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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来,老曹的身体渐渐虚弱起来,咳嗽病也犯得勤了,每日早晚尤其厉害。老曹平日为人忠厚,很得街坊邻居的爱戴,当然邻居们也关心着这个孤老头的健康。
老曹租的房子,是当时北平城专靠“吃瓦片”为生的房产主的
产业,金鱼池一带一大片房产都是一个姓金的产业主的。老曹所住的土井胡同五号,一共住着四户人家。卖切糕的师傅,山东人,逃难来的,家中有一个老妻和两个儿子,大儿子在抗战时就出城投了游击队,日本投降那年,曾捎过一封信来,说在八路军里,已经当上了副连长。二儿子在日本投降前一年抓劳工给抓走了,后来杳无音信。刘师傅的老妻身子骨也不佳,有腰腿疼的老毛病,整日歪在炕上。天桥摆摊卖膏药的老关,是旗人,老北京,也是孤身一人。还有卖瓜子、香烟的刘婶,原是一个旧军阀的姨太太,后来守寡了,带着一个闺女过活。
这一日,大约是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下旬了,老曹早上醒来,觉得身上发软,头沉体热,懒得爬下土炕去院里点火,加之又没有生意可做,就拥着被子在炕上偎着。
太阳已升起来了,他还是懒得起身。这时,院里其余的各家都起来了,只听得人们在院里议论。
“刘大哥,您早?今日上哪儿奔饭辙呀?”
这是老关的声音。
“嗨,这年月!买卖歇了,有什么法子?我有个师兄在鼓楼南张太监家帮厨,好歹去拾点’折箩‘凑合填填肚子呗。”刘师傅答道。
“关大爷,刘老哥,我听说前门大字号瑞蚨祥门口舍粥,叫丫头子去端上碗,这死丫头顾面子,死也不去,今日连杂和面都断了,让我老婆子有什么辙?”刘婶的声音。
“嗨,这年头,面子还值几个钱,凑合活着呗,好好劝劝丫头,实在不行,没关系,有我老刘的,就饿不着你们娘俩。”刘师傅说。
老曹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他知道北平围城之后,最苦的就要数这些下层劳动人民了,他们平日靠着双手,做生意也罢,做手工也罢,都是现挣现吃,没有一点积蓄。情况刚刚吃紧时,有钱人家纷纷抢购粮食,穷人们虽然也预料到将来会有困苦的时候,可是手头没有钱,只好干看着,如今,家家揭不开
锅,一大早睁开眼,不忙别的,先为一天的“饭辙”犯愁。
老曹恨不得大军早日进城,使北平城的那些挣扎在饥饿线上的广大贫民得到解脱,可是,他并没有什么神力,只是强打精神,完成党交给的任务,除此之外,他还能帮这些穷苦人干些什么?
“老曹今日怎么啦?怎么还没有动静?”刘婶在院里说。
“嗨,我看老曹这身子骨也真是叫人担心,昨夜个又咳了半宿,穷人有什么法子!”老关说。
老曹在屋里重重地咳了一声:“哦嗯。”他知道邻居都是好心人,怕他们担心,先给个信号。
“他曹大爷,您老今日怎么着?”刘婶高声问。
“哦,没事,懒得起,行了,我这就穿衣裳。”老曹答道。
“天气凉,您老慢着点,别抖落着。”刘婶说。
老曹穿起衣服出来,跟院里人一一打过招呼,见太阳已经老高,想到他必须按时赶到接头地点,就披着棉布大棉袄,走出院子。
自从邢鸣义事件之后,老曹与王柏的接头地点与方式都改变了,尤其是后来老曹的生意停了,也无法以卖羊头肉做掩护走街串巷。他们约好了在菜市口一个老茶馆里会面,因为二人早已熟识,用不着暗号,可以直接交谈。
老曹是每日要来此地瞭一下,如果有要传达的情报,他就带上到西单交给地下电台的联络点,如果王柏没来,他就由此再上西单。这一日王柏因为要把北平站特务纷纷叛变的情况上报,所以提前来到这里,正在里边喝茶。
老曹来了,王柏把写好的情报交给老曹。他看见老曹近日明显削瘦,而且说话气喘、咳嗽,就关切地说:
“老曹同志,我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大好?”“ 嗨,是觉得身子骨不如以前,不过还熬得住。”老曹说。
“要不要跟组织上谈谈,设法到医院看看,或换换环境?”“我看不必了,好歹熬得到北平解放。”
