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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斯托懂得吕西安的意思,上饭馆定菜去了。 吕西安独自留下,把三十路易押了“红”
,赢了。 赌徒耳朵里有时会听见一个声音给他指点门道;吕西安受着这声音鼓励,连本带利再押一次“红”
,又赢了。 他肚子里热得发烫。 接着他不听那声音劝告,把一百二十路易押“黑”
,输了。 他经过那阵可怕的激动,反倒浑身舒畅了;赌棍做了多少短促的梦,弄到无可再输,离开灼热的迷宫的时候,都有这个感觉。 他与卢斯托相会于韦里酒家,像拉封丹说的直扑菜肴,把烦恼淹没在酒里。 到九点,他完全醉了,不懂为什么旺多姆街上的看门女人要打发他上月亮街。“柯拉莉小姐搬走了,纸上有地址。”
吕西安醉得厉害,听了不以为意,踏上来时的街车,转往月亮街,还对着这个街名想起许多双关语。 当天早上,全景剧场宣告破产。 柯拉莉着了慌,马上得到债主同意,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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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家具转让给卡陶老头,屋子被卡陶派作同样的用场,安插了弗洛朗蒂纳。 柯拉莉还清所有的欠账,房租也付清了。 正当她赶着办这些手续,象她所谓来一次大清洗的时候,贝雷尼斯出去买一些必不可少的旧家具,在月亮街上紧靠竞技剧场的地方,一所屋子的五层楼上,布置了一套三个房间的小公寓。 柯拉莉在那儿等候着吕西安。 她在大风浪中保住了她纯洁的爱情,还拯救出了一千两百法郎。 吕西安醉醺醺地把他的倒霉事儿讲给柯拉莉和贝雷尼斯听了。女演员抱着他说:“你做的对,小宝贝。 贝雷尼斯准会有办法拿你的票子去向勃罗拉商量。”
三十六 转移阵地
第二天,吕西安早上醒来,受着柯拉莉的抚慰,十分快活。 女演员对他格外的温柔,恩爱,似乎想要用最丰富的感情补偿他新生活的清苦。 那天她娇艳无比,又白又嫩,团皱的头巾底下露出几绺头发,眼睛笑眯眯的,兴高采烈的说话,象窗里射进来的阳光,把这个寒伧而动人的场面蒙上一层金光。 卧房还过得去,墙壁上是红镶边的湖色花纸,有两面镜子,一面在壁炉架上,一面在五斗柜上面。 贝雷尼斯不听柯拉莉阻止,自己花钱买来一条旧地毯,遮盖住光秃寒冷的地砖。一口有镜子的大橱和一口五斗柜放着两个情人的衣衫。桃花心木的家具钉着蓝布的面子。 贝雷尼斯在患难中抢救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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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座钟,一对瓷花瓶,四套银刀叉,六把小羹匙。 卧室外面的餐厅,同年薪一千二的公务员家里的不差上下。 厨房在楼梯台对面。 贝雷尼斯睡在厨房顶上的阁楼上。 房租不超过三百法郎一年。 难看的屋子,临街的大门有一扇被堵死了,改做看门人住的小房间,开着一个小窗洞监视十七个房客的进出。 在公证人嘴里,这种鸽笼式的屋子叫做生息的房产。 吕西安发现屋内摆着一张书桌,一把靠椅,纸笔墨水应有都有。贝雷尼斯相信柯拉莉在竞技剧场登台一定会成功,柯拉莉看着用蓝缎带钉的台词本子,她们俩都兴致蛮好,把诗人酒醒以后的忧急跟愁闷一扫而空。他说:“只消上流社会还不知道我这个斤斗,咱们就好爬起来。 不管怎么样,眼前还有四千五百法郎!我要在几家保王党的报纸上尽量利用我的地位。《觉醒报》明天创刊,现在我对新闻界可内行了,要好好的干一场!”
