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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拖欠教师工资好像已不是什么新闻,哪儿按时发倒见报了。
去年从春节到麦收,学校一直没发一分钱,家里没有其他收入,就指望我这几个工资哩。那阵儿学校老师们都在谈论一所私立中学招聘的事,说是县电业局下面一个公司办的,工资有保证。
过了麦忙以后,工资还不见发,一气之下我决定到私立学校去。当时家里阻力可大啦,特别是俺爷爷,说我,人家都能过下去,就你过不下去?那你要是这样走了,过去上的学都白搭了,家里省吃俭用供你也白搭了。我也可矛盾,好几夜都没睡觉,走这一步也不知是对是错。试讲以后人家也没表明啥态度,叫回家等通知。到8月初给我家来了通知叫20号去报到,可我不知道,家里人都没给我说,直到18号才给我透露这事儿。到这会儿谁劝我也没用了,我带了两条被子,一包书,叫人给我送到车站。
到那儿头一天就开教师会,在会上校长讲的一番话给我印象很深,他说,咱作为教师,只要给国家培养人才了,他们真正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啦,谁也不会说他出身私立学校还是公立学校。他这一席话,叫我定住了心:反正是教学,只要咱从良心上对得起教师这个职业,在哪儿教都一样。分班后,我教一(4)班的语文,还担班主任。待遇?哦,报到那天说了,像教龄在6年以上的基本工资400块钱,加上课时补助,补课费,还有班主任补助,500多块钱。第一个月领工资是9月20号,我最激动。在乡下学校每月300多块钱还不能接时发,自己的价值好像没人承认。拿到钱我赶紧抽空送回家了,主要是想打消家里人的顾虑。
这私立学校跟我们乡下学校明显不一样,校长整天给我们讲,端人家饭碗,只能干好,不能干赖,没有后路。这根弦在脑子里绷得紧紧的。学生哩,在乡下都是三里五村的,说话也听些,这儿的学生比较捣些。我那班50多个学生,有十多个是后来扩招分过来的,死活不愿在这班,让我费了不少心思。
班级工作刚稳定住,谁知这麻烦事就出来了。那天我去上课,前节课是政治,老师让抄了一黑板题,我到班上以后问学生抄过没有,学生说没有。我说那先不擦,让大家抄完。谁知这么巧,校长来听课了,他事前没有打招呼。我想,如果上自习吧,好像咱不尊重领导,就拿起课本讲魏巍写的《我的老师》。因为顾忌学生没有抄完题,讲课基本上没有板书。结果课后就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他头一句就是:“你是不是秋生?你到底是不是冒名顶替的?”说见过我写的文章,在原阳县也有点名气,怎么连个课都不会讲。我给他解释,他认为那不是理由。背后,他对其他老师也好说我,好长时间我在学校都抬不起头。那段时间我看见他心里就害怕。多亏了副校长,他两天找我谈了三次。他说,师老师,我相信你的能力,现在你要静下心来踏实地干,干出成绩以后,别人就不会说啥了。
到期中考试时,我那班英语、数学都是年级倒查第一,但语文是第二名。这样一来,校长对我的态度是180度大转弯,在好多教师会上表扬我。可是紧接着他又交给我个任务,叫组织个文学社,一周出一期报。我跟他说要搞起来得从基础抓起,由老师讲课,学生也必须从平常积累一些材料,然后才能写成文章,这就不会一下子立竿见影。我和另一个老师出了一期油印报就停了,因为太忙,我把精力都放在我那个班上了。那一段班上也不断出事,有学生抽烟了,也有学生半夜跳墙跑回家了;因为是寄宿学校,还有学生星期六到街上看录相的,学生之间动不动有矛盾,还打架。反正好多事,我都得一件件处理。整天都忙得焦头烂额,没有闲暇去管出报的事,那半年我自己也没写过一篇稿子。这下校长很不高兴,到年底的一次集会上,就不点名地说,出一个刊物都出不成,要是在这儿不出力的话,随时都可以让你走!听了他这话,当时我心里就准备走了。在乡下闲散惯了,从没有被人奚落过。特别是最后到了期末考试,就是今年春节前,我那个班数学、语文、英语三科成绩全部倒查第一。结果出来时,我非常吃惊,我们三个老师都尽力了。我想这下校长肯定对我更加不信任了。
