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唉!感情这东西,越是爱得深沉,就越要至真至纯。可我做不到。过去没做到,以后恐怕也难做到。那个冤家的身影始终抹不去,好象在我脑子里生了根,有了儿子就是根上长了新苗,看儿子如见他的面……迟早会叫人看出来的,怎么办?着实教我心里很不安,很不安!
爱到极至,也许会生恨。
'6月23日'
我的儿在我怀里吃奶,那小嘴巴巴的吮,瞬间叫我又想起冤家。当初他把脸埋进我的胸脯里,活像一个要吃奶的小孩,我就想到,要是真有个他的孩子……人怕是有预感,也许是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他要是知道我们的儿子降生了,不晓得会怎么样?他不是不要他吗,我要!他是我的肉,我的心肝宝贝!
今天星期日,平时他总要到外面给人家打家具,好几个星期天都在家倍我,说是要露一露他炒菜的手艺,亲自下厨动手给我做点好吃的。快到中午,他进房来,端一大碗热油面,里面有三个鸡蛋,说是我弟弟送来的,还有一只母鸡,正在厨房火炉子上炖。我正好有点饿,端起来就吃,边吃边觉得内心有愧,禁不住流泪。他说好好的,流什么泪,月子里是不作兴哭的,会伤身子,特别是眼睛,哭多了以后会见风流泪。他越是体贴入微,我越发愧疚。
公公婆婆说快满月了,该给儿子取个名字,好上户口。他说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征求我的意见,我说让爷爷奶奶取,将来长得活泼些。他说我有文化,一定要我取,我说就一起想吧。他们说了好几个名字,我都摇头,大半天他不吭声,我歪着头假装想了想,说:“你不是姓杨吗,杨家人自古就会带兵打仗,出了不少将军,你儿子就叫杨兆军,长大了参军入伍当大官。”他说好,叫起来响亮,公公跟着附和:自古杨门多虎将,统帅千军万马。
其实,儿子还在我肚子里时,名字早就想好了。
我的儿啊,你是爹娘爱的结晶,我给你记着,你生于1963年5月26日(闰四月初四)下午3点45分,名叫杨兆军,是妈给你取的。
兆军,我的儿子,来到了人间。我只有二个女儿,老来天降一子,我不晓得是该庆幸还是该痛恨。一个大男人既然有胆量与相爱的人做爱,就应当有勇气对自己的行为与后果负责。春桃啊,我是个无耻的男人,你该一千次一万次的咒骂我呀!
春桃啊,你真是聪明绝顶,你把我们俩人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拆开,组合成儿子的名字。这是学问哪,即便是文字学家也不过如此。儿子的名字,既是我们相爱的纪念,又教人家满意,又不露痕迹,即使有人怀疑,谁会想到从拆字释义方面去找破绽?高明!
儿子,你在哪里?我内心强烈呼唤,尽想入非非……不觉已是夜静更深。
忽听房门外说也不看看几点了,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看得那么起劲?我依法泡制,迅速藏起日记本,三跨二步打开房门,依循惯例,抓起她的手,牵她进房,讨好的问连续剧看完了?这几天电视上连续播放《几度夕阳红》,她是爱不释手,巴不得一口气看完才过瘾;恰逢周末,连播四集,算是精神会餐,大饱一顿。“你就跟那个何暮天一个模子,风流情种,到处留情,怕是也有个晓彤吧?”她警惕四顾,“呵,莫不是小彭?老实交代!”我说都快要成我们家的女婿啦,还瞎扯什么?警告性的说,要是小女儿知道会不饶人的!她说这几天我总是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连女儿回家来也不过在饭桌上打个招呼,爱理不理的,好象有什么隐情瞒着她。我做贼心虚地说,一个大活人,大门出,房门不迈,能有什么掖着瞒着?老夫老妻20多年,还信不过?要是不放心你就搜搜,再怎么也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哪!
“给我灌迷魂汤,准没干好事。”她是有所觉察,试探,还是顺口而言?她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要是撞到那醋坛子上,泼洒一屋子,我如何收拾得了?必须打消她的疑虑。我晓得她是为何而来,没有确凿证据,是不会跟我闹翻的。于是斗胆顶一句:“今晚你总不是来讨我骂的的吧?”
“你这是什么话?”
“自然是人话。”
“是人话?”她瞧瞧我,脸上并没有怒气,“那就老实交代,她来干什么?”
