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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忿忿地出了一口气。“太棒了。”
“你还记得我请的那位私家侦探吗?那位叫杰基·拉蒙特的?”
“当然记得。”
“她已经死了,从马里奥特大酒店的楼梯上摔了下来。”
琳达摇着头。“噢,怎么会呢,真叫人难受。”她停顿了片刻,然后接着说,“她的事和我们的案子有没有什么关系?”
艾略特低语:“只有上帝才知道。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在劳工节周末的星期六下午,华盛顿城里炎热、潮湿,而且空荡荡的。艾略特开着自己的旧福特车穿过车辆稀疏的商业区,经过洛克里克大道,上了缅因街,随后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幢具有殖民地时期风格的房屋前停了下来。
詹姆士·巴亚尔出来开了门,两人握手致意。詹姆士·巴亚尔五十来岁,长着鬈曲的灰色头发,面部皮肤显得十分粗糙。他上身穿着陈旧的达特茅斯学院短袖圆领紧身汗衫,下面是牛仔裤。室内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强烈的雪茄气味。
“谢谢你在这么匆忙的情况下答应见我。”艾略特说。
“没什么,”巴亚尔讲话的声音嘶哑。“我在写东西——下周交槁,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巴亚尔领着他进了零乱不堪的起居室,递给他一瓶啤酒。艾略特满怀感激地伸手接下。
艾略特在沙发椅上就座以后,巴亚尔在他的对面坐下,点燃了一支雪茄,接着问:“你不介意我抽烟,对吧?”他的话是陈述而不是询问。
艾略特讨厌雪茄烟味儿,但嘴里却说:“不,没关系的。”
“说吧,我能怎么帮你?”
“琳达·克兰德尔告诉我,你在撰写防务方面的文章。”
“对。哦,贾斯廷的死使我非常难过。他是我的好朋友,好人。”他在雪茄的烟雾中细眯着眼睛看了看艾略特。“我在电视的晚间新闻中见过你。”
“嗯。”
“好吧,我在《美国新闻》工作,可是去年请了假来撰写这一本书。当然,我仍替我们的杂志写些文章,挣一点小钱。”
“你写的是关于化学战争的书吗?”
“是生物化学战争。这是一本生化战争史,从中世纪到现在。”
“太好了,”艾略特说着,掏出了一个本子,“我可以记录吗?”
巴亚尔笑着说:“那是我的行当。要我借一台录音机给你吗?”
“不用了,谢谢。嗯——我想我们应该从头谈起。你能不能谈谈有关的背景情况?”
“只用不到十来句话?算了吧。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我得从上一个世纪说起,然后预测将来的情况。或许你应该等着看我的书。”
艾略特看了看烟雾中巴亚尔的笑脸,确信对方是在开玩笑。
“好吧,好吧,”巴亚尔说,“我简明扼要地说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接着说,“二次大战以来,世界上大多数工业化国家都在试验和生产化学武器。1925年的《日内瓦公约》——当时的美国在上面签了字——禁止在战场上使用这类武器,但是《公约》直到1974年才获得美国参议院批准。”
“这我不知道。”艾略特说。
“是这样的。”巴亚尔冷冷地说,“二次大战结束以前,美国陆军多半是在搞化学武器,什么催泪弹啊,芥子气等等。事情开始时就是这样。虽然德国人和日本人从来没有在什么重要方面使用过生物化学武器,可是他们对此却非常感兴趣。当然,除非你把德国人对犹太人的大屠杀看成化学战。”
艾略特抬起头来,可是却没有说话,猛地喝了一口啤酒。
巴亚尔继续说:“二次大战结束时,我们抓到了一批利用人体进行生物战争试验的日本科学家。当然,我不愿用‘科学家’来称呼那些人。他们的试验对象主要是中国人,但是也有俄国人和美国战俘。他们试验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痢疾、霍乱、炭疽、气性坏疽、伤寒、天花、波状热等等。他们使俘虏们染上疾病,然后进行解剖以便了解人体受到感染以后发生病变的情况。哼,我们高尚的政府做了一笔小小的交易,赦免了那些日本科学家以换取他们手中掌握的研究资料。”
“你在开玩笑!”
