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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忽然想起李小妮对她说过——丁浩身体壮壮的,脸长长的,鹰钩鼻,像香港片里的打手。宋琳笑了笑,忽道,真年轻啊,还有青春痘,我十年前就不长青春痘了。
她冲他笑。丁浩有些尴尬,“嗯”了一声。
打开门,家里灯暗着,没人。朱以谦还没回家。丁浩扶她在沙发上坐下,说,我走了,大姐你好好休息。宋琳先是不动,忽地一下抓住他的手臂,说,我有点难受,麻烦你陪我一会儿好吗?她声音嗲嗲的,拖着长长的鼻音。她自己都有些吃惊。好像一张嘴,就蹦了出来。猝不及防的,都不像自己了。
丁浩一愣,直直地看着被她抓住的手臂。宋琳柔柔地望着他,含情脉脉的。她酒劲上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步步走了下去。她的眼神会说话,情意从里面一丝一丝地渗出来。她每前进一步,丁浩便往后退一步。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全醉,大脑最深处那块其实是清醒的。这样的半醉半醒,正是人胆子最大的时候。一些平常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这时都蹦了出来。
丁浩的脸都红了,整个人像是定住了。
宋琳将外套脱了,只剩一件薄薄的紧身衣,胸部那块勾勒得很是丰满。她看见他的目光一点点往上移,最终停留在自己胸前。哆哆嗦嗦的,又是贪婪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遮遮掩掩,却又跃跃欲试。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琳忽地一把抱住了丁浩。丁浩的手微微发颤,在半空中停了片刻,终于还是落在她身上。解开她裙子后面的拉链。他们滚倒在沙发上。他的唇,重重地压在她的唇上。他的手,没头没脑地在她身上摸索。他的节奏,狂野得让她吃惊。他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肉,都是蓄势待发的弓箭,只需她轻轻一拨,便是所向披靡了。宋琳从未感受过这种激情,整个人都要疯了。她不禁对李小妮又多了几分恨意。女人是花,要雨露灌溉的。这样的丈夫,便是最好的园丁。他知道花需要什么,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让花开得更艳更媚。
丁浩额头上的汗,落到宋琳的脸上,一滴又一滴。宋琳闭着眼睛,脑子里翻来覆去便是那句话——你得意什么,你老公也不是好东西。一遍又一遍的。
半小时后,丁浩穿好衣服,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宋琳点上一支烟,走到阳台,看着丁浩匆匆拦了一辆出租。宋琳先是呆呆看着,继而笑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笑意陡地聚拢来,像瞬间换了张脸,突兀得很,都有些可怖了。
宋琳对着天空喷了个烟圈。已是立秋了。今年冷得早,夜里风寒得很,呼呼吹着。笑容僵在那里,似是也冻住了。
李小妮生下一个女儿。满月那天,宋琳送了一对金手镯当贺礼,还在“君再来”摆了一桌,算是她请客。李小妮原先是说不用了,宋琳坚持要,说是一点心意。李小妮只得答应了。
菜很丰盛,龙虾、鲍鱼,每人还有一盅鱼翅。宋琳专为李小妮点了一个椰汁炖燕窝,说女人吃最补了。宋琳那枚蓝宝石戒指在李小妮面前晃啊晃,耀眼得很。李小妮看着看着,觉得它像一只小眼睛,盯着自己,无遮无拦的,看得她心都灰了。宋琳大谈生意经,说饭店最近的营业额又翻了一番,还上了报纸,电视台的记者都来采访过了。李小妮听着,觉得无趣得很。过了一会儿,她对宋琳说,我有点头疼,先走了。宋琳送他们到门口。她说,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宋琳换了一辆白色的奔驰敞篷跑车,一百多万,停在饭店的花圃边。每个进来吃饭的人,都要对它行注目礼。李小妮见了,只瞟了一眼,便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家。也不待宋琳回答。拖着丁浩便走。
宋琳对丁浩笑了笑。丁浩忙不迭地把头转开。想做得坦然些,过了头,看着反倒更怪了。朱以谦过去就常是这副表情。宋琳心里冷笑了一下。
李小妮与丁浩站在路口拦出租。等了许久都没有车。丁浩说,我们去坐公共汽车吧。李小妮想到宋琳还在后面看着,便不同意,坚持要等出租。她头一低,看见颈里那条羊绒围巾。她本来不想戴的,是丁浩说这条围巾配衣服正合适,才戴上的。当初宋琳送她围巾,她感激不尽,现在再想想,好像从一开始,宋琳对她便是居高临下的。她送她东西,像施舍一条小狗,几百块钱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她们之间,终究还是不平等的。她根本看不起她。她是个有钱人,而她呢,是个穷得不能再穷的可怜虫。
一会儿,旁边又多了几个等车的人,都是刚从“君再来”吃完饭出来的。一个女人说,这家店的骨头砂锅真不错,我吃了这么多骨头砂锅,这家是最好的。另一个女人说,对呀,价钱也不贵,下次还过来吃。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聊着。
李小妮听着,先是不动,忽地脱口而出:“你们知道为什么好吃?因为里面放了罂粟壳。罂粟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就是鸦片!吃多了会上瘾的,戒不掉的!”
