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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可听不明白了。
萧红是小蝶最好的同学。这次跟小蝶见面,我正要问问她萧红这阵子的心态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蝶,我不明白。”
“很浅显,憎人富贵嫌人贫的道理是放诸很多人身上而皆准。”
“包括朋友?”
“没有包括自己的父母,已算是大幸。”
“我的天!”我轻喊:“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误会可没有,始终以为在做恶梦是真的。就在我打开了大陆市场之后,有一天跟萧虹茶叙,我以为她会为我的创业成绩开心,于是把生意的顺利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正谈得兴奋,有位商界朋友走到我们这一桌来,天!”小蝶拍额:“怎知他就是导火线。”
“为什么?”我忙问。
“我那商场的朋友一见了我,便热情地拉着我的手,盛赞我出产的首饰精美。我看萧虹一个人静坐着,便给他们介绍。我说:
“‘这位是我的好同学,本城著名作家……’
“对方自作聪明,还未等我讲完,就热烈地握着萧虹的手,道:
“‘太好了,太好了,慕名已久,我们很多朋友都是陈小姐的书迷,改天要托小蝶带本书求你签个字。’”
我听后都不自觉地尴尬得面虹耳赤,想当时场面一定狼狈。
市场太残酷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此的不留余地与迫不及待。
我轻叹:
“萧虹应该想,过不了三两年,另外一个场合内,也会有人握着那陈秀珍女作家的手说:
“‘幸会幸会,大作家之名如雷贯耳,几时李小姐赏光替我签个名。’”
“萧虹如果晓得这么想,便不会牺牲了我俩的友谊。”小蝶竟然眼有泪光。
“她怎么说?”
“她没有说,只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地寄来了信,写道:
“‘我们从来都是两码子性格的人,怎么成了手帕之交?这个误解得从速纠正过来。’”
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像被人向胸膛捶了重重的一记,有吐血的冲动。
我说到底都能当个余小蝶与萧虹友谊的见证人。
大学时,我们还只是同班同级同宿舍的同学,小蝶与萧虹更多一重亲密关系,她俩是同房的寄宿生,名实相符的朝夕相对。
萧虹一向潇洒,小蝶为人细致,两相配合,是很好的一对朋友。
萧虹裙下之臣多的是,每夜在校园内风花雪月回来,就靠小蝶为她把风看更,偷偷地把已上锁的宿舍大门开了,让她进来。
有一次被舍监抓着了,小蝶挺挺胸,就顶了罪,死不肯讲出是给谁效劳服务。舍监怕是心知肚明的,但抓不到证据,奈何萧虹不得,只把怒气迁于小蝶身上,向校务处告了一状,结果,那学期小蝶申请的助学金就没有批准下来。
对于曾记过的学生,校方有权删减对他的补贴与辅助,这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事,不可以上诉。
小蝶是个穷家女,缺了助学金,生活费自是捉襟见肘,可是也不吭一声。为好朋友而担了罪,她反而觉得光荣,跟我们说:
“没有什么大不了,充其量多给一两个小学生补习,就把问题解决了。”
萧虹呢,那个时期不是不感激小蝶的,一手抱住小蝶的肩,就说:
“你用不着担心,只要我动一动大笔,多写一个专栏或每月给电视台写一个长篇剧本,就比你拿学校的助学金棒。”
那种守望相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义气与友情,不知羡煞多少人。
我们同班同学都爱讲一个笑话,小蝶要嫁出去的话,怕要过的一关就是萧虹。
小蝶其实样子长得很端庄的,那脸上的梨涡,笑起来还是甜美的。坦白说,大学时代的她比现在要温文尔雅得多,也很有点怕生怕事,跟涉足商场后,那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派头是太不相同了。
