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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领袖的《青年运动的先驱——恽代英》《雄才大略的“普通会员”毛泽东》《从文学青年到党的“总书记”——张闻天》《从塞纳河到黄浦江——第三次上海工人起义的领导者赵世炎》和后来成为青年党领袖的《问学问政的“学钝室”——李璜》《万竹楼上的史家——左舜生》;还有在教育、科学、文学、经济等不同领域作出卓越贡献的《从五四青年到考试院长——杨亮功》《历史风雨中的“三叶草”——宗白华、田汉、郭沫若》《从土木工程学生到“首都市长”——沈怡》《文章师表,气节楷模——朱自清》《波澜壮阔的“大波”——文学家李劫人》以及《实业救国,力拯民生——中国“船王”卢作孚》等等。这是一串何等耀眼的明珠,又是一部何等激越轩昂、壮阔跌宕的命运交响乐!可惜的是,被教学和各种重负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的吴小龙,还来不及实现他的写作计划,就被病魔夺去了生命。他去世的时候才51岁,正当干事业的好年华。
我第一次见到吴小龙,就迫不及待地向他打听,在哪里可以买到他的《少年中国学会研究》他无可奈何地笑笑说“还没有出版呢”,却没有告诉我个中的原因。2006年初,我先生严家炎为了搞清楚“少中”会员、诗人康白情的卒年,向吴小龙请教。他很快就打来电话告知了正确的年份。我接过电话向他表示感谢,他用比往常更为开心的语调笑答:“不用谢,我还要感谢你们呢。我的书快要出版了,到时候会送给你们的。”听了他的话,我也为这本待产五年、梦寐以求的书即将面世而感到格外高兴。可万万没有想到是,小龙这句话竟成了他留给我的“绝音”。当我得到他病重的消息,赶往医院看望时,他已昏迷不醒。出版社刚送到的新书《少年中国学会研究》,就放在距他咫尺之遥的床头柜上,他却再也无法睁开眼睛,欣赏这部心血之作了。直到最近读了他为这本书写的《跋》之后,我才知道该书迟迟未能出版,原来是受到出版经费的困扰和一位“南方先生”剽窃成果的双重牵制。在小龙的追悼会上,我忍不住问他的弟弟吴小山,小龙当初出书遇到经费困难,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小山哽咽着说:“我哥就是那样的人,不愿给朋友添麻烦。”而对于那位忘恩负义的“南方先生”,小龙既没诉诸法律,也没庭下索赔,而是选择了宽容:“大家混口饭也都不容易,委屈一日三餐要吃饭的人,莫如委屈一下学术吧。这么一想,我也释然,大可不必愤世嫉俗了。”如果经费问题早一点解决,如果那位“南方先生”良心未泯,小龙是可以亲眼看见这部书的啊,现在一切都晚了!
然而,永远也不晚的,是小龙那颗与“少中”先贤们一样的闪亮的心,是那份执著于把“抹得干干净净、遮得严严实实”的“少中”历史昭示于天下的真挚的情。追悼会上,送别小龙的队伍有数百人之多,在他的灵堂前排起了长龙。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的师生们含着眼泪说,吴老师讲课很有吸引力,大家都很怀念他,他们学校正掀起“远学孟二冬,近学吴小龙”的热潮。已在学术上独树一帜、声名不菲的吴小龙,生前住的房子还是学校分配给他的过渡房,“形单影只”地与他钟爱的书籍和资料共处一室。长年坚守冷门研究的他,收入不算宽裕,可是对于弟弟小山的生活学习,对于亲戚朋友的经济困难,他总是慷慨解囊有求必应。小龙病重住院四个月期间,小山朝夕相伴在他身旁,以弥补自己平时照顾哥哥不够的歉意。在小龙陷于昏迷的两个月里,小山也不离左右,为的是每天都能看见亲爱的哥哥。小龙的女友告诉我:“小龙研究‘少中’,自己也学习‘少中’,时时处处以‘少中’为榜样,仿佛都变成了‘少中’人。”生前来不及留下一句遗嘱的吴小龙,在《少年中国学会研究》的结尾处留下了他在人间最后的心愿:
把这本书印出来,就算是我对“少中”朋友们的一个交代,也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吧。或许,我得离开这个题目一段时间了。此时此刻,不禁想起少年中国学会的发起人王光祈《去国辞》里的几句:
