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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穿四个兜军装当官的,那就更牛逼了;如果那个穿四个兜军装的,再是汉族的那就更值得炫耀了;如果那个汉族的,穿四个兜军装的,再是关里的汉人,讲话是关里口音,那就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荣誉了。这个可恨可憎可厌的张福洲,几乎具备了所有这些优势。他走在草地上,不用主动去追,草原上的女孩子,就会像母狗一样把他缠来扰去。但那些他不一定喜欢,他喜欢的是绝不会放过的,比如今天遇见了阿茹。
走进场部热乎乎、暖洋洋的会议室,黑色的铁炉筒已经烧得通红了。我们急忙脱掉身上的大皮袄,抖搂藏在里面的寒气。张福洲围着阿茹帮她脱皮袄,边脱边说,我代表人民解放军,感谢来了一个这么美丽的天使。我对这还不是感到很生气,当大家脱完大衣,几个小战士在指导员的命令下,给我们搬来几张长条大凳子,让我们围着炉子烤火时,他又帮助阿茹往下脱靴子。围着炉子烤脚是一定要把靴子脱下来的,否则,外面的热气烤到靴子上,靴子上原来的冷气就会往里钻,聚集到脚上,会更冷。必须先把冷气散掉,让炉火的热气和体内的热血温度相接,那样人就温暖了。
我已看出,这个指导员是一个披着解放军外衣的色狼。阿茹不但不警惕,不但没有看出来,还很配合他,好像一个关里的、汉族的、四个兜的解放军的指导员给她脱衣服,脱靴子,她感到很荣幸,而且还不时地对他露出会心的一笑。那笑虽然美丽迷人,在我看来却很下贱。
到了晚上吃饭,张福洲简直就已经把阿茹当成了自己的新娘。花达玛和王珏也显示出他们攀上了高枝儿的了不起的样子,就像一对儿站在高枝上,翘着尾巴不断叽叽喳喳叫的喜鹊。
我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我已经输了,没了任何优势,但我不屈服,还在寻找机会。我没有机会和阿茹故意亲热,让张福洲看出我和阿茹的不一般关系,我也不敢太放肆去做,虽然很想。这个时候,尽管我的内心愤愤不平,面子上我还是很顾及我的尊严。当大家讨好取笑张福洲和阿茹时,我也勉强装模作样地跟着哄笑。我极力掩饰,不想露出我内心痛苦难受的破绽。但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还算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不可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秘密,随便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可能泄露天机。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拉西叔叔身上,我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拉西叔叔是我的惟一亲人。
在酒桌上,拉西叔叔端起酒杯讲话了:在正月十五这个月圆日,很光荣和人民解放军一起欢度元宵节。感激解放军不怕流血牺牲,守卫祖国的北疆大门,感谢解放军对我们旗乌兰牧骑演出的热情支持。从张指导员对阿茹的关心上,我们感受到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的,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伟大意义。
这叫什么话? 简直是他妈的! 拉西叔叔用一句毛主席语录,彻底幻灭了我的最后希望。我扭过头痛苦地闭上了,闭上了我那双可怜无助的,充满期待的眼睛。
张福州回敬讲话更具杀伤力,更是给我雪上加霜,伤口上洒盐。他端起酒杯动情地朗诵起来:十五月圆人有缘,情深不觉千里远。
为了百姓享平安,骏马奔腾守边关。
这种打油诗,肯定是他自己顺口溜出来的。
十五月圆人有缘,情深不觉千里远。写得多好,多妙呵! 这不就是说他和阿茹千里有缘来相会吗? 到高潮了,大家都疯了似的鼓掌喝酒,我忍无可忍,不能再忍了,我不鼓掌,也不喝酒,但是我还能怎么样呢? 我就干脆假装喝醉了晕过去吧。
只能如此了,我就脑袋沉重地趴在了桌子上。那一刻,我感觉到我当场被击毙了。