巴亚尔捏着香烟,朝放在椅子旁边的大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大都落在了地毯上。“不是玩笑。知道吗,德特里克堡的军官们知道日本人所进行的研究的价值。俄国人想把那些日本人送上法庭,可是——没有成功。从那以后,我们便拥有了一项庞大的生物化学战争计划,基地设在德特里克堡,就在马里兰州这里。在1952到1959年期间,我们储备了大量的神经毒气——沙林毒气和VX,有一半是散装的,其余的制成了武器存放在阿肯色州的派因布拉夫。”
“嗯。”艾略特点了点头,等着巴亚尔往下说。
“除此之外,那些研究人员一直进行试验,想搞出毒性更大的制剂,搞出进行大规模廉价生产的工艺,搞出针对特定人群的制剂。”
“特定人群指的是什么?”
“就是它的字面意思。他们把那些制剂称为‘种族武器’,它们是只在特定种族的人体内才产生作用的毒剂或者生物制品。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成功——人类各种族拥有的共同之处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但是——我原来以为那些武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销毁了——”
巴亚尔鼻子里哼了一声。“是啊,在1969年,当时的尼克松总统就声称将放弃使用生物武器和毒素武器,并且要销毁所有的库存。他还说要把德特里克堡转变为——”他吸了一口雪茄烟,“癌症研究机构。”他哈哈大笑,接着便咳了起来。“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大多数生物武器和毒素武器还存放在那里,我们根本找不到处理的办法。1987年,我们恢复了神经毒气的生产,而且五角大楼还拨款研制‘大眼睛’。”
“大眼睛?”
“对。那是一种炸弹,内部留有能分别盛装两种不同溶剂的空问。可以在飞行过程中将溶剂混合,也可以利用炸弹触地的力量,或者使用常规炸药使其在空中爆炸,释放出里面的毒剂。施放像沙林这样的神经毒气往往使用这种方法。正如我刚才讲的,我们还有数以吨计的神经毒气,而且,还制定了一项耗资高达3亿美元的计划,以便研制对付生物武器的防御系统。”
艾略特狂怒地奋笔疾书着。“可是,我们既然在《日内瓦公约》上签了字,怎么能那样干呢?”
巴亚尔这时终于掐灭了雪茄,艾略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日内瓦公约》有一个大漏洞,它规定可以在‘预防、防御,或者其他和平用途’的前提下,生产条约所禁的所有制剂,其中包括生物制剂和毒剂。所以,我们干的任何事情都仅仅是‘防御性’的。”
“明白了,”艾略特说,“那么,遗传工程呢?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巴亚尔细细地观察着他。“啊,我有一种感觉,这才是你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没错吧?”
“没错。”
“嗯,”他点了一下头。“我想是这样。这么说吧,70年代初期遗传工程刚刚兴起时,美国军方就看到了它的巨大潜力。1980年,陆军部要求签订合同,利用基因手段,把乙酰胆碱酯酶植入细菌内部。”他冲着艾略特笑了笑。“有一段时期,大约有六所大学的专家小组分别进行着这一项目的研究,而这仅仅是我们所知道的。”
他停下话头,从衬衣的口袋里又掏出一支雪茄,然后点燃。艾略特见后心里叫苦不迭。待雪茄吸燃着后,巴亚尔接着说道:“你瞧,有了遗传工程,有了分子无性繁殖技术,他们可以将良性微生物变成各种各样的致病微生物。人体的免疫系统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微生物。而且,他们不仅可以改变细菌和病毒的结构,而且还能改变动物分泌出来的毒液、各种有毒物质,甚至杀虫剂的结构。”他停了下来,喝了一口啤酒。“我说的这些没有夹带任何个人偏见。”
艾略特试探着问道:“你听说过一家叫克罗姆的公司没有?一家北卡罗来纳州的公司?”
巴亚尔皱着眉头问:“好像没有。这个名称听来熟悉,可是那种公司的名称大同小异。”他站起来。“跟我来。”
艾略特跟着他进了一间由卧室改装而成的宽敞办公窄。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电脑、激光打印机以及成堆的记录、文件和书籍。巴亚尔嘴里轻声嘟哝着,动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