原来说的又是她。她的鼻子也真灵,她下午来过,是想借我的教案看看,喝了一杯茶,坐一会儿就走了。我一五一十的说。
“没有别的?”说完又爬到床上翻查。看得出,她指的是那个事,不过是故伎重演,咋呼一下而已,无非是借故挑逗。我赶紧讨好献殷勤,也爬到床上,陪着笑脸说:“我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量你也不敢!”她伸手在我鼻子上亲热的一点,翻身仰面躺着,等我的反应。我也来个故伎重演,俩人亲亲我我,酝酿激情……可今儿个不知怎么的,我那个东西不争气,一接触到她的手就胆怯,或许是我心虚的不行,也或许我的感情已经交给了春桃,体内产生了一种本能性的排斥反应,本来是件俩人都想快乐一番的事,顿然泡汤。她立马火起,醋性大发,质问我是不是跟人玩过了……瞬时把我一推,滚到床边沿,要是稍不留神(我晓得她的脾气,早见识过)就掉到床底下。
这哪是爱?分明是性爱,是性工具,哪有一丝情与爱?
伤心处,更教我想念我的春桃。
'6月25日'
他一踏进门槛,我就见他一脸的懊恼,没等我开口,他骂骂咧咧的说:什么政策?儿子户口随娘。我一听便知,原来是上不了兆军的户口。
当初我嫁过来,他为我的户口求奶奶拜爷爷,依然没办成,政策是要城里人下放农村,为的是减少吃商品粮的,谁有哪么大的头顶风给你办城镇户口?想来,外婆不带我去找姨奶,别的不说,没有城市户口连饭都没得吃。这户口真把人坑死了。起初我从娘家背粮来,后来干脆住在娘家,他是三天二头的跑,就好象是上门女婿,遭人笑话;我爹妈倒无所谓,他却受不了,一定要拖我回来,说什么大老爷们养不了老婆,算什么男子汉。从此,他拼命做工,厂里能多发奖金,星期天帮人做家具赚点外块,到自由市场上买黑市,再也不要我背 粮。好在这二年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家家种了自留地,黑市粮也不算太贵。爹妈心疼我,怕我和儿子吃不饱,常叫弟弟送些来,我在屋后地里种些蔬菜,紧巴巴的日子倒也过得去。
我说户口上不了就上不了,哪值得气成那样?要是粮食不够吃,我带儿子回娘家住……没等我说完,他一口堵住“不行”,声言就是自己饿死也要让我娘儿二个吃饱。
我听了好感动,但可怜我儿,跟没用的娘一样黑户口,吃黑市粮。但愿他将来像那个冤家一样会读书,为娘争气,自己跳出“龙门”,上大学,读博士,留洋!
'63年8月11日'
下午三点了,我从娘屋回来,见他睡在床上还没去上班,叫也没醒,便用手摇,发觉他发高烧,浑身发烫,肯定是中暑了。幸好及时发现,要是疏忽大意,说不定会高烧昏迷不醒,那就有危险了。他是一家之主,顶梁柱,不能倒。我至真至情的关切,说给他掐掐筋,刮刮痧;他说这点小病,到医院一打针吃药就好了。他倒挺硬气,不要我陪,起来自个儿上医院去,带回来一些药和一张病假条,自我得意地说,这多划得来,公费医疗,自己不掏一分钱,还可以在家休息二天,要是愿意上班,那就是带病工作,领导表扬。在家刮痧,费力劳神不说,谁证明我病了?说不定还有人说我没病装病,记我二天旷工。国家给的福利待遇不享用,谁相信你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哪不成了大傻瓜?第二天,药也吃的差不多,我一摸他额头,烧还没怎么退,坚持要给他刮痧,他不肯,痧不刮出来,暑热闷在身上,再打二天针也不见得会好。他说那也好哇,能多休息几天。我说就图多二天休息,伤的是自家身子,何必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他不但不领情,反而嘲讽我说,你那个土医法子留着到农村糊弄乡下人去吧。好心得不到好报,教我伤心难过好几天。他呢,也折腾了五六天,真是做木匠的长个木脑瓜子。
人跟人哪,就是不一样。那个冤家中暑,说刮痧就让我刮,身上晒起泡,让我敷桐油,一个大学生,竟然一点也不嫌我土。小木匠以城里人自傲,瞧不起我这个土医生,小市民一个,算盘顶在头上打,亏他还是工人阶级。
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