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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同学跟着哄:要他的帽子,他有一顶绿军帽。
他那帽子不是真军帽,别换,不合算。
我承认:我的帽子不是真军帽,但是绿色的,里面塞上纸,都有点像钢盔。
云龙很爽快:那好,走,去你们家看看,合适,就换。
大家都很兴奋,一路拥着就到了我们家。拿出帽子,我又舍不得换了。一下子我想明白了,如果换了,有了真五星,那我就没有绿帽子了。
我犹豫了,我说别换了。
大家跟着起哄:不换怎么行? 说好了换,就得换,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面红耳赤,把帽子紧紧地攥在手里。我说:云龙,我再给你别的东西吧。
大家说:不行,红五星换绿帽子不能改。
云龙说:行,我不要你绿帽子了,我看上了你家一个东西,你能给吗? 我说行,只要不是帽子看上我们家啥都行。
阿妈去草地里放牧去了,我感到自己一下子成了当家人。
云龙说:我换你们家黑狗。
我说:那不换,双喜在我们家里是人。
我很坚决地拒绝,啥话也不换了。云龙就拿着红五星和同学们走了。我由于保住了绿帽子,也保住r 黑狗双喜,没有得到红五星,也不感到太遗憾了,甚至有点庆幸,也感到了绿帽子和黑狗双喜对我的重要。
红五星没换成。看云龙的真五星后面,我知道了五星是用铝作的。有一天,趁阿妈不在家,我毁了家里的一个铝盆,剪了三个五角星。其中有一个五角的大小不一样,另一个五角不对称,只有一个标准。剪完五角星,那把锋利的羊毛剪子也卷了刃。我又去齐木匠家里,找到了他画棺材头用的红油漆,涂在了五角星上。我虽然有了一枚金属的红五星,可是有一件烦恼事却让我高兴不起来:我无法把红五星固定在我的绿帽子上。
云龙那枚真的五星后面有一个固定的别针。我也用铁丝做了别针,可就是固定不上去。
放寒假的时候,班级演出,我想出了一个办法,用蜡油来固定。结果,蜡油一凉,碰一下就掉,很脆。还没有贴纸五星上去结实。后来在老师的帮助下,以让云龙当劳动委员作为条件,在正式上台演出的时候,他把真的红五星借给了我。
真的红五星终于和绿帽子戴在了一起,虽然演出完,云龙马上要回了红五星,我还是神气了一回。
今天把张福洲这枚红五星拿在手里,我又有了小学二年级时的那种贪婪心理。我决定把这枚红五星扣留。
看完信,我又泄气了。我知道这枚红五星我扣留不成了。张福洲在信的最后说:阿茹同志,寄上红五星一枚( 我今天早晨从自己的军帽上亲自摘下来的) ,留作纪念,也象征着一名人民解放军和你纯洁的友谊开始。盼望能够早日得到你的回信!说实话,读张福洲整封信,我都没有看到什么太受刺激的字眼,他就讲了一些我们去演出的感想,还有他们部队和我们没有关系的一些事情。
什么军马场有个特大的喜讯,从苏联进口的种马和蒙古马交配,终于生出来了新品种的军马。基本上都是一些废话。我没有看到情爱那些字眼,也就放心了。甚至有点扫兴。可是看到最后,他说到了送给她红五星,我就失望了。这红五星我是扣留不住了。
后面这几个字,涂改足不行的,能看出来。我想用刀子裁掉后面的纸,也不行,阿茹不是傻子,肯定能看出来。再说,张福洲用半张纸写信,那是断绝关系的意思,也不合理。
不能扣留红五星了,我就决定扣留那半张《解放军报》。说实话,我内心里是崇拜英雄的,这个英雄写给阿茹的信,并没有什么对我构成太大威胁的字眼。我想留下那篇文章,好好读一读,可我又觉得不对劲儿,张福洲用这张报纸包红五星,肯定有用意,他在信里没写,那是他谦虚,但他一定希望阿茹看到。这就是解放军的境界高。我不能扣留报纸,不能扼杀解放军的美德。我觉得阿茹也应该读读这篇文章,了解一下张福洲他们的英雄事迹。
没有办法,我还是用那张《解放军报》,把红五星包好放在了信封里面。我用一颗饭粒就封上了信封口。我们的伙食没有部队好,我也没有大米粒,就只好从铁山的伙房里,拿了一颗玉米楂子来封口,玉米糙子粒大,黏度好,一颗就粘牢了。
晚上吃完饭,我若无其事地把信又拿到了传达室,我说:没看见阿茹,还放在这里,让她自己拿吧。
