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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我想起就会开心得直笑的是,报复了好多人。”
“报复了谁?”王宏俊困惑的缩起稀疏的眉毛。
“报复我们刘家的祖先,你要我争气,我就偏不给你争;报复我祖母,她希望
我娶个高贵千金做刘家的孙少奶奶,好让她抱曾孙子。我偏连婚也不结,把她的曾
孙子也耽误了;当然更得报复我父亲,他指望我念个博士出来,给他争面子,还等
着我继承他的事业。对不起,我可没那兴趣。”
“这是为了什么呀?慰祖,我真不了解你,我们怕真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王宏俊差不多绝望的说。
“老王,你知道的,我曾经是个很乖很乖的傻快乐,预备做一辈子傻瓜蛋的。
可是那些人,居然把我那点可怜的傻梦整破,把我的人生一段段的毁坏,实在太卑
鄙太残忍也太可恨了。我的报复实际上是跟他们同归于尽,可怜得很。”
“喔——那么,你去不去那个姓谭的华侨家呢?”
“就去转转吧!”刘慰祖又点烟,已是第三支了。
“你抽烟大多,肺怎么受得了?”王宏俊又隐约的叹气。
“谁管肺受不受得了?”刘慰祖重重的吐了一大口烟,任性的扬扬眉毛。“像
我这样一个没法子再做傻快乐的人,早已看开了,绝不肯为了多活两年而委屈自己。
生命并不值得我为他吃那样的苦。我也不像你,觉得生命那么可爱。”
“生命是可爱的,人人这么觉得,如果你不这么觉得,那是你反常,不是别人
不对。”王宏俊说着改变了口气,和善得像在哄一个小孩子。“所以,慰祖,你一
定得定下来。”
“我东漂西荡惯了,定不下来了。”
“瞎说,从没听说过谁有流浪的习惯,你又不是吉普赛人。快去吧!快要十一
点了。”
姓谭的华侨住在一幢公寓大楼的三楼。刘慰祖和王宏俊乘电梯上去,不等按电
铃,门就已经打开了。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站在门里,他穿着铁灰色的整套西装,雪白的硬领衬衫,打
着素色领带。见他们上来,他笑着说道:
“家栋眼睛好,从窗口看到你们来了。”
“这位是谭允良先生,这是我的老同学刘——”
“刘浪。”刘慰祖郑重的自报姓名。
“好潇洒的名字,一听就是个艺术家。不过我可不敢叫这个名字,我流浪流怕
了。”谭允良幽默的说。
他们刚在客厅坐定,一个身材细高面目清秀的男孩子就腼腼腆腆的进来了。
“爸爸,要不要把妈妈煮好的白木耳盛给客人?”
“唉!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还傻头傻脑的,什么叫客人?这不是王叔叔吗?这
位是刘叔叔。”
“喔,王叔叔,刘叔叔。”那孩子笑着挠他又浓又黑的头发。“你们喜欢白木
耳?”
“喜欢,麻烦你盛碗给我吧!”王宏俊很欣赏的朝那孩子打量了一会,转过脸
向刘慰祖道:“家栋这孩子很讨人喜欢,心地单纯、听话,人又聪明。”见刘慰祖
国不转睛的盯着家栋,他又问;“你看我说的不错吧?他还会弹吉他唱热门歌呢!”
“不错。可是——可是我看他怎么这样眼熟?”刘慰祖悠悠的转过眼光来。
“你看他眼熟?我早就看他眼熟了。你猜他像谁?他的五官很像美国的电影明
星娜姐丽华。”王宏俊说。
“王叔叔,娜姐丽华是个女人,我怎么会像个女人呢?我不像她。”家栋红着
脸提出抗议。
“叔叔没说你像她,只说你鼻子眼睛有点像她而已。叔叔才真像女人,米契老
说我像松达太太。”王宏俊的话把几个人都逗笑了,家栋笑得最厉害。“家栋,学
习没问题吧?”
“喔——”家栋立刻收了笑容,忧虑罩在脸上。“德文还是太难,文法弄不清。
数学也有不懂的地方。”他有点羞涩的说。
“不懂就问嘛!你什么地方有问题?拿来我看看。”
“去盛白木耳吧!然后把数学和德文都拿出来请王叔叔教教你。”家栋应着出
去后,谭允良又遭:“家栋从小念书就好,不用我们操多少心。到了德国问题就多
了,他是乖,可是德国的社会不一样,各种引诱力大,外国孩子比较野,家栋又是
个没主意的,这几天就吵着要买摩托车呢!因为他的朋友有,我们怕危险,不敢给
他买,他还不高兴呢!”
