感想,一并和盘托出。
杨启元只听着,一直没有回话,从他的眼神可以见到他在沉思。
等候任何答案时都是焦躁的。
我微微扭动着身体,显露一点不安。
杨启元这才说:
“能有你这么古道热肠的同学,真是萧虹的福分。”
“她并不知道我的这个构想。”
“好。”杨启元说:“我答应帮这个忙。”
我欢喜得站起来,道:
“真的?”
“真的。”
“可是,怎样去跟萧虹说?”
“我把她约出来谈。”
“可不能直说我刚才告诉你的故事。”
“当然不会。我会向她透露母校现在人才荒,文学院有个空缺,是教创作技巧和现代文学的,如果能聘请到像她这一类的人才,就是学生的福分了,尤其是以她的名气,很能吸引学生。”
“这真是太好了。”我拉起了杨启元的手。
“我相信这样最能令她接受这个安排。”
真是太深得我心了。
“希凡,希望能在做到你满意为止。”
“谢谢了。”
“不谢,我也得谢谢你呢!”
这就是说,我们要互相帮忙,满足彼此的要求。
我再没有借口不好好去为这个母校的交换师生计划而尽心了。
究竟我的能力有多少,成败的程度如何,不得而知。
目前唯一的可行办法,就是赶快把归慕农的嘱咐办妥,急取良好印象。
于是整个星期,我都开夜工,且干脆留在公司内赶工,因为分拆公司的帐目,必定要有很多辅助性的数据记录,都存在电脑档案内,不能带回家里去。
开夜其实是司空见惯的事,每年公司做年结之前,就必然有两三个礼拜没法好好地睡上一觉。
汤阅生的埋怨不是不多的,前几年,年轻夫妻更恩爱,他就曾半开玩笑地说,我嫁的不是他,是公司!
我听了他这句笑话,未尝不是有感于心。以后除了年结的日子,总宁愿尽量把文件带回家去做。
这个礼拜的例外,全为新官上任,不得不赶快有工作表现,且也为了萧虹的事,更要格外急取好印象。
于是我给阅生交代说:
“我向你请假一个星期,你不介意吧!”
阅生笑说:
“你知不知道,有些炙手可热的位置,在位者只要离开一天,翌日回去就已经鹊巢鸠占。”
我大笑,道:
“你有这般抢手?”
阅生不语,只盯着我,神情有点怪怪的。
他大概是上心了,觉得我瞧不起他。
有时,男人比女人更开不得玩笑。
于是,我补充说:
“只一个礼拜的功夫,不会有凶险吧!我们是老夫老妻呢,身经百战。”
“其实,老夫老妻才有问题,失去了新鲜热辣的感觉,别些人才易乘虚而入。”
“好!”我仍笑:“那就要瞧我的运气了。”
说起来,我自问运气还不差的,竟在捱夜的第七个晚上,有小小的奇迹出现。
正在金睛火眼的瞪着那部电脑屏幕上的数字,集中精神工作时,忽然有叩门与推门声。
这个时候叩门,想必是公司的护卫员,于是就连转身都懒,便道:
“还有一下子功夫就做完了,放心,我不会在此留宿。”
对方说:
“对,不能留宿,公司不单要保障人身安全,且对你的家庭安全也有责任。”
我吓了一大跳,转身来,竟见了归慕农。
连忙站了起来,尴尬地说:
“对不起,我以为是护卫员催我走。”
“是要催你走了,现在已经十一时多。”
“快了,只差一点点功夫。”
归慕农点点头,顺手关上了门。
我吁一口气,心里竟有一阵畅快。
自他上任以来,怕是今晚开夜被碰上了,留给他的印象最好。
被上司亲眼看到自己的勤奋表现,是最着数的。不能不算是幸运了。
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火速地做完了预定的功夫,抓起公事包来,决定下班去了。
走出办公大楼时,刚好十二时。
正要走出路旁去叫计程车,就发觉有部漂亮的白色奔驰“嚓”的停在跟前,司机伸手推开车门,且探头出来对我说:
“我送你一程好吗?”