这时乡教办也知道我在那个学校了,打招呼让我回去,我走时是请人替我代原来学校的课。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虽然我非常舍不得我那班的学生,但还是写了辞职书。我把辞职书递上去,然后就去安排学生放假。学生都兴高采烈,他们不会想到要和老师分别。
安排完最后一个学生离校,把教室门、寝室门都锁好,我又一次背上我的行李,那是农历腊月二十三上午。走的时候最难受,我想我背走的不仅仅是行李,还有些是不清不白的东西;想正月十六开学时,我的学生见不到我会怎么样呢?我觉得自己非常残忍,为了自身的考虑却辜负了60多名学生对我的期望,还有他们对我的信任。
我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回去了,家里人一听可高兴,一直提心吊胆怕我丢了公职。孩儿他舅开着“奔马”来接我,回到家我就喝醉了。整个假期我的感觉都不一样,我一直牵挂我的学生。再说自己出去一圈又回到原地儿了,心里很自卑,年也没过好。到正月十六那个下午,我心里光想去打电话,在人家院外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去打了,给副校长打的,问俺那班安排好没。他说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放下电话,我心里很难受,回头看看,觉得自己当了两次逃兵:第一次从这儿逃跑了,想逃避一种平淡的生活;第二次是我自己放弃了,如果坚持下去,结果可能不会是这样。
(记录:李若)
第三卷要当就当个好军嫂
康晓燕,女,46岁
新乡市第一中学教师
口述时间:2000年8月12日
能不能当好军嫂,我不敢说,但从我的内心讲,我真的想当个好军嫂。
我丈夫叫周纪良,他1970年当兵,1976年经人介绍我们相识,1979年结婚。我们俩都是江苏无锡人。他当兵后一直在沈阳军区工作。
咱们那代人和现在的年轻人想的不一样。我当时就想,我不能拖丈夫的后腿,要支持丈夫的工作。咱那时候想的还是很革命的。怎么支持?一是让他安心部队工作,不要想家。现在想想怪可笑,我们俩写信,没有什么卿卿我我的事。一写信,我说:“你好!”他说:“你好!”接着就是思想汇报,工作汇报,再接着我鼓励他安心在部队,他鼓励我好好教书。就这样,完了。二是我在这里要好好工作。因为我既是军嫂,不能有辱军嫂的名誉,又是人民教师,要为人师表。咱们那代人你知道,不怕吃苦,就怕干不好工作别人说。就说在学校吧,市一中是省重点高中,压力很大。你说你要教不好课,或者有什么事了,学校将你调出去了,你脸上光彩?我这人就是这,既然干就要干好,要么就不干。困难当然是有,我父母十多年前就都退休回家了。我有个儿子,这里就俺娘儿俩。孩子小时没人照看,特别是孩子有病时,我要上课,孩子可怜巴巴地在家待着。有时我有病就更没法儿。有时一两天连口饭都没得吃,结果我落了个浑身是病。有时候我就想,一旦我重病在床,连个打120的人都没有。那时候多想身边有个人呀。
刚结婚那几年我问:你啥时候能回来?他说:5年吧。等了5年他又说5年吧,我这样5年5年地一直等到现在,结果还得等。每年利用假期去他那儿一趟,他回来一趟。钱都花在了路上不说,结婚20多年我们在一块儿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5年。你要说不想那是假话。白天上课忙得不可开交,啥也顾不上想。等晚上吃过饭,孩子大了,跑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心里真不是滋味。特别是现在,小孩儿师专毕业要跑工作,我除了学校之外,外边没一个熟人,你能光靠学校领导?他爸要在这儿那该多好呀。
他在部队是个干部,要说我完全可以调过去。1983年呀还是1984年,他们那边的教育局、部队都很帮忙,要将我调过去,还搞教育。论条件,那里比这里好,房子三室一厅,在三楼。学校就在部队旁边,孩子上的学校也在部队旁边。当时调令都开好了,临走时我又犹豫了。这里有我的事业,有我的学生,学校领导、老师对我都不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