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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芳芳呆住了。这才晓得自己真的是被欺负了。有些气愤了。老话说得没错;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她算是领教了。
第二天;刘芳芳再次找到马副总;把那两桩事说了出来。因为占了理;讲话便顺溜了许多。她以为马副总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谁知他放下茶杯。一笑:
“我说小刘同志啊;你是不是特务出身啊?哈!”
刘芳芳也跟着笑;倒有些窘了。
“不过;一桩归一桩;”马副总话锋一转;“你丈夫的事;和前两桩还是有区别的嘛。去年那桩就不说了;人家是上班时间;情况不同嘛。就拿前年那个同志来说。他是被一辆集卡撞死的;警察裁定对方全责;他完全是个受害者嘛。可你丈夫呢;是自己撞上电线杆的;这个;是因为他个人原因造成了这起事故。情况根本不同嘛。你说是不是?”
刘芳芳争辩道:“我男人是因为上班太累了。所以才会撞上电线杆的。”
马副总笑了:“你这个小刘同志啊!搬运组那么多工人。干的都是一样的活儿。怎么别人没撞上电线杆;就他一个人撞上了?”
刘芳芳一愣。马副总叹了口气;一副很沉痛的模样。
“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一万;八万。我这可是擅自主张;都没跟几位领导商量——唉。我这个人就是容易心软。领导们要是不同意;这一万块钱就算是我个人送给你的。有什么办法呢;你一个女人带个小孩;也确实蛮不容易的——”
回家的车上;刘芳芳被人偷了钱包。她原本是坐着的。途中上来一个孕妇;旁边几个青壮男人都稳稳坐着;她看不下去;把座位让给孕妇了;自己站着。车子很挤;她隐约记得有几个人一直紧挨着她——钱包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偷的。里面钱倒不多;但有银行卡和身份证;补办起来很麻烦。
刘芳芳自认倒霉;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上了楼;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像在等人。
“你找谁?”刘芳芳问她。
“我找葛大海叔叔。”女孩肩上背个书包;脆生生地答道。
“葛大海是我男人。”刘芳芳怔了怔。“你找他干吗?”
女孩说:“开学了;我来问葛叔叔要学费。”
刘芳芳张大了嘴巴;还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葛叔叔是不是病了?他平常都会把钱寄给我的。可这次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把钱寄过来。我只好来问他要。要是没有学费;我就上不了学了。”
女孩脸颊红红的;嘴角一圈淡淡的绒毛;微微闪着光。瘦瘦小小的个子;看着似有些发育不良。戴一副黑边框眼镜。鼻尖上长着两粒很大的青春痘。
女孩对着刘芳芳笑。刘芳芳却几乎是有些惊恐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神经病?”半晌;刘芳芳终于叫了出来。
二
小女孩名叫王琴;住在郊区;母亲早就去世了;父亲患了尿毒症;长年卧病在床。三年前;葛大海在晚报的“爱心热线”看到她的情况;便通过晚报联系到她;答应负责她的学费;直到她考上大学。
刘芳芳打电话到晚报;才晓得这件事是真的。
王琴低着头;一只脚在地上碾来碾去;眼皮耷拉着。葛小江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手里捧个饼干桶;自顾自地大嚼。刘芳芳拿了两块饼干给王琴。
“这件事情;我男人从来没讲过;我一点也不晓得。小姑娘我跟你说;我家里没钱;以前靠着我男人那点工资;还能勉强过日子;现在他不在了;我连吃饭都成问题;你还是回去吧;啊?”
王琴嘴里嚼着饼干;像是没听见刘芳芳的话;一动不动的。
刘芳芳给她倒了杯水;看她喝完了;饼干也吃完了;便打开大门;示意让她走。王琴还是一动不动。刘芳芳朝她看。她也朝刘芳芳看;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很无辜的模样。刘芳芳倒给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送你到车站好不好?”刘芳芳温言道;“天快黑了;再不走你回家就晚了。”说着便去挽她手臂。
“我不走;”王琴朝旁边让了让;“没钱交学费;回去也没用。”
她口齿清晰;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不像葛小江;说话带着鼻音;发嗲似的奶声奶气。大门敞开着;她却朝房内稍稍迈了一步。意思很明显了。刘芳芳一愣;说:“你不走;那你想干啥?”
王琴又不说话了。低着头摆弄衬衫角;一圈一圈地绕;松开;再绕。刘芳芳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要走的迹象;便吓唬她:
“你再不走。我要打110喽?”