是归慕农。
没有不上车的理由,于是我坐到他身旁去,把住家地址说了出来。
汽车在深夜风驰电掣地开着,两人都无话。
奇怪竟连公事也不谈半句,这叫我有些微不安,老觉得这位上司难于接近。
他的确不是个多言多语的人。
直至快抵家门,对方才开腔说:
“阮凯薇写了个有关赞助本城大学师生交流计划的推荐书,我看过了。”
我的心卜卜乱跳,为什么忽然给我提起了?是因为知道我打算打通关系的意图吗?
我不敢答腔,只静观其变。
归慕农问:
“你对母校的这个计划有什么意见?”
我原本应该有一千一万句赞成的说话,趁着这个好机会说出来,可是,一张开嘴,忽尔觉得辞穷。
实实在在地对有关这个计划的资料知道不多,胡乱吹嘘,过不了自己一关。
于是我讷讷地说:
“我并不清楚详情。”
“杨启元不是来看望过你吗?”
天!公司里头真的没有秘密。
在下边的一言一动,在上边者都似乎能透视。
有一点点的吓人。
我只能够答:
“对,所以,我很希望公司会批准赞助这个计划。”
刚说完这句话,车子就抵埠了。
归慕农下车为我拉开车门,说:
“晚安!”
“晚安!”
当汽车绝尘而去后,我还呆呆地站在街头凝望,心上有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回到家去时,额外显得疲累,赶紧把自己抛到床上去,合起眼睛,只想睡。
“那人是谁?”
我睁开眼,见到阅生坐在床前,这样问我。
“什么人?”我疲累地伸了个懒腰。
“送你回家的人。”
“新上司。”
“就是那个姓归的?”
我抬眼看着阅生,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
“怎么?”阅生显然不悦。
“你的语气并不友善。”我说。
“凭什么我需要对他友善?”
“凭他是你妻子的上司,一个对我们家计有帮助的人。”
我的这句话,是平心之论,且自以为带着几分幽默,没想到竟惹起阅生极大的反感。
他忽然地拉下了脸,就说:
“话是你讲出口来的,原来维持我姓汤的这家人的生计是那姓归的,难怪都说今天有资格上班的女人都张牙舞爪,对老板比对丈夫宝贝,吓死人!”
是吓死人!不过,是汤阅生的这番话吓死人。
“你未免太过敏感了吧!”我说。
“你如果不是站在姓归的一边说话,根本就不会反把敏感的罪名压到我头上来。”
“阅生,你越说越离了谱。”
我本来已甚疲累,被他这么一闹,整个人的神经稍呈紧张,反而没有了睡意。
这使我有点生气。
已经辛劳了十五六小时,难得回到家里来躺下休息,却无端端地吵这种无谓架,真是倒足霉头。我翻了个身,面壁而睡。
“怎么?不高兴了,就为着我对你的归董事出言不逊。”
嘿!我霍然坐起身来,道:
“阅生,你这是有完没完,噜苏够了没有?让我睡觉好吗?我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上班的不只你一人。”
“可是我总是要早上上班的,是不是?”
“好,既如是,就从明天起分家,我不需要你负担什么家用开支,当然,我也不负担你的。”
听了阅生的说话,整个人吓得浑身哆嗦。我禁不住嚷:
“这样子跟提出离婚有什么两样?”
“离婚这两个字是你说的,你记着才好。”
我的震惊更甚。
为什么几句急执之后,局面会火爆到这个离了谱的地步?
多年的恩爱夫妻,吵嘴斗气不是未试过,但从没有像此次这么激烈,尤其是无缘无故,无中生有地吵起架来,还涉及到离婚字眼,真是破天荒之举。
离婚,即使只是挂在嘴边的话,可以如此轻率、如此鲁莽、如此不介怀吗?
我有种被逼到墙角去、走投无路的感觉。
难道就回答阅生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