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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女儿却坚决不同意。
她好像是铁了心要离婚了。当然,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正式领取结婚证书,从法律上说,这婚姻是不存在的。但金德旺却并不这样想,女婿也不这样想,结婚就是结婚。只要事实上有了夫妻之事,他们就是夫妻了。
金德旺希望女儿能妥协一下。事已至此,女婿已经被他骂过了,还能怎么样呢?他已经想好了,出一笔钱,在城里也给他们买一小套房子,然后让他们想办法自己生活。进一步地想一下,多了女婿这样一个男人,也更加壮胆。万一有什么事,也是人多力量大。那天他带着女婿离开小浴室的时候,和三悄悄地对他说:他听说,那个人扬言,不会让他安生过年。“你帮我物色的人呢?找好了没有?”他问。年轻的修脚工说:“已经联系好了。过一些时候,我让你们见面。价钱你们自己谈,我不要你们一分钱。你是爷,以后常来照顾我的生意就行了。”金德旺当时甚至有一些感动,真的,多好的小伙子啊!
老太婆对他的这个想法,也很支持。她当然不知道当家男人内心里的真实想法。她只希望有女儿在身边,不要离得太远,可以陪她说话。
金德旺把想法对儿子们说了。儿子们当然不能反对。他对女儿女婿也说了,女婿一脸的感动,而女儿却还撅着嘴。他知道她是使性子,其实心里是满意的。一方面,是做给自己的男人看,耍耍威风;一方面也是表示在家庭财富上,自己其实是有权分享的。但她仍然是不满意的,因为谁知道会给她买什么样的房子呢?如果不能和兄弟们的房子是一样的,只是普通的公寓房,那就明显是受到了欺负。是不公正的。
但是,显然,父母们是不可能给她买别墅的。
所以,一想到这个,她就有点不高兴。
但金德旺是高兴的。毫无疑问,这个年,一大家子是可以幸福团聚的。他要通过一家的团聚喜庆气氛,扫除心里多日的压抑与恐慌。一切都好得很,没有什么要紧的,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什么样的事情他没经历过?再说,就算是那样危险出现了,他也正在努力地安排着应对措施。
他相信他的措施不久就会生效。
他不会让那个威胁成为现实的。
他要抢在那个威胁的前面。
他想:一定要过个快乐、甜蜜的好年,冲一冲最近的霉气。
7
年,是越来越近了。
繁华大城市的过年气氛和乡下山沟沟里的明显不一样。人们还是照常上班,照常做事,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老太婆和媳妇一直抱怨着。金德旺觉得她们应该习惯才对。这已经是不止一次在城里过年了。以后,怕得永远这样了。
年货都是大儿子忙的。
新来的女婿也挺好的,一直在家里待着,陪着女儿。
金德旺忽然发现,他已经有好多天不做噩梦了。这当然是件好事。他需要摆脱梦魇。不仅要摆脱沉醉中的梦魇阴影,更要摆脱(不,是清除)现实中的梦魇阴影。那个叫和三的年轻修脚工告诉他,事情就快安排妥当了。他向他保证说,找的是非常合适的人选。那人心狠手辣,做事麻利,不会留下一点后遗症。最最关键的是,保证让那些找“爷”麻烦的人,从此不再有“麻烦”。
小伙子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金德旺想。
金德旺想过要先付一笔钱给他,作为找人的酬劳,但小伙子却坚决不收。他说,等一切安排好了再说。他让他准备好五万块钱,到时和打手见面时,如果满意,要交给打手。金德旺一口就应承了。为了自己和全家人的平安,五万块钱是值得的。
大概就在除夕前的半个月,金德旺又到小浴室去洗澡,看到了和三。和三居然也在洗澡。在热水里,他显得白白净净的,红光满面,一双眼睛贼亮。他把头发都浸湿了,向后梳,露出光洁的脑门,非常年轻、利索。有熟悉的澡客问他怎么不修脚了,他笑着回答说:“辞了,我要回老家过年了。”
这是金德旺第一次看到他那样开朗的笑。
笑得那样的年轻、灿烂。
“以后不再来了?”