那时候,小蝶喜欢叫萧虹替她拿主意,连选哪一科,都听萧虹的意见。校内的男生,对小蝶有意的,她心领神会之余,必然在夜深人静时,盘起腿,坐在床上,把心事向萧虹讲个明明白白。
萧虹的要求与品位当然是不能小瞧的,挑人挑得像鸡蛋内挑骨头,差不多没有一个对小蝶好的男生,可以入萧虹的法眼,将人家由头弹劾一次,小蝶翌日就拉长了脸,把对方切切实实地回绝了。
直至毕业前一年,人人都为学生会的周年舞会寻找舞伴,独是小蝶仍没有着落,最终还是那叫莫振杰的同学聪明,在萧虹面前做了点功夫,就成功当了小蝶的舞伴。从此,很自然地在萧虹的认可之下,走在一起,直至毕业后共赋同居,小蝶不曾有过新的选择。
姑勿论萧虹的判断对与不对,只证明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小蝶与萧虹的情谊一直坚固,从来都互相照顾得无微不至。
毕业后,萧虹风生水起,文艺圈内声名大噪,就算钱赚得不如商家人多,那威望可是相当能慑服人的。
每逢一班同学上酒楼茶室,有人把萧虹认出来,打躬作揖地对萧虹说:
“大作家,幸会,请为我签个名。”
小蝶岂止开心得第一个咧嘴而笑,还慌忙从口袋里摸出笔来,递给萧虹,让她给崇拜者签名。
完完全全一副与有荣焉的表现。
不是不教我们一班老同学看在心内感动的。
这以后萧虹有到法国去留学半年,小蝶就义不容辞地照顾萧虹家里头的老祖母以及一切家事杂务。
我们都在一旁说,萧虹是难得潇洒,难得优游,这份情操的栽培,小蝶是有一点点功劳的。
如果正如小蝶现今所言,萧虹没头没脑地忽然一手抹煞了纠葛情谊,实实在在的令人骇异,说不过去。
可是,我能怎样安慰小蝶呢?
想了一想,只好说:
“或者,过一阵子就没有脾气了,毕竟是多年的好同学。”
小蝶不住地点头,咬紧了牙关说:
“对,过一阵子也许就好了。人无一世运,花无整季红,我在商场内总有潦倒的时候,那一天来了,我的那些情人与朋友就都会回到身边来抚恤我了。”
我轻叹。
这年头,做人怎么会如此艰难?哪儿敢求人家共患难了,就是希望有人同富贵也不容易。
一站在大太阳下比较,谁比谁更高更强更富更贵,那矮了一截的人,顽抗的最见效招数就是一拱手,说:
“高攀不起了!”
就大摇大摆地远离。
还图了个不与富贵中人来往,不肯攀龙附凤的清高美名。
唉!
太可悲,太可笑了。连我都带了点激动,问:
“你宁愿这样把他们呼唤回来吗?”
小蝶昂一昂头,伸手把碎发从脸上拨到后头去,很坚决而又带点凄苦地说:
“轮不到我自由选择,事业的成功与失败,一半由天,一半由人。由人的一半,我不会为了争取那些不愿意为我鼓掌的人而放弃,我还是会努力下去。”
这态度是对的。
她感慨地说:
“希凡,即使有一天我栽跌了,小莫与萧虹奔过来扶我一把,我也不要。”
这才是真正的骨气吧!
可是又何必弄到这般田地?朋友之间变成这样又何苦呢?
小蝶与萧虹的缝隙已成,我就不好再在现阶段说些什么调停的说话了。
等到那么一天,有事件发生了,彼此作出了新的能感动对方的表现,才会有复合的希望。
现在勉强无用。
只是,我也顶关心萧虹,说到底是个人才,且是多年同学,故而我情不自禁地说:
“其实要怎么样帮萧虹调理她的心情呢?”
小蝶很直爽地答:
“再在创作上另闯高峰,有事业上的第二春。”
对。任何人失婚失恋,最有效的重见天日方法就是找到新伴侣,否则苦劝千言万语,效果也等于零。
事业亦然。可是,枯木如何逢春再发呢?
“并不容易吧?”我问。
“当然不易。”小蝶说:“那就改行好了。”
我微微一惊:
“改行?”
“这年头,改嫁也大不乏人,改行有何不可。”
俗语说男的最怕入错行,女的最怕嫁错郎。现今女人要工作了,入错了行也好,嫁错了人的,立即该过来是正经。
但,嘴里说的容易,要付诸行动就困难重重了,最低限度要看机缘。
“毕业后,我也是转过很多行业,才找到如今的这种生意来大展拳脚的。”
“萧虹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她的行业选择怕是有限。”我答。
“以她的才华与学历,往大学里谋份教职应该不困难呀!这阵子大学在闹教员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