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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是中国人,是中国女人!”
“这不公平!我向你表示过,你却瞧不起我。你那么爱她,为什么这样对待你。”
见她误会了,他赶紧解释:“玛丽琳娜,我没有瞧不起你。我有妻子,我那样做,是不符合中国道德的。”
“我们法国也是一样的,所以我尊敬你,理解你。”
姜云松一阵感动,忘记了眼前的忧愁:“玛丽琳娜,你真好。谢谢你!”
“你爱她。只要回去向她解释,她还会爱你的。我可以给你做证人。”她对他的感情,使她只想着如何帮他解脱心中的烦恼。
八十八
第六章 婚变
一
巴黎索邦大学对面,繁华的闹市中央,有一片宁静的绿洲。这就是典雅秀丽的卢森堡公园。
公园北部是金碧辉煌具有佛罗伦萨风格的卢森堡宫,它是法国参议院所在地。园内的美迪奇喷泉,被人们称为巴黎最浪漫的喷泉。
卢森堡宫前大广场中央,八角形大水池里,嬉戏玩耍的孩子荡着双桨,成群的鲤鱼在水中游荡。葱郁的树林中,一尊尊栩栩如生的十九世纪的塑像,带你到久远的历史年代。
一些人在广场边用面包喂从空中落到胳膊上的鸽子,一些人躺在水池边晒太阳,小亭子里从美国波士顿来的乐队正在吹奏萨克斯乐曲。
李浩和刘莉到这座公园来,没有闲情逸致游园玩耍
今天上午李浩到刘莉的住处,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来,就到索邦大学来找她。刘莉现在烦李浩,知道他今天要来巴黎就躲在学校不回去。
“刘莉,你现在干吗老躲我?”李浩质问她。
“啥人躲侬了?我有些资料要查,没时间回去。”
“你有两个月没去卡昂了。”
她撇一下嘴说:“那乡下地方有啥好去的。油烟味道要把人呛死!”她想到杜邦家温馨的气息。
“你连电话也不打,让我好担心侬!”
她显得不耐烦:“说这些没用的作啥,都是成年人了。”
“刘莉,我们相识许多年了。我爱你!”他带着恳求的口吻说。
她被他恳切的神色感动了,口气缓和了些:“侬的学习也蛮紧张的,以后不要经常来看我。”
“人都是有感情的,阿拉想侬。”
她想到他老来巴黎迟早要坏事儿,又来了气:“只有你们浙江人,才唱啥个梁山伯祝英台去杭州念书的故事。这里是法国,是巴黎,不是杭州,感情能值几多钞票?”
“法国人也讲感情。小仲马写的《茶花女》,还不是让人看得落眼泪。”
她一听,立即说:“茶花女为自己爱的人可以牺牲,你行吗?”
“我可以为侬去死!”他痴性大发。
她不屑道:“就你现在的行为,就说明你做不到!”
“我现在啥个行为了?”他摸不着头脑。
她冷冷地说:“侬做不到。”
忽然,他想起在里昂火车站的情景。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跟姜云松亲热了,立即来了气:“侬要那个姜云松?”
听他这么说,她不由心里一动。这样也好,让他闹不清东南西北。国家对公派出国留学人员有纪律,杜邦的事儿现在就让同伴们知道了,弄不好会鸡飞蛋打。她就势说:“姜云松怎么了,总比你强!”
“他可是有老婆的!”