“这么大的孩子,最容易受朋友的影响。”王宏俊说。
正说家栋,家栋就端个托盘进来了。他先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碗白木耳,再把腋
下夹着的数学书拿下来。
“念几年级了?”刘慰祖端起白木耳来喝。
“二年级,就是初中二。”家栋说。
“咦!怎么没看到谭太太?”王宏俊问。
“她到教堂去了,就回来的。她每个星期天都去。”
“信得好诚啊!”王宏俊说。
“她是在逃难的路上大彻大悟而信起教来的。对她来说,有个信仰比没有好。
我鼓励她到教堂去。”谭允良笑得很苦涩似的,嘴的两旁深深的陷着两条大纹。
王宏俊是啊是啊的连连附和,最后道:
“谭先生,艺术家已经在这里了,你的计划如何?不妨跟刘先生谈谈。”
“好好,刘先生等等,我去找我的草图来。”谭允良说着出去了。临出去时对
王宏俊和家栋道:“如果你们怕吵的话,不如到家栋的房间里去讲。”
“王叔叔,到我房间去好不好?”家栋也说。
“好,到你房间去吧!”王宏俊和家栋也出去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刘慰祖一个人。他微微的蹙着眉,眼望天花板,一手托腮,
出神的寻思着。他想:这个叫家栋的男孩子看着太眼熟,必定像某个他所熟悉的人。
他像谁呢:难道?……!叫他觉察到有人走进来,而这个人不是谭允良。谭允良的
步履不是这样的,他可以断定……。
刘慰祖回过头,见一个女人站在他身后两尺多远的位置。那个女人正对着他的
背影发呆,两只又黑又深的眼珠睁得像要夺眶而出。
“慰祖,怎么会是你?”她打量着他,惊异写在脸上。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幸会,谭太太。”刘慰祖站起身,先也是惊异,后来就
转变成恶作剧式的调侃。“谭太太,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刘浪,是个名符其实的
流浪汉,没饭吃的穷艺术家,现在是受谭老板的雇,给你们设计饭馆来了。”
“慰祖,这……这怎么可能?你是艺术家,叫流浪?给我们设计餐馆?这……
你不是在说笑话吧?”
“谭太太,一个像我这样的流浪汉,哪有心情说笑话!我说的句句是真话,我
不用花言巧语骗人的。”刘慰祖讽刺的说。眼光毫不避讳的在庄静身上转来转去,
他看出她变得太多了。她显得并不太健康,双颊微微下陷,面色有些苍白,鬓角上
连白头发都出现了。没变的是她嘴唇上面那颗又黑又大的痣,和脸上那对又黑又大
的眼睛。但是眼神也不同于往昔。他记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热力,像似一团燃烧的
火,让人会在那团火里融化。现在,这对眼睛是深幽幽的,宁静而带着点凄苦的,
温和得不带一丝火气。时间待她似乎并不仁慈,往日的青春艳丽,竟没有留下多少
痕迹。“谭太太,你老了。”他不怀好意的。
“人人都要老的。”庄静淡然的说。
“奇怪,我太太不晓得把那张图放到什么地方去了,……”谭允良边说边走进
来。“啊,你回来啦!这位就是——”
“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刘慰祖龇牙笑着。
“那好极了。阿静,你把那张图,就是前天咱们画的那张草图,放到什么地方
去了?我找不到。”谭允良朝妻子注视了一会,关心的问:“你脸色不好,别是病
了吧?”
“昨晚上又没睡好,头有点疼。”庄静用一只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刘慰祖注
意到:那只手背上隐隐的透着青筋,手指的关节显得粗大,手指甲上也没有徐宏丹。
这只手也不是以前的了。
“你去躺躺吧!我跟刘先生谈谈。”
“我先给你们找回去。”她说着匆匆的去了,临去时快速而若有深意的掠了刘
慰祖一眼,好像在说:“你会把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告诉他吗?你不会吧?那是只
属于你和我的。”
刘慰祖在那样的眼光下多少有点感动,心肠也软了一些。他什么也不再说,只
默默的重新估计谭允良。谭允良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艺术家,就是
妻子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