晚上演出的时候,当兵的也上台和我们一起表演节目。张福洲顺其自然地和阿茹唱起了《敖包相会》。此时,正好十五的月亮升到天边。阿茹边唱边舞,出尽了风头。为他们马头琴伴奏的是我。尽管我极力掩饰,我的心情和马头琴的弓弦还是出卖了我。《敖包相会》那种欢情、愉快的气氛,被我拉得苍凉、悲愤。我违背了拉西叔叔告诫我的,拉马头琴一定要全身松弛,真情准确投入。我全身肌肉僵硬,手中的琴弓成了杀牛刀,结果拉出了牛被刀杀的吼叫声。张福洲也暴露出来了他的弱点,他更僵硬的军人肢体,在阿茹柔美的舞姿面前,显得笨拙不堪。好在,大家的酒都喝得太多了,笑声也太多了,场面过于混乱和热闹,我的琴和张福洲的舞都被当成了是酒后故意在捣蛋。不过,张福洲军人的意志最后还是战胜了我,他让我拿着马头琴下台,让战士给他拿来手风琴,他拉琴,让阿茹跳。这家伙手风琴一上手,就进入了极佳的状态,配合阿茹的飘飘柔柔的舞姿,我虽然不忍心说,但是公正一点说,简直就是珠联璧合。醉酒都让他们进入了忘我无为的自然状态。这一局,张福洲就这样轻松地扳了回来。
演出结束,部队里有很多营房,我们演员两个人睡一间,每个房间都烧得热乎乎、暖洋洋,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进去就很舒服,马上就有睡意盎然的感觉。
花达玛和王珏一间,按照级别拉西叔叔自己一间。张福洲竟然也给阿茹自己安排了一间,可见他是没安好心。
我和给我们赶马车的舍楞一间。我的房间就在阿茹的斜对门。我几乎一夜没睡,站在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看,给阿茹站岗放哨。好在舍楞白天赶马车太累了,喝了酒就睡得死狗一般,根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可是我的肚子却开始闹事了,突然就肠胃扭动着往下顶着肛门疼。我明白必须要马上去屙大便。来到军马场就不停地为了争夺阿茹和张福洲进行战斗,我没有时间去大便,由于吃得太多了,肠胃装不下,一定要把这些废渣排泄出去。我身体上的各个部位,现在都是自己说的算,都不听大脑的。我的大脑本来命令肠胃要坚持住,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看护阿茹。可是肠胃就是坚持不住了,我痛得已经站不直身子了,弯腰蹲了下去,肛门出口我感觉都已经探头探脑了。我头上开始冒汗,去他妈的吧,我不管了,就哈着腰向外面一步一步挪去。
部队的厕所离营房还很远,有两百多米。我初到外面寒冷的天气里,不感到冷,我的头顶还在冒汗。进了厕所还没蹲下,我就突然害怕起来,这军马场孤立在原始草原深处,经常有狼出没,可别进来狼把我给吃了。一害怕紧张,肚子有点不疼了,体内的器官又团结起来了。裤腰带解开了,我也没敢蹲下,就惊惶地往回跑。刚进门,肚子又疼起来了,这次更加严重。我不敢出去了,可是肚子又疼得厉害。我眼睛一亮,发现了一个好地方,营房的门很大,是往外面开的,我看中了门后是一个理想的好地方。一般情况下门口狼不敢来,就是来了,门里门外,三两步就跑进屋里了。我解开裤腰带,其实可能都没系上,脱下裤子,还没蹲下,满肚子的牛羊肉废渣就从肛门喷泻而出,多危险! 多及时! 我痛快地舒出了一口气。呵,暂时多么舒服! 我很诧异,我的肚子里怎么存了这么多东西? 我不太相信我会吃进这么多东西,站起来的时候,我如释重负,腿都有些麻木了。借着十五的月光看,我感到自己真的很有成就感了,地上显然就是一个大牛粪盘,可容纳一百只以上的屎壳郎居住。
回到房间,我还是惦记那泡屎,就侥幸地想,那个大牛盘很快就会被闻味而来的狗吃掉,最好是两三条狗合伙,都能饱餐一顿,要是一条狗肯定会撑死。明天早晨,我希望门后被狗柔软的舌头舔得千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当然也不要留下一条撑死的狗。可是我又后悔了,对呀,既然有狗,狼进营房狗肯定会叫,我当时在厕所里屙也没问题呀,看来我当时真被疼昏头了。
回到房间,我还有一个侥幸,就是在我屙屎的时间,希望阿茹和张福洲还没接上头,还没搞到一起。我全身轻松地站在门后,目光敏锐地观察。可是过了好久,都没动静。就在我很失望地,也疲劳得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我的眼睛兴奋了起来,阿茹的门打开了。阿茹一个人出来了。我想后面跟着就会出来张福洲。可是后面没人,我判定张福洲没在阿茹的房间里。我已经紧张得跳到了嗓子眼的心,似乎在我的嘴里咒骂:这个骚货,要自己送上门去。看到这个结果让我更加痛苦,还不如让张福洲来,我也好为她找一个被动的开脱借口。我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