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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谈半小时的话,比在外省住上十年学到的东西更多。确实,这儿样样值得你观看、比较,样样能提供你知识。 物价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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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极点,也便宜极了,这就是巴黎。 每只蜜蜂都能在这里找到它的蜂房,每颗心灵都有适合它的养料可以吸收。即使眼前苦一些,我并不后悔。美丽的远景就在面前,我的心虽然痛苦了一些时候,但看到前途也快慰了。 再见了,亲爱的妹妹,别希望我经常写信。 巴黎有一个特点,就是一个人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 生活的速度快得惊人。 我热烈拥抱母亲、大卫和你。
二 弗利谷多
许多人都记得弗利谷多的名字,他的铺子可以说是解决饥饿,救济贫穷的庙堂。 王政复辟最初十二年间住过拉丁区的大学生,很少不是弗利谷多的老主顾。晚饭一共三道菜,加上一壶葡萄酒或者一瓶啤酒,定价十八个铜子,多付四个铜子就能得到整瓶的酒。 同行的招贴上印着“面包尽量”几个大字,就是说不怕客人“过量”
;这种营业方针使那位照顾青年的老板不曾发大财。 好些显赫的要人都经过费利谷多的哺育。 在索邦广场和黎塞留新街的拐角儿上,不少富贵名流一看见装着小格子的玻璃门面,心中便浮起许多无法形容的回忆,觉得意味深长。 七月革命以前,弗利谷多的儿子孙子从来没改动过门面,玻璃老是那暗黄的色调,一派古老稳重的气息显示他们不喜欢招揽顾客的外表。 现在的饭店老板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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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拿中看不中吃的玩意儿做广告,橱窗里陈列的有扎成标本一般,压根儿不预备烧烤的野味;有稀奇古怪的鱼,正如唱滑稽戏的说的“我瞧见一条出色的鲤鱼,要买不妨等上十天八天”
;还有名为时鲜而早已落市的蔬果,摆得五花八门,给士兵和他们的乡亲看着取乐。 老实的弗利谷多从来不来这一套,只用一再修补的生菜盆装满煮熟的李子,让顾客看了眼睛舒服,知道别家饭店在招贴上大吹特吹的“饭后点心”
,在这儿不是一句空话。 六斤重的面包切成四段,保证“面包尽量”的诺言。 这就算是铺子的排场了。 主人的姓大有文章可做,如果早生两百年,莫里哀准会替他扬名。 弗利谷多饭店至今存在,只要大学生想活下去,那铺子一定能开下去。 大家在那儿照常吃饭,东西不多不少;吃的时候也像工作的时候一样,心情或者阴沉,或者开朗,看各人的性格和情形而定。那间有名的铺子当时有两间又长、又窄、又矮的餐厅,凑成一个直角,一间面对索邦广场,一间面对黎塞留新街。 桌子特别长,很有修道院风味,不知从哪个修道院饭厅搬来的,刀叉旁边的饭巾套着澄亮的白铁箍,刻着号码。 在老弗利谷多手里,桌布每逢星期日更换一次,据说后来弗利谷多的儿子改作一星期换两次,由于同行竞争,老店受到威胁。 这铺子好比一个工具齐备的工场,而不是豪华富丽、大开筵席的礼厅,客人吃完就走。 店里忙得很,侍应的人来来往往,从来不闲着,大伙儿都在干活,没有一个多余的人。 菜的品种不多。 马铃薯终年不断,爱尔兰连一个马铃薯都没了,到处都绝迹了,弗利谷多照样供应:三十年来始终煎得黄黄的,象提香喜欢用的那个色调,上面撒了细末子的菜叶,面目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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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惟恐衰老的妇女看了眼红,一八一四年看到的马铃薯,你到一八四○年再去看,保证没有分别。 店里的羊排和里脊牛排,相当于韦里酒家的松鸡和鲟鱼片,算是了不起的名菜,需要提前预定。 母牛肉不少,小牛肉很多,做成各种新鲜花样。大批的鳕鱼和青花鱼在大西洋沿岸一出现,弗利谷多铺子就大批涌到。一切都跟蔬菜的交替和法国时令的变化密切相关,你在那里知道的事都是有钱的、有闲的、不关心自然界顺序的人从来想不到的。 