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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想发现新的声音的增强,我已厌倦发现,我放弃了一切,如果我能平息内心的矛盾我就满足了。我又顺着通道漫无目的地走下去,越来越远,来到自我归来还未见过、我刨土的爪子一下还未碰过的通道里,它们的寂静在我到来时苏醒了,从我的上方漫下来。我没有流连,我快步穿了过去,我压根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也许只是在打发时间。我稀里糊涂地走着,最后竟到了迷宫,到地衣盖边听一听的想法诱惑着我,那样遥远的东西,此刻是那样遥远,我对它们产生了兴趣。我挤到上面听着。深沉的寂静。这里可真美,外面谁也不来管我的地洞,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与我无关的事,我是如何取得了这样的成功。地衣盖旁边现在大概是地洞中唯一一个我听上几小时也听不到那声音的地方。和洞内的情况完全相反,以前危机四伏之地成了一个安宁的地方,而堡垒却成了嘈杂和危险的世界。更糟糕的是,这里实际上也不太平,这里什么都没改变,无论是宁静还是喧闹,危险和以前一样就潜伏在地衣上面,但我对这种危险已经不敏感了,洞壁中的嘶嘶声把我累坏了。我被它累坏了?它越来越强,它越来越近,而我却绕来拐去穿过迷宫,躺在上面的地衣下休息,这几乎就等于我已把家让给了那发出嘶嘶声的家伙,只要在这上面能安静片刻我就感到满足。大概对这种声音的起因我又有了某种新看法?也许这声音出自那帮小家伙挖的水沟?这不就是我明确的看法?我好像还没有放弃它。如果它不是直接出自那些水沟,也是以某种方式间接出自那里。如果它与水沟毫不相干,那可能当下就没什么可假设了,那就只好等待,直到或许是找出了原因,或者等那原因自己显露出来。当然现在还能玩玩假设的游戏,比如可以说,远处某个地方渗进了水,我以为是呼哨声或嘶嘶声的其实是一种哗哗声。如果不考虑我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当初一发现地下水我就立刻将其引走了,再也没出现在这沙质土中它还是一种嘶嘶声,不可能把它解释成一种哗哗声。无论怎样提醒自己静下心来又管什么用,这想象力就是不肯歇下来,事实上我依旧在猜想对自己否认这一点毫无意义,这种嘶嘶声是出自一个动物,也就是说,不是出自许多小动物,而是出自一个大动物。也有一些地方不对头,比如到处都能听到这种声音,大小总是一样,而且无论昼夜都很有规律。当然啦,首先应该更加倾向许多小动物的假设,但由于我在挖掘中本该找到他们却什么也没找到,于是就只剩下有个大动物的假设了,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似乎不符合这种假设的情况并没有排除这个动物存在的可能性,而是使他具有了超出一切想象的危险性。仅仅由于此因我才抗拒着这种假设。我要抛开这种自我欺骗。我已经想了很久,即使隔得很远也能听到那声音的原因是他在拼命地干着活,在地下打洞就和在畅通无阻的通道里散步一样快,泥土在他打洞时瑟瑟颤抖,当他过去之后,余震和干活发出的响声在远处汇合在一起,我听到的只是这种响声即将消失时的余音,所以到处听到的都一样。起着相同作用的还有,这只动物不是朝我而来,因此声音没有变化,确切地说已经有了一个我看不透其用意的计划,我只在推想在这方面我极不愿意断言这个动物了解我,他在封锁我,也许自我观察以来他已围着我的地洞转了好几圈。大量的思考的结果是我确定了这种声音的种类,嘶嘶声或呼哨声。如果我用我的方式刮土刨土,那听起来就完全是另外的声音。我只能这样给自己解释这种嘶嘶声,这只动物的主要工具不是他那也许只起辅助作用的爪子,而是他的嘴或长鼻子,当然除了力大无比之外,它们大概也较锋利。可能只需猛刺一下,他的长鼻子就能钻进土里挖出一大块土,在此期间我什么都听不见,这就是那间歇,随后他又吸气准备再刺。这种吸气必然是一种震撼泥土的噪声,这不仅是因为这只动物力大无比,而且也因为他的焦急和工作热情,这种噪声就被我听成了嘶嘶声。