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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看到他放在女子腰部的双手。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女子正站在桌旁,我慌张地站起身,猛摇手说:
『不。我不要。』
匆忙起身时大腿碰上桌子,杯子摇摇晃晃后倒了下来,发出匡的一声。
「你做什么?」她说,「我是来收杯子的。」
这才看清楚她是穿蓝色衣服的女子,于是说:『我以为妳是……』
她刚弯身用手将杯子扶正,但听到我的话后,立刻直起身子逼视着我,
冷冷地说:「是什么?」
极度嘈杂的环境中,杯子撞击桌面的声音显得微不足道。
但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却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我耳里。
我好像不只接触她的静电保护层,可能已经穿透保护层并冒犯了她,
于是她释放出更高的电压、更强的电流。
我觉得应该跟她说声对不起,但却开不了口。
她收拾好杯子,直接走开,不再理会依旧呆立的我。
荣安拉了拉我,让我重新坐回沙发。
我靠躺在沙发上,静静看着舞台上舞者的扭动,偶尔转头跟荣安说话。
当任何想热舞的女子近身三步时,我立即摇手摇头并转身以示拒绝。
荣安也是,只不过他的拒绝方式就是跑进厕所。
金吉麦似乎来者不拒,我转头看他时通常看不到他的脸。
「给点专业精神好不好,拜托。」
那是金吉麦埋怨坐在腿上的女子竟分心观摩舞台上舞者的舞姿。
「同样的招式对圣斗士不能使用两次!」
那是红衣女子再度坐在金吉麦腿上时,他说的话。
金吉麦不断送往迎来,各种颜色的女子都曾一亲芳泽他的大腿。
到后来我干脆连口袋剩下的三张百元钞票也给他。
我们在午夜两点离开中国娃娃,虽然外面天气冷,但我觉得神清气爽。
不知怎的,我想起那个心理测验,便问金吉麦:
『你在森林里养了好几种动物,马、牛、羊、老虎和孔雀。如果有天
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学长,这个我大学时代就玩过了。」他回答,「那时我选老虎,因为
老虎最威猛,会让我觉得最有面子。但是现在嘛,我会选别的。」
『你现在会选什么动物?』我又问。
「孔雀。」他笑着说,「孔雀既高贵色彩又艳丽,如果带在身边的话,
随时随地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几年前打系际杯乒乓球赛时,他兴奋地跟我说:
「学长,我们赢了,进入八强了!」
他那时候的笑容,跟刚刚女子坐在他大腿时的笑容,完全不同。
『你也选孔雀啊……』
我说完这句话后,试图再多说点什么,却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
孔雀森林
36
* * * * * * * *
这一年快过完了,新的一年即将来到。
过完耶诞后,旧的年便惹人嫌,所有人都迫不及待要送走它。
跨年夜当晚,我和荣安跑到Yum去倒数计时。
「10、9、8、7、6、5、4、3、2、1……」
「新年快乐!」
新年的第一个一秒钟,我、荣安、小云三人互相道了声新年快乐。
每次过新年大家都说这句,再怎么无聊的人也不会在新年说节哀顺变。
「时间过得真快,」小云说,「又是新的一年了。」
「是啊。」荣安点点头,「我觉得小时候时间过得很慢,人长越大时间
过得越快。」
『一年的时间,对三岁小孩而言,是他人生的三分之一。但对二十岁
青年而言,却是他人生的二十分之一。如果你已是七十岁的老人,
那么一年的时间只不过是你人生的七十分之一而已。』我顿了顿,
『所以年纪越大,一年对他而言感觉越短,当然觉得时间过得越快。』
「很有趣的说法。」
我们三人闻声后同时转头,原来是Martini先生开了口。
『谢谢。』我说,并朝他点点头。
「新年快乐。」他举起杯子,向我们三人致意。
「新年快乐。」我和荣安也举杯回敬,小云则只是挂着微笑说。
Martini先生今天又打了条领带,领带上画了个女人。
我猜应该是毕加索的画,因为画里女人的脸蛋四分五裂,
满符合毕加索的特色。
很少看到领带的图案是用名画制成,我不禁多看了那条领带几眼。
我突然想到,好像每次看到他时,他一定打了条领带。
「新年到了,祝你学业有成。」小云先对我说,然后告诉荣安:
「祝你步步高升。」
她又转头跟Martini先生说:「祝你……」
「要押韵喔。」她还没说完,Martini先生便插进话。
她笑了笑,想了一下后,说:「祝你跟你爱人,相爱到永恒。」
「谢谢。」他说。
「你有爱人吧?」小云问。
「曾经有过。」他回答。
小云可能有些尴尬,偷偷朝我伸了伸舌头。
我暗自觉得好笑,没想到她跟荣安一样,一开口就说错话。
「那我改祝你……」她又想了一下,「今年找到爱人跟你海誓山盟。」
「谢谢。」他终于笑了笑,「辛苦妳了。」
小云脸上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找到爱人的话……」Martini先生举起杯子,叹口气说:
「我只希望她不要再让我等。」
他发现酒杯空了,说:「请再给我一杯Martini,麻烦dry一点。」
小云点了点头,便开始为他调酒。
我思索Martini先生口中「爱人」的意思,是曾经有过的那个爱人?
还是另一个全新的爱人?
或许他觉得都无所谓,只要是一个不必等待的爱人就行。
那晚Martini先生待到很晚,当我和荣安离开Yum时,
他还留在吧台边,一个人静静喝酒、抽烟。
新的一年对我们而言是一个新希望的开始,但对他而言,
似乎是另一种等待的开始?
过完新年没多久,荣安便调到屏东的工地。
虽然从台南到屏东,火车的车程大约只有1小时15分,
但他已经不能像在新化工地时那样,常常一下班便回到我这儿,
然后隔天再从我这儿去上班。
他大概只能放假时来找我了。
我得习惯荣安不再三天两头出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小云也得习惯我一个人跑去泡Yum。
我跟自己相处的时间变多了,不小心养成自言自语的习惯。
有一天我爬到楼上的房间,重看一遍墙上的字,又看了那片落地窗。
忽然觉得窗外的树好像在跟我说话,我走近落地窗,将右耳贴着窗。
『什么?你想要我搬上来?』
『因为你希望可以常常跟人说话?』
『既然你这么寂寞,那我就搬上来喽!』
所以我搬到楼上的房间。
反正只是楼上楼下,而且又没人催促,我便慢慢搬,一样一样搬。
不想拿走的通常是些小东西,包括那封情书,我通通塞进床底下。
那封情书曾被我藏进楼上的房间,荣安常来时,我又把它拿到楼下。
如今被丢入床下,命运算坎坷。
搬到楼上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倒是视野变好了、人也看得比较远。
我很喜欢看着落地窗外的树,也喜欢跟他(她?)说说话。
荣安第一次从屏东来找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