拉丁区的大学生在弗利谷多饭店里知道的季节最准确:他知道什么时候大豆和豌豆收获,什么时候白菜在中央菜市场泛滥,哪种生菜货源充足,萝卜是不是欠收。 民间向来有种无稽之谈,说牛排的供应和马的死亡率有关;吕西安住进拉丁区的时节又在流行这种话。 像弗利谷多铺子里那种动人的景象,在巴黎很少有饭店看得见。 那儿有的是青年人的朝气、信心、不怕穷苦的自得其乐的精神;当然,表情激烈、严肃,又阴沉又骚动的脸不是没有。 大家穿着很随便。 熟客一朝衣冠端整地上门,马上有人注意。 谁都知道那不是去会情人,便是上戏院或者到上流社会去交际。据说后来成为名流的几个大学生,当初就是在那饭店里订交的,你们看下文就知道。 除了为着同乡关系,在桌子尽头坐在一处的青年之外,吃饭的人大都一本正经,难得眉开眼笑,或许因为喝的是淡酒,兴致不高。 弗利谷多的老主顾可能还记得某些神态抑郁,莫测高深的人,身上似乎裹着贫穷的冷雾,吃了两年饭,忽然像幽灵似的不见了,即便是最爱管闲事的熟客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 至于在弗利谷多铺子交了朋友的人,往往到邻近的咖啡馆去喝一杯又浓又甜的杂合酒,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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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一盅搀烈酒的咖啡,借着暖烘烘的酒意巩固他们的友谊。吕西安搬进克吕尼旅馆的初期,像进教不久的人一样,行动拘谨,很有规律。 他对高雅的生活有过惨痛的经验,把生活之本送掉以后,拚命用起功来。 可是这股第一阵的劲头很快就要被巴黎的艰难困苦和繁华的诱惑打消的,不论过的是最奢侈的还是最清苦的生活;除非你真有才能并且拿得出坚强的毅力,或者为了雄心壮志下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吕西安下午四点半就上弗利谷多铺子,他发觉早去有好处,饭店里品种比较多,爱吃的菜还能叫到。 他像一切富于想象的人一样,特别喜欢某一个位置,他挑的座儿证明他眼光不错。 吕西安第一天走进饭店,从座客的相貌和偶尔听到的谈话上面,发现靠近账台的一张桌子坐的是文艺界的朋友。 其次,他顺理成章地感觉到坐在账台附近可以同饭店主人攀谈,日久相熟了,手头不宽的时候也许能通融欠账。 因此他拣了账台旁边的一张小方桌,桌上只放两份刀叉,两条白饭巾,不用箍儿,估计是招待随来随去的客人的。 同桌的是个又瘦又苍白的青年,似乎跟吕西安一样穷,清秀的脸已经有些憔悴,破灭的希望使他的脑门显得疲倦,在他心上留下许多沟槽,而播的种子没有发出芽来。 由于这些残余的诗意和无法抑制的同情,吕西安很想接近那个陌生人。他姓卢斯托,名叫艾蒂安。 昂古莱姆诗人花了一星期的功夫,殷勤凑趣,跟他攀谈,交换一些感想,把他当作第一个谈话的对象。两年以前,艾蒂安象吕西安一样离开本土——贝里地区的一个城市。 他指手划脚的动作,明亮的眼睛,有时很简短的说话,流露出他对文艺生涯有过些辛酸的经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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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桑塞尔来的时候,带着他的一部悲剧,和吕西安同样受着荣耀、权势和金钱的吸引。 这年轻人先是接连几日在弗利谷多铺子吃饭,过后却难得露面。 吕西安隔了五六日重新见到他的诗人,希望他第二天再去,未曾想到第二天他的位置上换了一个新人。 在青年人中间,第一天见过面,谈话的兴致第二天还接得上;有了间断,吕西安只能每次想法打破沉默,而且最初几星期两人的关系没有多大发展,因而更不容易亲密。 吕西安向管账的女太太打听,知道他那未来的朋友在一家小报馆当编辑,写新书评论,报道昂必居喜剧院、快活剧院和全景剧场的戏。 吕西安立刻觉得那青年是个人物,有心同他谈得亲切一些,不惜作些牺牲去换取一个初出道的人最需要的友谊。 记者半个月不来吃饭。 吕西安不知道艾蒂安只在没钱的时候才来弗利谷多饭店,因此老是沉着脸,没精打采地;吕西安看他冷淡,便竭力陪笑,挑好话来说。 其实应不应该交这个朋友还值得慎重考虑;看来那无名的记者过着挥霍的生活:既要烧酒,又要咖啡,又要杂合酒,还得看戏、吃消夜。 而吕西安住进拉丁区的初期,行事象一个可怜的孩子,被第一次巴黎生活的经验吓坏了。 他研究了一下饮料的价钱,摸摸口袋,不敢学艾蒂安的样;他还在后悔过去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