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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上)5
新换的白色金属扣说明对这身衣着已经爱护得到了再精致不过的地步。这种后脑勺顶着帽子的方式,里外三层的背心,盖住了下巴的大领结,长统鞋罩,暗绿色外套上缀着的白色金属扣,所有这些帝国时代的服饰陈迹,与当年那帮标新立异的公子哥儿们卖弄风情的风格相谐成趣,也与衣褶之间难以言传的那份精妙,以及整个装束的端庄和呆板协调一致,让人感受到大卫的画风,也让人回想起雅各布风格的狭长的家具。 只要瞧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个教养良好但正深受某种传言的嗜癖之苦的人,要不就是个小食利者,因为收入有限,所有开销都控制得死死的,要是碎了一块玻璃,破了一件衣服,或碰上募捐行善的倒霉事,那他整整一个月里的那点小小的娱乐也便给夺去了。要是你在场的话,恐怕会觉得奇怪,这张怪模怪样的脸怎么会浮出微笑,平日里,那可是一幅、冷漠凄惨的表情,就像所有那些为了争取最起码的生存条件默默努力的人们。 但是,若你注意到这个奇特的老人带着一种母性的小心,右手捧着一件显然极为珍贵的东西,护在那两件外衣的左衣襟下,恐怕给碰坏了;特别当你发现他那副匆匆忙忙的模样,如同当今闲人替人当差的忙碌相,那你也许会猜想他找到了侯爵夫人卷毛狗之类的东西,正带着帝国时代人物所有的那种急切的殷勤劲头,洋洋得意地带着这件宝贝去见那位娇娘,那女人虽说已经六十岁的年纪,可还是不知道死心,非要他的心上人每天上门探望不可。世界上独独在巴黎这座城市,你才可以碰到诸如此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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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景,一条条大街在上演着一出连续不断的戏,那是法国人免费演出的,对艺术大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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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上)7
第 二 章一位罗马大奖荣获者的结局
看这人瘦骨嶙峋的模样,虽然穿着与众不同的斯宾塞,但你也很难把他纳入巴黎艺术家之列,因为这种定型的人物有个特征,跟巴黎城的顽童颇为相似,能在俗人的想象中,激起快意,拿现在的那句俏皮又时兴的老话说,那是最离奇不过的快感。不过,这个路人可是得过大奖的,在罗马学院恢复之时,第一个荣获学士院奖的康塔塔便出自他之手,简言之,他就是西尔凡。 邦斯先生!……他写过很多有名的浪漫曲子,我们的母亲都动情地唱过,他也作过两三部歌剧,曾在一八一五和一八一六年间上演,还有几首没有发表的乐曲。后来,这个令人尊敬的人到了一家通俗剧院当乐队指挥。 幸亏了他的那张脸,他还在几所女子寄宿学校任教。 除了薪水和授课酬金,他也就没有别的收入了。 到了这把年纪,还得为一点酬劳四处上课!……这般情境,极少浪漫色彩,可却是个谜!
这个现在就剩他还穿着斯宾塞的人,不仅仅是帝政时代的象征,还昭示着一个巨大的教训,那教训就写在里外三层的背心上。 他在无偿告诉世人,那一称之为会考的害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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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可恨制度坑害了多少人,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牺牲者,那一制度在法兰西执行了百年,毫无结果,但却仍在继续应用。这架榨尽人们聪明脑汁的机器为布瓦松。 德。 马利尼所发明,此人是蓬巴杜夫人的胞弟,一七四六年前后担任为美术署署长。但是,请你尽量掰着手指数一数,一个世纪以来那些获得桂冠的人当中到底有几个天才。首先,不管是行政方面,还是学制方面所作的努力,都替代不了产生伟人所需的那种奇迹般的机会。 在生命延续的种种奥秘中,只此机缘是我们那雄心勃勃的现代分析科学最难以企望的谜。 其次,据说埃及人发明了孵小鸡的烘炉,可要是孵出了小鸡,却又不马上给它们喂食,那你会对此作何感想呢?可是,法国人的情况恰恰如此,她千方百计用会考这只大暖炉制造艺术家;但一旦通过这一机械工艺造出了雕塑家,画家,雕刻家,音乐家,她便不再把他们放在心上,就象到了晚上,花花公子不在乎插在他们衣服饰孔里的鲜花。真正的才子是格勒兹,华托,弗利西安。 大卫,德冈,帕尼西,奥贝尔,大卫(德。 昂热)或欧仁。 德拉克洛瓦那些人,他们根本不把什么大奖放在眼里,而是在被称为天命的那轮无形的太阳照耀下,在大地上长大。西尔凡。 邦斯当初被国家派往罗马,本想把他培养成一位伟大的音乐家,但他却在那儿染上了对古董和美妙的艺术品的爱好。无论是对手工的还是精神的杰作,他都十分在行,令人赞叹不绝,包括对近来俗话所说的“老古董”