柯拉莉吻着吕西安,从话里觉得一片深情。 贝雷尼斯在火炉旁边摆好桌子开饭,端上几样家常菜:一盘炒鸡子,两块猪排,还有咖啡和奶油。 有人敲门了。 进来三个真心朋友:阿泰兹,莱翁。 吉罗,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 吕西安既诧异又感动,于是请他们坐下来一同吃饭。“不客气,”阿泰兹说。“我们有事找你,比慰问更要紧。我们才从旺多姆街来,你的事都知道了。 吕西安,我的主张,你很清楚。 在别的情形之下,看见你采取我的政治立场,我只有高兴;可是以你眼前的地位,参加了自由党的报纸再变为极端派,你无法保持人格,一辈子都洗刷不清你的污点。希望你看在我们的友谊份上,不管这友谊减淡了多少,请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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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污辱自己。 你攻击过浪漫派,右派,政府,如今不能再替浪漫派,右派,政府辩护了。“
吕西安说:“我的行动自有不平凡的想法为根据。只要目的正当,任何手段都行。”
莱翁。 吉罗说:“或许你还不清楚目前的局势。 政府,宫廷,波旁王室,专制派,总之一句,一切反对立宪制的政体,尽管对于镇压革命的方法分为许多不同的派别,至少在必须取缔舆论这一点上是一致的。《觉醒报》,《霹雳报》,《白旗报》的创立,都是为反对自由党的诽谤﹑侮辱和嘲笑。 这些行为我也不赞成。 正因为作家的神圣的天职受到亵渎,我们才要创办一份态度严正的刊物,不久就将发生显著的影响,成为一股有威信的,受人尊重的势力。”吉罗顺便插进这几句。“保王党和政府派的炮火是报复的第一步,准备对自由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吕西安,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报纸的订户多数在左派方面。舆论与战争同理,总是人多的一方得胜。将来你们全是无赖,说谎的人,国民公敌;对方却是卫国的战士,正直的君子,殉道的圣者,其实他们或许比你们更虚伪,更恶劣。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势必助长报纸的恶势力,把新闻界最卑鄙的行为肯定为正当的。谩骂啊,人身攻击啊,都是报纸的应有权利,用来迎合订户的利益,而且因为双方都用,变成了没法推翻的力量。等到祸害的范围全部显出来了,为了贝里公爵被刺而颁布的,从国会开幕以来又暂停执行的,限制和取缔的法令,又要恢复。 临了法国公众如何看待两派报纸的论战,你知道吗?他们会听信自由党的暗示,以为波旁家有意取消大革命的物质成果,大家已经到手的成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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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早晚要起来把波旁家赶走的。你不但污辱了自己的人格,将来还落在被打败的一面。你年纪太轻,在报界中资格太浅,对于幕后的策动,种种的阴谋诡计,认识不够,而嫉妒你的人只嫌太多,自由党的报刊对你一齐喊打的时候,你抵挡不住。你势必卷入党派的恶斗。 那些党派至今还在发高热,不过他们的疯狂从一八一五和一八一六年的暴行转到了思想方面,变成议会中的舌战以及报上的笔战。“
“各位朋友,”吕西安说,“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糊涂虫,诗人。不论将来有什么遭遇,反正好处已经落到了我手里,那是自由党即使成功也不可能给我的。 等到你们胜利,我的目的早已经达到了。”
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笑着道:“我们可以割掉你的……头发!”
吕西安回答:“那时我已有了孩子,割掉我脑袋也毫无作用。”
三个朋友不懂吕西安的意思。他自从交结了上流社会,贵族的骄傲和虚荣心发展到顶峰。 诗人看得很准,认为仗着德。吕邦泼雷伯爵的姓氏和头衔,他的美貌和才气可以成为一笔巨大的财产。 德。 埃斯巴太太,德。 巴日东太太,德。 蒙柯奈太太,用这根线像小孩儿拴一个金壳虫一般拴着吕西安。吕西安再也飞不出那个固定的圈子。 三天以前,德。 图希小姐的客厅里有人说道:“他是我们的人,他的思想正确!”叫吕西安听着得意非凡,何况德。 勒农库,德。 纳瓦兰,德。葛朗利厄三位公爵,拉斯蒂涅,勃龙代,美丽非凡的德。 摩弗里纽斯公爵夫人,德。 埃斯格里尼翁伯爵,德。 吕卜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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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最有势力的人物,在宫廷中最得宠的保王党,都祝贺他转移阵地。阿泰兹道:“话已说完了。 将来你的清白跟自尊心,比谁都不容易保持。 即使你真心对待的人也会瞧你不起,那时会令你非常痛苦,我知道你的性格。”
三个朋友和吕西安告别,没有向他亲热地伸出手来。 吕西安看上去郁郁不乐,愣了一会。“嗳!别把那些傻瓜放在心上,”柯拉莉说着,跳上吕西安的膝盖,用鲜嫩美丽的手臂绕着他的脖子。“人生是场戏,他们竟如此的投入!何况你马上要成为吕西安。 德。 吕邦泼雷伯爵了!必要的话,我可以和掌玺局勾搭一下。 我也有办法攻下那色迷迷的德。 吕卜克斯,要他把诏书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