“山之崖,海之湄,与我少年中国短别离;短别离,常相忆!……”
也许,这个课题有它的局限性,“少年中国学会”有它的局限性,但,我对它倾注过感情,我对此永远不会忘记。
2005年7月6日凌晨三点
于京西万寿寺
小龙,现在你可以坦坦荡荡地,带着你的书,带着你的深情和厚意,去和你的“少中”朋友们相会了。他们都在天堂的门口迎接你呢,那其中一定也有我的祖父。
时代舞台上的冷静的观察者
笑 蜀
我是三年前在重庆北碚举行的一个学术研讨会上认识吴小龙先生的。他专治少年中国学会历史,尤其从思想史角度,这正好是我一度涉猎的。而他对我几年前出版的两本书也一直非常关注。所以我们共同语言不少。更吸引我的是他的性格,平易、爽朗而不乏幽默感。我们一见如故,从此就成了好朋友。
那时的吴小龙,看上去很壮实。但不曾想,仅仅过了两年,我们在北京大柳树南站的一家小饭馆见面时,他已显得清癯而疲惫。我略感诧异,但总以为是过度劳累所致,没有也不可能往别的方面去想。
所以,当我突然接到一位朋友的EMAIL,主题竟是“吴小龙去世”,不禁大为惊惶:应该是别的吴小龙吧不会是我的朋友吴小龙吧
但展开邮件正文,我已无语。的确就是他,的确就是那个朴实无华的吴小龙,那个温良敦厚的吴小龙,那个见面不多、但每次见面都让人如坐春风的吴小龙。
他竟然就这样悄悄地走了,一如他平时的低调。他才51岁呀!他的学术长河才刚刚开始向大地奔涌呀,他的思想绿叶才刚刚开始向天空舒展呀!他怎么能遽然而去,甚至,来不及跟他一鞠躬
在这个和暖的秋日里,我突然感到一丝淡淡的寒意,一缕隐隐的伤痛。
这是一个声嘶力竭的时代,这是一个旌旗乱舞的时代。时代的列车据说座位有限,只有不惜一切手段抢到了座位的人,才会是未来的选民,才会有荣华富贵。被时代列车抛弃的恐惧,因此成了诸多自命精英的聪明人的头号梦魇。为了摆脱这个梦魇,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民主,自由,公正;科学,打假,基督教,一切好听的名词,都被当作名利场。于是争抢风头,真不真诚不重要,需要就是一切,生命不息,出位不止。
处于这样的狂乱之中而不为其所迷,不为其所裹胁,无欲无求,从容淡定,在时代的舞台上做冷静的观察者,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需要自信,需要看的开。在我看来,吴小龙正是这样自信的人,这样看的开的人。任尔东南西北风,他几十年兀自独立,在历史的烟海中默默地爬梳,默默地问切时代的脉搏。一个真正隐于市的大隐!
有的人,可能一生中只见过几次面,却让你从此记住了他,每每想起他,心里都觉得塌实。有的人,在世的时候你不觉得,但等到他哪一天撒手而去,你才会突然发现,你的精神的天空,竟因此而残缺。吴小龙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无欲无求,他的从容淡定,非但没有抹杀他的价值,反而使他脱颖而出。他不是一个名人,但他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充满了人性温暖的人。不求另类而另类,那么清新雅致,那么卓尔不凡。
行文至此,突然大惑。中国人是相信因果律的,是相信好人有好报的。吴小龙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英年而逝,难道报应就应该是这样的吗但是,或许这于吴小龙是福而不是祸——世道多难,或许上苍不忍让吴小龙这样的好人在人间过多受难,而要他早点超度,早到天堂安息,亦未可知好人往往命不长,或许可以从这样的角度解释
寂寞书生路
潘 婧
我们可以说是因书相识。
认识吴小龙,是因为我的《抒情年代》。他从我的一个朋友那里读了这本书,很喜欢,想写一篇评论,于是和我通了电话。毕竟是学历史的,他对书中的背景部分很感兴趣。的确,在我写《抒情年代》的时候,我试图以个人的角度,以我所认为是更接近真实的样貌重述那一段被遮蔽的历史(或文学史)。后来他在《回望抒情年代》中写道:
当现实还未成为历史时,人们看到的常常是亲历者所纠缠和身陷其中的“平庸的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