老师傅说:我看见阿茹和花达玛刚出大门,你放下吧,一会儿她们回来我给她。
回到屋里,我感到很轻松,看到了信,放下了心。我什么东西都没留下,也没有损坏,又都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我觉得自己很高尚。可当我躺下睡觉的时候,睡不着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让阿茹看那篇《解放军报》的文章,不是让阿茹崇拜张福洲吗? 如果那样,我还会有啥戏呀? 我后悔了,爬起来就往门卫跑,老师傅已经锁门回家了。
我也不睡了,喊上铁山就往他们家跑。到了他们家,我见老师傅捏着酒杯在美美地喝酒呢,就若无其事地说:回来就喝上了。
老师傅说,天冷,肚子就馋酒了,要不是一直等着阿茹回来给她信,我早就回来了。
我不想往下问了,心想完了,阿茹现在正在阅读报上解放军张福洲的英雄事迹呢。
铁山莫名其妙地跟我回家,又莫名其妙地跟我回到歌舞团。他不知道我抽什么疯,却也不问。
幸亏铁山成为了我的好兄弟。我在苦闷、烦恼、孤独的时候,有个人陪伴。其实,我心里有些不愉快的事并不跟他说,他也不知道。但有他在身边,我的心里总是要宽慰一些。
食堂吃完饭,铁山收拾完卫生,不回家,就总是先到我这里来坐。我们有时无所事事,有时却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幻想,或者瞎议论。有时我心情不好,或者不舒服,或者回来晚了,他都要单独给我煮一碗面条,端到我的房间里来。我吃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静静抽烟,吃完,他就把碗筷收走,送到食堂洗好,再回来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烟。
时间久了,习惯了,我对他也没有什么感谢和歉疚,我就很自然地感觉兄弟就是应该这样做的。如果是我,也会对他那样,但是,我并没有为他做什么。我对这个在烟雾中有些古怪的面孔,感到亲切和依恋。我觉得他就是我亲如手足的兄弟。
旗镇上发生了新的变化,我总是要比铁山提早知道。回到歌舞团,我知道信已经到阿茹的手里了,后果已经不可挽回。我也不想太沮丧,就找话和铁山说。我告诉铁山歌舞团马路斜对面的那家剃头房,改了名字叫一剪美发廊,里面不但可以给女人剪发,还可以烫发,也可以专门洗头,洗头的是年轻的小姑娘。我陪阿茹去过,她那个大波浪就是在那里烫的,花了阿茹半个月的工资,十五块钱。那天,我在那里等她等得着急,他们给我免费洗了一个头,那小姑娘一双细嫩的小手,在我的头上挠来挠去,舒服得我心都发痒,要不是怕人家怀疑我神经不正常,我都想哈哈笑。
抽烟的铁山不感兴趣,也不以为然。他说洗头还用上那里用她们去洗? 我每天做完饭,锅里就有热水,要不是怕洗多了脱发,我要想洗天天都有条件,现在有洗衣粉了多方便,不像以前用碱胰子洗,换了一盆水都还粘乎乎的油腻,现在一把洗衣粉下去,整个脑袋都洗轻松了,走起路来,闪亮的头发像旗帜一样在头顶飘扬。不过,真的不能天天洗,头发上的油洗没了会掉成光头的。
你看我这天生的自来卷,根本不用烫发,你也是自来卷。
我看铁山和我自己的头发,真的都是自来卷,以前没仔细看自己,还真不知道。阿茹不是自来卷,要花十五块钱才烫出来。
我说你的长发最好剪短,你一个厨房做饭的大师傅,留个这么长的大背头,在歌舞团里晃来晃去,人家还以为你是歌唱家呢,整得咱们团里真正唱歌的那顺他们都不敢留长发了。
铁山也不生气,我知道我这样说他不会生气的,我们已经是兄弟了,我了解他,如果我感觉到他会生气,我就不会这样说了。
他说:那照你说的理,我这个做饭的就应该剃个光头? 我不剃,光头像坐牢的犯人。
我说你每天都是灰尘、油烟,剃个秃子洗起来多方便,也省洗衣粉,要不脑袋上灰尘积多了会把大脑压傻的。
他说我不能剃光头,我不想让这只耳朵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