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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住电击板,对病人进行电击。
随着每一次电击,病人背部拱起,四肢一次次地抽搐,似乎要从治疗台上跳下去。卡伦瞟了一眼心电图仪监视器,纤维性颤动有所缓解,心率从500次下降到350次左右。
“一、二、三、四、五、呼吸,一、二、三、四、五、呼吸……”沙伦和吉姆一边做心脏复苏术,一边齐声喊着。
够戗,真够戗。卡伦发现自己考虑的实际上是遇到这种事情多么可怕,而不是应该采取什么措施。不行,想想病人,想想原始记录。她果断地吩咐:“给他100毫克利多卡因。”
利多卡因是局部麻醉及抗心律紊乱药。卡洛早就有所准备,随即进行了静脉注射。“利多卡因注射完毕。”她报告说。
还得再次进行电击。“电击!”卡伦高声叫道,“快!”
电击。病人的身躯又一次在台上怪异地弹起,每个人的眼睛都转向监视器。
上面出现了一条直线。心脏停止了收缩。
这可不行,卡伦嘟哝道。她伸手撩开自己眼前的头发,对卡洛说:“给我1支心针,抽1安瓿炭酸氢盐和肾上腺素。”
她拿着装好药水的注射器,仔细地选择了部位,用消毒棉球擦了擦皮肤,然后把针头刺进了他的心脏。
过了30秒以后,她抓起电击板放到他的胸部上。“再来!”她吩咐道。
电击。
她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监视器。心电图仪划出的仍是直线。
“再来!”
电击。
还是没有作用。
大家转过头看着卡伦,听到她叹了一口气。她绞尽脑汁,试图找到其他措施。是否应该继续电击?还要搞多久?
她的目光移向他赤裸的身体,接着观察了静脉输液导管和富氏导管。在日光灯下,所有的物品一件件显得轮廓分明。她心里暗暗叹息,又一个人在毒品战中倒了下来。通知总统,我们又收到一个阵亡的!她皱了皱眉头,用粗哑的嗓音叫道:“好了。我叫你们停下来。”
心脏复苏术停止了。吉姆取下了氧气面罩,沙伦关上了心电图仪。大家都一言不发地忙着收拾。卡伦一下瘫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沙伦把病历递给她,卡伦机械地写着,记下了病人的死亡时间。
对讲机响了,她伸手摁下按钮。弗拉格勒医生说:“卡伦,又送来一名病人,我们准备在一病室处理。”
“不行!”
“为什么?”弗拉格勒不解地问。
她伤心地说:“弗拉格勒医生,我的病人刚刚死了。”
他停顿了片刻后问:“怎么回事?”
“他的心跳停了。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对不起,不过,你现在不能老想着这事情。我们又有问题需要处理。”
“难道不能让斯特德曼去干?”她几乎是在尖叫。
“他还没有到呢。”
“可是——那些年轻的住院医生呢?”
“霍罗威茨有一个预约的头部受伤病人需要处理,我又不想让登顿承担这样的大手术。”
当然,他是对的。登顿连常见小病都处理不好。可是——她不能再干了。她需要喘一喘气。
“卡伦?”
她的回答脱口而出:“好吧,我来了。”
如果动作迅速,她有时间去一下卫生间,然后换一件白大褂。
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望了一眼那无名病人。
他是她负责医治的病人中第一个死去的人。
她努力使自己理智地对待这事。从临床的角度来考虑,这样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她冷冷地想,事后的调查可有好戏看了,她可以在查房时报告这一病案。
年轻的国会议员助理托马斯·弗农坐在轮椅上,左手直直地伸着,感到十分无聊。手臂上的石膏尚未干透,镇痛药的作用给他感觉到的东西涂上一层虚幻的色彩。不过,他还是被送出了急诊室,转入矫形病房。
他不相信自己会遇上这样倒霉的事情。那一天下午,他原定向小组委员会全体会议汇报政府关于军事预算的议案。那本是他施展才华的绝好机会,然而,在淋浴室里掉的那一跤却使他错失良机。
一名护士推着他进入走廊。路过第二治疗室门前时,他神使鬼差地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情况:两名勤杂工正把一具尸体放上手推车。他们一不小心,盖在尸体脸上的白色布单滑落下来。
轮椅向前行进了十来英尺以后,被镇痛药弄得迟钝兮兮的弗农才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停下!推回去!”