“也不能这么说,身体总是要紧的,何况以后要做的工作更多,如果你不便说,我可以向上边打个报告。”
“有什么便与不便?我一方面在那里住熟了,觉得十分安全,邻居们也知根知底,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应付。另外,这种时候,大家工作都紧张,不好要组织上为我操心。等北平解放了,我再向组织申请休息,到乡下去养养病。”老曹还是坚持个人的做法。
王柏不好为此事与老曹反复争执,就又说:
“你倒是也有自己的道理,不过在生活上要注点意,别太苦了。”
“嗨,还说生活呢?你看看目前北平的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原先是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最近倒好,大家都挨上饿了,我看着心里真不好受,可是咱们个人又有什么力量帮助他们?我想只有好好工作,为北平解放多尽一点力,等咱们大军进了城,百姓也就真真解放了。”
王柏听老曹这样说,心里越发对他升起一种敬佩之情,他知道老曹住在贫民区,以卖羊头肉为业做掩护,他过的日子和北平的下层人民一样的艰辛。可是,他不愿多谈自己,反而如此为百姓们担忧。王柏与老曹的接触虽说时间不长,像这样随便谈谈的机会也不多,可是他从这老同志的身上已经看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可贵品格,王柏还想对老曹说些体贴的言语,但是转念一想,目前,只有为党多做工作,用成功的斗争来瓦解敌人,促使北平早日解放才是对老曹同志最好的安慰。于是不再开口,只紧紧地握住老曹的手,沉默而激动地点了点头。
过了两天,王柏又在菜市口与老曹接头,老曹把上级传达下来的秘密指示,交给王柏,王柏迫不及待地展开来看,内容如下:
近日组织上正在做北平站上层人物工作,准备策反北平站在北平和平解放时投诚,而你所报特务组织中层
骨干纷纷叛变的情况,实为可疑,我们并没有派人专门去做特务们的个别工作。另外据悉,北平站原站长王蒲臣在另搞一套阴谋,详情尚未获悉,你的任务是千方百计了解王蒲臣的活动情况,及时上报。你直至我大军进城之日,不得组织指示,什么情况下也不可暴露身份,情况紧急,注意安全。
王柏得到组织上这份指示,心里亮堂多了,他一下子认清了几日来萦绕在脑际的一些疑问。
他看了看老曹,此时此刻他恍忽觉得老曹就是那个存在于他的脑际,居高临下,掌握大局,指挥若定的“上级”,因为是老曹把这个指示传到他手中的呀。
“谢谢你老曹同志,你太辛苦了。”他对老曹热情地说道。
老曹也笑着想说什么,可是一阵咳嗽把他的话堵在咽喉里面。
王柏心疼地看着老曹全身震憾地咳着。
“我看你的病实在不轻,真得好好治疗一下了。”他说。
老曹咳过之后,并没有接他这个话茬,只是说:
“王柏同志,有一件事必须跟你交代一下,如果你有事在这儿找不到我,你就到土井胡同五号去找我,那儿绝对安全。”什么?老曹为什么说这个话?王柏的脑子里忽然闪出一种不祥的意念。
“老曹同志,是不是你觉得。。。。。。”
“好啦,别再多说,这是我的一点请求,请你牢记。”王柏这才发现今日老曹其实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这几个字说起来也够费劲的,他的处境使他对此毫无办法,就是想把老曹的情况报告上级也不行,因为那也得通过老曹传达,地下工作的纪律严格地限制着他,他虽然知道北平城有党的地下电台,可是情报仍须通过老曹转交,他是绝对不可以与地下电台发生直接联系的。
为了让老曹省一句话的力气,他还能再说什么!他叫了一辆三轮车,要送老曹回去,老曹摆了摆手,表示拒绝,然后迈着艰难的步子走了。
第二十章 扮角色似精似傻
谍报员王柏顺利通过了“忠诚考察”。
有时最会骗人的人也最容易获得信任,真正的老实人反而“忠而见疑”。
王柏接到上级密令,回到自己寓所,又反复地研读数遍,直至他认为已把上级的精神完全领悟了,才划了一根火柴烧掉。“王蒲臣在另搞一套阴谋,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