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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一看,是统计三的名条。
而在纸条下方有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名字 ——
刘玮亭。
我注视刘玮亭这名字几秒后,喔了一声。
「咦?」荣安睁大眼睛,「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
『不然要怎样?』
「赶快采取攻势啊!」
荣安双手拍击桌面,很激动的样子。
我抬起头看着荣安,不知道要说什么?
虽然每当在教室里看着她的背影或是在书桌前想到她的笑容时,
总是很渴望知道她的名字,但从来没想过如果一旦知道她的名字,
又该如何?
「写情书给她吧。」荣安说。
我想想也对,只有这个办法了。
毕竟我已经大四了,如果在大学生活中没谈场恋爱或是交个女朋友,
就像在篮球场上不管有再多的抄截、阻攻、助攻但却没有得分,
便会觉得这场球赛是一片空白。
于是我马上起身到其它寝室去借教人写情书的书籍。
要借这类书籍并不难,在我们这年纪学生的书架上,
充斥着教人如何对异性攻防的书。
因此我很快借到两本书,其中一本还用红笔画了一些重点。
我拿出信纸,左思右想并参考那两本书,终于写下第一句:
如果成大是一座花园,妳就是那朵最芳香、最引人注目的花朵。
『荣安啊……』
「什么事?」他走近我。
『没事。』
「那你干嘛叫我?」
我没有理他,只是挥舞左手叫他别靠过来。
原本想问他第一句写得如何?但突然想到他的战斗力比我还弱,
如果听了他的意见,后果会不堪设想。
荣安去洗澡了,寝室内只剩下我和书桌上的一盏灯。
我屏气凝神写信,力求字迹工整,嘴里也低声复诵写下的文句。
如果不小心写错字或觉得文句不顺,便揉掉信纸重头来过。
文字的语气尽量诚恳而不卑微,赞美她时也避免阿谀奉承。
在荣安洗完澡回来推开寝室的门时,我终于写完了,只剩最后的署名。
『要署名什么?』我头也没回,『用真名不好吧。』
「用无名氏呢?」荣安说。
『又不是为善不欲人知的爱心捐款。』
「一个注意妳很久的人呢?」
『这样好像是恐吓信。』
「一个暗恋妳却不敢表白的人呢?」
『也不好。搞不好她会以为我是个变态或是奇怪的人。』
「知名不具呢?」
『知名不具?』
「这还有个笑话喔。就是你知道我的名字,但不知道我的阳具。」
『混蛋!』
在写情书这么优雅的气氛中,他竟然冒出这句话,我回头骂了一声。
但我骂完后,看见他的样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荣安全身脱个精光,连内裤也没穿,在寝室内走来走去。
『你……你在干嘛?』
「我在遛鸟啊。」他没停下脚步,继续走来走去。
『……』
「我的小鸟一天24小时都不见天日,只有在洗澡时才可以见天日,但
洗澡时得被水淋。所以我想通了,洗完澡遛牠一下,有益健康。」
说完后,他停下脚步,拿了张椅子到窗边,然后站上去面对窗外,
张开双臂说:「飞吧!」
『混蛋!你给我下来!』
我很用力把荣安拉下椅子,大声说:『把内裤给我穿上!』
「喔。」他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穿上内裤,「那你要署名什么?」
『就随便弄个化名好了。』
「我帮你查到她的名字,你得好好请我吃一顿大餐。」
『想都别想。』
「你果然是选孔雀的人。」
刚举起脚想踹他时,突然又想到那个心理测验,便停了下来。
『这个刘玮亭是选羊的人。』
「羊?」荣安说,「羊代表什么?」
『爱情。』我说。
「喔。」荣安想了一下,「那这样的女孩一定可以带给人幸福。」
『应该是吧。』
我回到书桌前,在信尾署名:柯子龙。
再加个附注,请她下课后到教室左边一百公尺外第三棵树下,
我会在那里等她。如果她愿意跟我做朋友的话。
我将信反复看了几遍,然后装入信封。
准备用胶水黏上封口时,又把信拿出来再读一次。
「都写了,就寄吧。」荣安说。
我终于把信封缄,在收件人的地址写上:成大统计三。
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脑袋里还在胡思乱想。
如果那个心理测验很准的话,那么我应该会更喜欢刘玮亭;
但却会讨厌选孔雀的自己。
而如果她很相信那个心理测验,她会不会因此而不喜欢选孔雀的我?
『荣安。』我睁开眼睛,『你要选哪种动物?』
「狗啊。」荣安回答。
『都跟你说没有狗了!马、牛、羊、老虎、孔雀,你到底要选什么?』
「我要选狗啊。」
『你……』我气得坐起身,再用力躺下,『赶快睡觉!』
把信寄出后,连续几天的夜里都会作梦。
有时是像牵着白雪公主走过青青草原的梦;有时则是像聊斋里的怪谭。
我也开始想象刘玮亭收到信后的心情,她会高兴?还是觉得无聊?
她会不会优雅地撕破信然后不屑地丢进垃圾桶?
或是广邀亲朋好友来欣赏她的战利品?
孔雀森林
3
终于又到了礼拜二,我这次因为心虚所以坐在离刘玮亭比较远的地方。
虽然紧张,但我仍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跟平常没什么不同。
照理说如果她收到我的信,便知道在这间教室里有某个人喜欢她、
而且下课后会等她,那她为什么还能这么自然呢?
下课钟响后,我先警告荣安不准躲在暗处看我的热闹,
然后飞奔至教室左边一百公尺外第三棵树下,背对教室门口。
用了约两分钟的时间让自己平静不紧张,再缓缓转身面对教室。
可能是心理作用,我觉得经过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很怪异。
突然后悔自己太冲动,不应该寄出那封情书。
大概离我50公尺处,有个女孩似乎正朝我走来。
当距离缩短为30公尺时,我才看清楚她是坐在刘玮亭隔壁的女孩。
她越朝我走近,我心里越纳闷:怎么会是她呢?
但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10公尺时,我开始慌了。
彷佛看到一只老虎正朝我走过来,但我前面却没有铁笼子。
「我是刘玮亭。」她走到我面前两步后站定,「你是写信给我的人?」
『啊?』我舌头打结了,『这……这……』
「是或不是。」
『这很难解释。』
「到底是或不是。」她说,「如果很难回答,就点头或摇头。」
我不知道该点头或摇头,因为我是写给刘玮亭没错,但不是写给她啊。
她看我一直没反应,便从书包拿出一封信,说:「这是你写的?」
我看了看,便点头说:『是。』
她打量我一会后,说:「我们走走吧。」
说完后,她便转身向前走。我迟疑一下,跟在她身后。
以散步的角度而言,她走路的速度算快,而且目光总是直视前方。
她没再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我则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机械地走。
我越走心里越纳闷:为什么她会收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