,也一样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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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欧忒耳珀之子在一八一○年前后回到巴黎,简直是个狂热的收藏家,带回了诸多油画,小塑像,画框,象牙雕和木雕,珐琅及瓷器等等;在罗马求学的那段时间里,买这些东西的花销,再加上运费,耗去了他父亲的大部分遗产。罗马留学三年期满后,他去了意大利旅游,又以同样的方式花光了母亲的遗产。他很乐意这样自得悠闲地逛逛威尼斯,米兰,佛罗伦萨,布洛涅和那不勒斯,在这每一座城市逗留一番,像梦幻者,像哲学家,也像艺术家那样没有忧虑,凭自己的才能生活,就像妓女,靠的是自己的俊脸盘儿吃饭。在这次辉煌的游历期间,邦斯可谓幸福之至,对于一个心地善良,感情细致,但却因为长得丑,拿一八○九年那句流行的话说,讨不到女人高兴的人来说,这确是可以获得的极大的幸福了;他觉得生活中的东西总不及他脑中的理想典型;不过,对他的心声和现实之间的不和谐,他已经不以为然。 在他心头保留的那份纯洁而又热烈的美感无疑是产生那些奇妙、优美细腻的乐曲的源泉,在一八一○年至一八一四年间,这些乐曲给他赢得了一定的荣誉。在法国,凡是建立在潮流,建立在时髦和风靡一时的狂热之上的声名,往往造就邦斯这类人物。 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对伟大的东西如此厉害,而对微小的东西如此不屑与宽容。邦斯很快被淹没在和罗西尼的创作海洋德国的和声浪潮之中,如果说一八二四年,邦斯还是一个讨人喜爱的音乐家,而且,凭他最后的那几支浪漫曲,还有点名声的话,那么,请设想一下到了一八三一年他会落到怎样的地步!便这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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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邦斯舅舅(上)
一八四四年,开始了他默默无闻的生命惨剧,西尔凡。 邦斯落到了像个挪亚时代大洪水之前的小音符,已经没有什么身份;尽管他还给自己的那家剧院和附近的几家剧院上演的几部戏配乐,赚几个小钱,可音乐商们已经根本不知他的所在了。不过,这位老人对我们这个时代名声大震的音乐大师还是很拜服的;几首卓绝的乐曲,配上精彩的表演,往往会令他伤感。 可是他还没有崇拜到像霍夫曼小说中的克莱斯勒那样几近痴迷的地步,而是像抽大烟或吸麻醉品的人那样,在心中怡然自乐,而无丝毫的外露。鉴赏力和悟性,这是能使大诗人与凡夫俗子平起平坐的唯一品质,可在巴黎十分少见,在巴黎,形形色色的思想就像是旅店的过客,所以,对邦斯,人们还真应该表示几分敬服呢。这位老先生事业无成,这一事实也许让人觉得很怪,可他幼稚地承认自己在和声方面存在着弱点,因为他忽略了对位法的研究;如果再重下一番功夫,他完全可以跻身于现代作曲家之列,当然不是做个罗西尼,而是当个埃罗尔德,可现代配器法发展到了失去控制的地步,他觉得实在极难入门。虽然荣耀无求,但他最终在收藏家的乐趣之中得到了巨大的补偿,如果非要他在自己保存的罗西尼的大名和珍品之间作出抉择的话,信不信由你,他准会选择他那满橱的宝贵珍品。 这位老音乐家实践着施纳瓦德的那句公认名言,此人是位渊博的名贵版画收藏家,他曾断言,人们欣赏一幅画,不论是雷斯达尔,霍贝玛,霍尔拜因的,还是牟利罗,拉斐尔,格勒兹,塞巴斯蒂亚诺的,或是乔尔乔涅,丢勒的画,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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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花五十法郎买来的,那就无欢乐可言。邦斯绝不买一百法郎以上的东西;要他掏钱花五十法郎,这件东西估计得值三千法郎才可;在他看来,价值三百法郎的稀世珍品已经没有了。 机会诚然难得,可他具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