王琴抬起头;竟朝刘芳芳笑了笑。
“阿姨。”她甜甜地叫了声。
“阿姨;把学费给我吧。”她清清脆脆地说道。
刘芳芳吃惊地朝她看。“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王琴眨了眨眼;继续摆弄衣角。刘芳芳有些急了;推了她一把。
“你走呀!”
王琴打了个趔趄;退到墙边。她靠着墙;双手放在背后;也不生气;就那样眨巴着眼睛看刘芳芳。葛小江嘿的一声;怪声怪气地道:“妈;她还是不走。”
刘芳芳呆了半晌;当着她的面拿起电话;佯装拨了几个号码。“是110吗?”她故意道;“我们这里有个小姑娘;她——”
王琴抬头看天花板上的蜘蛛网。
刘芳芳一愕;真的有点气了;放下电话;冲过来;一把将她推到门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清早;门一开;刘芳芳走出来。忽然;脚碰到旁边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看;吓了一跳——王琴竟拿书包当枕头;
横着睡在地上。
刘芳芳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大声喊道:“喂;起来起来!”
王琴醒过来;揉揉眼睛;看见她;立刻露出笑脸。这女孩皮肤黑。一口牙齿倒是雪白发亮。“阿姨早!”她响亮地叫了一声。
刘芳芳看着她:“你怎么还没走?”
王琴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刘芳芳耐着性子道:
“我真的没钱;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家房子那么小。家具又那么旧。我是个下岗工人;连儿子都养不活。你说;我怎么可能再来管你——你今年几岁?”
“十四岁。”
“嗯。十四岁;那应该能讲得通道理了;是吧?我跟你讲;你这么缠着我;根本是没有用的。我又不会变戏法;能变出钞票来。是吧?你还是回去吧;说不定还能碰上别的好心人——”
王琴摇头说:“不会再有了。晚报那条消息都撤了。”
刘芳芳说:“那就再登一次。”
王琴说:“登报纸要钱的;我家没钱。上次还是问邻居借的。”
刘芳芳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那我也管不了。我要是李嘉诚。就是一百个像你这样的也养得起。可我自己也是个穷光蛋。还得问人家去要钱。”
刘芳芳说到这里。心头一阵难受。又有些好笑。这女孩竟问她要钱;真是找错了对象。讨钱的滋味不好受;心里没底的;又是急又是羞。一汪眼泪包在眶里;厚着脸皮一遍一遍地纠缠。这女孩小小年纪;却已经要吃这样的苦头;也实在是不容易。刘芳芳拿出二十块钱;塞在她手里。
“回家吧。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王琴拿着钱走了。刘芳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进屋做好早饭;把葛小江叫起来;收拾停当让他上学去了。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刘芳芳过去一看;竟然又是王琴。这下她真的火起了;门一开;便喊道: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
王琴却朝她扬一扬手中的大塑料袋:
“阿姨;我帮你把菜买回来啦!”她笑眯眯的;脸上全是汗;微微喘着气。
塑料袋里是小排骨、鸡毛菜、土豆;还有几个鸡蛋。王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五块钱;还有几个硬币;交给刘芳芳。
“阿姨。这是剩下的钱。”
刘芳芳愣了足足有十几秒钟。她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你先进来。先进来。”王琴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跟着进来了。刘芳芳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给她。“喝吧。”
王琴接过。却不喝;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
刘芳芳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不晓得该怎么对她说。这小姑娘像块海绵;一拳上去软软的不着力。骂也骂不走。吓也吓不退;难办得很。刘芳芳坐下来;眉头蹙得紧紧的。王琴见到五斗橱上葛大海的遗照;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午饭时;刘芳芳煮了两碗面条。吃完了;王琴抢着要洗碗。刘芳芳不要她洗。她便在一旁站着。刘芳芳头也不抬地说:“我劝你还是回家吧;我脾气也不是很好;当心我真的把警察叫过来。”王琴一声不吭;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开始扫地。扫完了;又拿块抹布擦家具;桌子、椅子、五斗橱、大橱;擦得仔仔细细。刘芳芳在旁边看得一阵发愣。王琴问她:“有废报纸吗?”刘芳芳脱口道:“干吗?”王琴说:“擦窗呀。你们家的窗户一定好久没擦了。灰蒙蒙的。”
王琴不待她动手;自己在缝纫机下面摸出几张旧报纸;端来一只凳子;爬上去;擦窗。刘芳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