那护士停了车,可是并没有让轮椅掉头。弗农身体前倾,从轮椅上站立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治疗室的门口。两名勤杂工已经推着车子出来,一看弗农的神色,便急忙停下了脚步。弗农伸手撩开布单,仔细看了看那个面孔,然后嘘了一口气。“上帝,”他说,“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勤杂工问道:“你认识这家伙?”
“我们见过面。”
“他叫什么?”
弗农满脸疑云。“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什么?”弗农木然片刻,好像处于幻觉之中。“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贾斯廷·克兰德尔!”
“那又怎样?”勤杂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显然不知道克兰德尔的来历。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弗农,过了片刻后对他同伴说:“去告诉西尔维亚,我们弄清了无名尸体的身份。”他接着问弗农:“你没认错吧,伙计?”
弗农火了。“当然没错!他在国会作证时我们见过多次面。”
“你说的是国会?”勤杂工仍旧心存疑虑,希望得到证实。“他是大人物?”
弗农注视着克兰德尔:一双眼睛紧闭,面部呈痛苦状。弗农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回头对那名勤杂工说:“不错,你可以这样说。他是陆军部部长。”
“可别开玩笑啦,伙计!”
“真的。”弗农让他们搀扶着回到轮椅上,急不可待地想早点赶到病房去。他有一位朋友在《华盛顿邮报》供职,当记者得到这样的独家新闻肯定会对他感激不尽的。
2
艾略特·罗思正在进行一件常见的车祸案例行询问,觉得又热又累。他身高近6英尺,此时在椅子上显得坐立不安:坐着的时间一长;他便觉得臀部疼痛难忍。他嘘了一口气,一边用指头轻轻地敲打着雕花防热板制成的会议桌面,一边听对方律师继续询问自己的委托人。
“那么,你肯定绿灯是亮着的?”对方是一名年轻的企业法律顾问助理,名叫萨德勒。
“对。”比利·巴斯金答道。
“你进入交叉道口时绿灯还是亮着的吗?”
“我已经说过了,绿灯一直是亮着的。”
“那么,红灯根本没有亮过?”
“嘿,”艾略特火了,捋着他那浅棕色胡髭说,“这一点你已经问过三次了。还是往下说吧。”
萨德勒眨了眨眼问:“这是提出抗议吗?”
艾略特立刻回敬说:“如果你再那样问,我将要他拒绝回答。我不会让你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不休的。”
“我这是在检测他的记忆力。”
“往下问吧。”
巴斯金冲着艾略特咧了一下嘴,显然对两名律师的交锋饶有兴趣。
萨德勒紧张地环顾四周,然后吞了一下口水。“你进入交叉道口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接着问巴斯金。
“我正通过道口,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小货车撞到了我的车上。”
对了,艾略特想,那是关键的一点。巴斯金是在绿灯亮着的情况下进入道口的——而那辆小货车经过时也是绿灯。问题出在华盛顿市老掉牙的交通信号系统上;信号盒里的“自动保险”装置坏了。
萨德勒还在喋喋不休地询问巴斯金接受了什么治疗以及他的收入损失有多大等等。显然,他认为巴斯金夸大了自己的伤势,而萨德勒和其他经验不足的辩护律师一样,让过多的个人情绪渗入了自己所提的问题。那样干是错误的——它使见证人警觉起来。
艾略特觉得,萨德勒对巴斯金的敌意含有较多的个人色彩。黑人专业人员对游荡街头的纨绔子弟大多持不屑一顾的态度。如果这件案子正式审判,陪审团也会注意到这一点的。
萨德勒磨蹭到快要下班时才结束询问,有意让艾略特赶上下午的交通高峰。艾略特说:“没有问题了。”然后,他转身告诉记录员:“我们不用审读签字了,请你给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