然而我依然丝毫理解不了他能不停地干的能力,也许短暂的间歇中也含有小歇片刻的时间,不过显然他还没有真正的长休,他昼夜不停地挖着,一直保持着同样的体力和精力,心里装着应该尽快实施的计划,他具有实现这个计划的一切能力。我不可能料到会有这样一个对手。然而除了他这些特点之外,现在正在发生的可正是我本该一直担心的事,我本该时刻为其采取防范措施的事:有谁靠近了!以前怎么会有那么长一切都寂静平安的时间?敌人耀武扬威地围着我的财产转着圈子,是谁在控制他们的路线?为什么我受到这样的惊吓?和这一危险相比,我过去花费许多时间认真考虑的所有小危险又算什么!我是否是作为这地洞的所有者希望能胜过所有可能进来的家伙?恰恰是作为这个敏感的大洞系的所有者,我无力抵抗一切较猛的进攻。地洞所有者的幸运宠坏了我,地洞的敏感也将我变得敏感了,它若受到伤害我会痛苦万分,就好像伤害的是我。我本该预料到的正是这一点,我不仅应考虑自身的防卫这件事我干得是那样敷衍了事毫无结果而且应考虑地洞的防卫。首先必须对此采取预防措施,地洞的个别部分,很可能是许多个别部分,一旦受到谁的攻击,就应能通过用大量的土来填堵将它们与那些受损较少的部分有效地分隔开,填堵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样进攻者就无法知道那后面才是真正的地洞。还有,这种填堵应不仅适合用来隐蔽地洞,而且能用来埋葬进攻者。这类事我压根就没开头,什么也没做,在这方面什么也没发生,以前我就像个孩子无忧无愁,我做着孩子的游戏度过了壮年,就连考虑那些危险也只是在做游戏,而认认真真地考虑真正的危险却让我忽略了。
以前也并非没有警告。
然而从前发生的事从未严重到现在这种地步,不过在修筑地洞最初的日子里,倒是常常发生类似的事。主要区别恰恰就在于,那是修筑地洞最初的日子……那时我真还是个小学徒,正在修第一个通道,迷宫才刚有个大体上的设计,我已打出了一个小窝,但在规模上和洞壁的处理上它却完全失败了。简单地说,开始时的一切都只能作为尝试,只能作为一旦失去耐心就能不太惋惜地突然弃之不管的东西。当时发生了这么件事:有一次,在干活休息时我这一辈子干活时总是休息过多我躺在土堆之间,突然听到远处有一种声音。像我当时那么年轻,它让我感到害怕,更让我感到好奇,我停下手里的活仔细地听了起来,我无论如何也要听,也不上到地衣下面伸展一下身子,还非得听。至少我在仔细地听。我能相当清楚地辨别出那是打洞的声音,就和我也在打洞一样,也许声音要弱一些,不过距离有多远就不得而知了。我心情紧张,另外也沉着冷静。大概我到了人家的洞里,我想,洞主人此时正打着洞奔我而来。如果这种假设的正确性得到证实,那我就会离开此地到别处去修洞,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占领欲,或者说我从不好斗。不过当然啦,我那时还年轻,还没有洞,还能保持沉着冷静。即使那件事后来的过程也没使我特别不安,只是不太容易说清它。如果在那边打洞的家伙的确是奔我这边而来,那就是因为他听见了我打洞的声音,如果他改变了方向现在实际情况正是如此那就是因为我干活时一休息他就失掉了目标,或者还不如说,是因为他改变了自己的意图,不过还不能确定他是否改变了方向。但也许是我完全弄错了,他的方向从未正对着我,不管怎么说那声音在一段时间内还增强了,好像是越来越近。当时我还年轻,如果我看见那个打洞的家伙突然从土里冒出来,大概绝不会不满,不过没有发生这种事。也不知从哪一刻起,打洞的声音开始弱下来,越来越低,好像他渐渐改变了当初的方向,随后那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此时他选定了完全相反的方向,直接离开我这里到远处去了。我在寂静中还听了他好长时间,这才又开始干活。是呀,这次警告可是够清楚的,可我很快就把它忘在了脑后,它对我的修洞规划几乎毫无影响。
从那时到现在是我的中年时代。不过是否这期间什么也不是呢?干活时我还总要休息很长时间,我在洞壁边听着,打洞的那个家伙最近改变了自己的意图,又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