“不来了。”
“多勤快的小伙子啊,干得好好的,说走就走了。也是啊,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啦。”一些澡客说。
“父母年纪大了,总要回去的。”他说,“要回去过年,他们才能开心。”
众人唏嘘着,觉得农村的孩子和城里的不一样。他们出生农村,不仅懂得生活的艰辛,更懂得孝敬父母。
“我的事你帮我办了没有?”金德旺有点急,小声地问。
“妥啦。爷,你就放心吧。早两天就妥了,想通知你的。但估计你这一两天就会来。一会儿洗完澡,我就带你去见人。”
金德旺心里“怦怦”地跳了。
他几乎等不得了。
他要迫切地见到那个人,然后吩咐他怎么做。这两天,那个穿黑衣的男人又在小区外面出现了。要抓住这个机会,一举逮住那个人,然后痛揍一顿。或者,他们用其他极端的方式也行,只要保证从此那人不再威胁到自己就行。
足足又磨蹭了有半个多小时,年轻的小伙子回到外间的休息室,穿起了衣服。他让金德旺不要声张,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要分开走。金德旺知道他是个细心的人,如嘱而行。
在一条小巷口,金德旺上了一辆小中巴。他的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他刚从一个银行柜员机上取出来的两万块钱。年轻的修脚工和他并排坐在一起。开车的是个推着平顶头的小伙子。金德旺注意到,他的右手只有三根指头。能想象得出来,应该是和黑社会有关,金德旺想。一定是打架受了伤。看来,修脚工还的确有一套,找的是道上的人。“这是到哪?”金德旺问。“去一个偏远的地方,见一个人。到时你和他谈妥了,如果满意,就把钱付给他。只付两万块钱定金就行了,事成之后,再付余下的。”
天空灰灰的,城市也是灰灰的。
车子过了人民南路,就出了主城区,然后驶上了环城公路。经过第一个收费点,上了三号立交,半小时后就又下了高速,拐上了一条像是通往乡村的沙石道,两边都是农田、河流、树木。修脚工指挥着开车人。显然,开车人对道路并不熟悉。
“很远吗?”金德旺有点忐忑。
“不远。”修脚工脸上明显有了些不耐烦。
车外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金德旺看着车外的景象,倒生出了一种亲切感。是啊,他喜欢乡村,厌恶城市。在乡村,他是一条鱼,可以游得自由自在;在城市里,他像是关在一只笼子里的老猫。冬季里,老猫开始掉毛,一天天地在衰老。
车子继续向前开着……
路越来越窄,车子行驶在弯曲坎坷的小路上就像一只小船漂泊在大海上,不停地颠簸。天色也越来越暗。大片的田野和起伏的丘陵,看上去真是荒无人烟。
在一个像是废弃了的仓库前,车子停了下来。
“下车。”修脚工说。
金德旺下了车。
“小和,这是什么地方?”金德旺突然感觉到有些慌张。
年轻的修脚工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不姓和,我是‘火’,怒火的‘火’,火山。”他说。
司机也跳下了车,从车座底下抽出了一支短筒的自制猎枪。
“找你好多年了,”修脚工说,“一直在等机会。想不到你会有今天。”
金德旺的脸上现出了死亡的苍白色。
“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是吧?”三指人脸色铁青,语气中带着讥讽。
“很简单,我们就是找你报仇来的。”修脚工说,“一命抵一命。”
金德旺被眼前的一幕搞糊涂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他那么信赖这个年轻的修脚工,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自己的对立面?不管如何,眼下的境况非常不好,他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圈套。他掉进了深深的陷阱,孤立无援。他想挣扎着,爬到陷阱外去,但看来根本不太可能。面前的两个人,正朝他逼过来,随时要置他于死地。
“不要这样,你们有什么仇恨,我们可以商量了解决。”金德旺哆嗦着,惊恐地看着他们的脸,说。他在注意他们的反应。他希望他们能有所缓和。
“去你妈的!你过去商量了吗?”三指人怒吼着,“你是人吗?你还是人吗?你一定不记得,我父亲死在你家的窑下,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