“有老婆就不能离了,都什么年代了!”话赶话说到这儿,她心里吃了一惊。这话要让姜云松知道了,可就不好办了。
她心念一动,决定还是缓兵之计:“李浩,不要胡思乱想了。现在大家学习都蛮紧的,只要有时间我会去看侬。侬不要老往巴黎跑,让人家觉得侬不专心学习。”
见她说软话,李浩觉得有转机,只好说:“那侬要到卡昂来。至少要常来电话,让我安心。”
刘莉点点头,决定先把他哄回卡昂再说。
八十九
二
姜云松正在从莫斯科开往北京的列车上。
接到吴丽萍的信后,他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利用暑假回一趟北京。
自费回国,不能不考虑节省路费开支。他向驻莫斯科使馆的榕岭一中校友章清河了解,坐火车回北京比较省钱。就请老章帮他订票,取道西伯利亚回国。
此刻他坐在窗口旁,望着飞速向后退去的俄罗斯田野上一排排向日葵,回想在莫斯科这三天的经历。这里的情况,跟西欧的反差太大了。
章清河开着伏尔加牌黑色小汽车,带他参观国民经济展览馆、商店、红场,瞻仰列宁墓。
从中国驻莫斯科使馆出来,他们到列宁山的观景台上,莫斯科的全景清楚地展现在眼前。
姜云松中学学的是俄文,又看过不少苏联小说,对俄罗斯文化很向往,站在高处兴奋地欣赏眼前的美景:莫斯科河两岸,高楼林立。淡黄、浅绿和雪白色调的俄罗斯风格建筑,墙体厚重结构雄伟。一幢幢高耸的教堂,巍峨的宫殿,全都黄金饰顶,在阳光下辉煌闪烁,一片耀眼的金光。
俄罗斯文化的辉煌使他非常感慨,苏联经济的现状却让他吃惊。在外交部商店和百货商场,摆着的商品很少,而且都很贵。市中心家庭用品店里,出售的浴缸竟然搪瓷大片掉落,锈迹斑斑。
莫斯科的街道宽敞壮观,店里的商品却又少又差又贵。他想买点东西做纪念,在大百货公司转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可买的东西。从繁华的巴黎来到这里,没有看得上眼的商品。
参观国民经济展览,让他感觉展览馆里的尖端技术与街上匮乏的商品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情形让他意识到,跟战时共产主义一样,计划经济在国民经济恢复时期,发挥过巨大的历史作用,时至今日不改变已经不行了。
跟他同一个包厢的老汪,是中苏边界谈判代表团成员。五十多岁了,头发已经灰白。
老汪见到姜云松,顿时想起五十年代,自己到苏联留学风华正茂的情景。谈起那个时代的往事,非常感慨。
听了老汪的回忆,姜云松默默想道,从清朝末年开始,为了民族的振兴,一代代学子远涉重洋,寻求富国强兵之道,艰辛的历程已经走了一个世纪。前辈留学人员中许多有识之士,为了祖国忍辱负重刻苦奋斗,靠勤劳和智慧取得了杰出成就,为中华民族争了光。现在,这条漫长的探索之路还在走着。
西伯利亚大平原上,列车只要走出城市不远,窗外立即变得人烟全无。他感觉,在西伯利亚旅行,如在太空漫游。一天之内,除了偶尔碰到一两座如天际流星般孤零零的城市外,只有无边无际的白桦树,几天几夜都走不完。
姜云松心中无限惆惘,情绪如一团乱麻。
望着窗外不断往后闪去的白桦林,他一会儿想,远东距离莫斯科那么遥远,交通那么困难,我们的前辈怎么会给万里之遥的沙皇打败呢!一会儿,他又陷入对吴丽萍变故的忧愁里头。
几天来,他拿着她的信反复琢磨,信纸都要揉烂了。
他抱着一线希望,回到家里只要把玛丽琳娜的事情跟她解释清楚,就会没事儿的。
想到这里,他又为与爱妻阔别一年重新团聚而兴奋。想象他们见面时,将怎样倾诉思念之苦,两人相亲畅意无限,久别胜新婚肯定痛快之极。那时向她婉言劝慰,必定会冰释云散,重新绽开迷人的笑靥。
三
列车到达北京站,姜云松没见到吴丽萍来车站接,开始感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他敲开自家的门,看见吴丽萍站在门内呆呆地看着自己。没有一丝笑容,只见脸上布满愁云,一股爱怜的情绪顿时涌了上来。
他放下箱子,想要拥抱她。她轻轻把他推开了。
他心里暗暗吃惊,想不到她的误解竟然这么深,只好想办法慢慢做工作了。吴丽萍默默侍候他洗澡更衣,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给他吃,就是不说话。
姜云松看她消瘦了,感到心疼,就说:“我自己来吧。你是不是病了,休息一下吧。”
听这话,她更难受了,眼泪滚落下来,说:“你不要这样心疼我。我不值得你疼!”
见她说话了,姜云松乘机解释说:“你误会了。我跟玛丽琳娜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儿也没有的。一个白人姑娘,根本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