那两个女人盯着她看。
“不信是吧?”李小妮大声道,“不信你们就打个电话给卫生检疫站,让他们过来检验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丁浩要拉她走,她甩掉了。
“我要是骗你们,我就不是人,是畜生!”李小妮赌咒发誓了。
她说完,觉得畅快得很。一回头,见宋琳就在她身后,似笑非笑的。
两个女人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原刊责编 程绍武
【作者简介】滕肖澜,女,1976年生于上海,1995年毕业于民航上海专科学校。2001年起开始发表小说。已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出版有小说集《来得及爱你》。现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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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老婆低头汉
冯骥才
一
这世上的事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就简单。要说复杂,有一堆现成的词儿摆在这儿,比方千形万态、千奇百怪、千头万绪、千变万化等等等等,它们还互不相干地混成一团,复不复杂?要说简单——那得听咱老祖宗的。咱老祖宗真够能耐,总共不过拿出两个字,就把世上的事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两字是:阴阳。
老祖宗说,日为阳,月为阴,天为阳,地为阴,火为阳,水为阴,男为阳,女为阴,对不对?大白天,日头使足力气晒着,热热乎乎,阳气十足,正好捋起袖子干活儿;深夜里,月光没有什么劲儿,又凉又冷,阴气袭人,只能盖上被子睡觉。日,自然是阳;月,自然是阴。至于天与地、水与火、男与女,更是阴阳分明,各有各的特性。何谓特性?阳者刚,阴者柔。然而单是阳,太刚太硬不行;单是阴,太柔太弱也不行。阴阳就得搭配一起,还要各尽其能,各司其职。比方男女结为夫妻,向例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养家,女人持家;男人搬重,女人弄轻……每每有陌生人敲门,一准是男人起身迎上去开门问话,哪有把老婆推在前头的?男人的天职就是保护女人,不能反过来。无论古今中外全是这样。这叫做天经地义。
可是,世上的事也有格路的、另类的、阴阳颠倒的、女为阳男为阴的,北方人对这种夫妻有个十分形象的俗称,叫做抬头老婆低头汉。
二
这对夫妻家住在平安街八号一楼那里外间房。两人同岁,都是四十五。
先说抬头老婆。姓于,在街办的一家袜子厂当办公室主任。但从来没人叫她于主任,不论袜子厂上上下下还是家门口的邻居都喊她于姐。这么叫惯了,叫久了,连管界的户籍警也说不出她的名字来。
于姐精明强干。鼓鼓一对球眼,像总开着的一对小灯亮闪闪。她身上的一切都和这精明外露的眼睛相配。四十开外的人,没一根白发,满头又黑又亮齐刷刷。嘴唇薄,话说得干脆利索;手瘦硬,干活儿正得用;两条直腿走路快,骑车也快,上下车骗腿时动作像个骑兵。别小看了这个连初中也没毕业的女人家,论干活儿她才是袜子厂的一把手。凭着她勤快能干,办法多,又不惜力气,硬叫这小厂子一百来号人有吃有喝有钱看病一直挨到今天。
再说低头汉,姓龚。他可不如他老婆,不单名字——连他的“姓”也没人知道。所有熟人,包括他老婆都叫他老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