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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只小鸟儿,生怕伤害了似的,只那么轻轻地一握,随即松开了。
“金局长,你来得真早。”林雁冬抬眼望着他,他好像瘦了。
金滔却避开着她的眼睛,反而急忙回头问姜贻新通往湖区的那一段公路是否修
好、是否堵车呀等等。
林雁冬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她不能忍受这种哪怕是无意的怠慢,便提高了声音,
插进去说道:
“路早修好了,金局长,就看您的驾驶技术了!”
姜贻新还在一旁建议,是不是让巾局的司机开车送送,这样安全一点。可金滔
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眉头一皱,斜了姜贻新一眼说:
“好,你的命值钱,别坐我的车。小林,你怎么样,敢坐我的车吗?”
他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终于直射过来,大胆地审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
不,简直早已把她看透。这种挑战的目光,带着那样一种自信,具有难以言说的魔
力,顿时把她刚才的怨气、委屈统统一扫而光,喜悦又重新填满了她那惶惶不安的
心。
金洞已经飞快地钻进了自己的驾驶座。姜贻新为了证明自己的命并不值钱,也
跟着钻进了后边的座位。那小个儿秘书见林雁冬还呆呆地傻站在那儿,不耐烦地叫
道:
“你干吗呢,上不上呀?”
林雁冬两步跑到车前时,只见金滔弯过身子伸过一条长胳膊拉开了前边的车门,
同时喊了一声:
“坐前边带路!”
这一声命令,使她抛弃了最后的犹豫,别无选择。等她钻进车里,刚关好车门,
还没扭过头来时,车已经开动了。
她侧脸望了他一眼,只见他全神贯注着前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到两旁。
不过,又一道命令下来了:
“系上安全带!”
她乖乖地系上了安全带。姜贻新也不是头一回坐他开的车,此时倒是悠然自得
地靠在了后座上。听到这话,他抬起了身子,把两个胳膊肘趴在前座的后背上,笑
问道:
“金局长,我看您是有开车的瘾吧?”
“当然!几天不开车,手就痒痒。”
“要是我们的领导都会自个儿开车,那能节省多少人力啊!”林雁冬也插了句
嘴。
“这也不难。只要下个文件,不会开车的不能当官儿。你看吧,就都会了!”
金滔自己坐好,朝后边扭了扭头,问道:“想听点什么?”
“有京戏的带子吗?”
“抱歉,没有。”
“有什么?”
“流行歌曲。”
“嗬!金局长,”林雁冬笑道,“您也喜欢听流行歌曲?”
“怎么,不可以?”金滔笑答道,“流行歌曲又不是你们年轻人的专利。”
“您喜欢谁的歌?”林雁冬一边问,一边已经打开车上的杂物箱,伸手去翻盒
带,拿了一盒举在手上,笑嘻嘻地又问,“你喜欢听邓丽君?”
“怎么,不允许?”
“软绵绵的,我不爱听。”
“我倒觉得她咬字清楚,嗓音圆润,蛮有味道的。”金滔一点不带玩笑地说,
“人的生态环境,也跟地球一样,需要一种调节机制。工作那么紧张,忙了一天,
听一点软性歌曲,调剂调剂,很好嘛。”
“你就不怕受糜糜之音的腐蚀?”姜贻新探着头眨巴着眼笑问道。
“笑话!”金滔哈哈大笑,“邓丽君的歌算不算糜糜之音,还两说着。就算是
糜廉之音吧,共产党员,听了两首糜糜之音就被腐蚀了,这种共产党员可就太不结
实了!”
车到了城外的一个十字路口,正好被红灯拦住,金滔把两个胳膊搁在方向盘上,
征求意见似地问道:
“小林,你说我们是该往左呀还是该往右?”
“咱们不是去马踏湖吗?当然是往右!”林雁冬有点奇怪,他老家是马踏湖的,
他能不知道方向?
“啊!”他回过脸去,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一时真记不起来了。
绿灯亮了,车又开动了。
“虽说马踏湖是我老家,上了大学以后也就很少回来了。”金滔手扶着方向盘,
眼睛直视着前方,不慌不忙地一边稳稳地开着车,一边聊开了,“第一次回来还是
‘文革’那会儿,马踏湖早就是污水湖了,不长苇子,不产藕。我跟县里说,马踏
湖再不治理不行了。当时,县里的领导哪有什么‘环保意识’?他们满脑子是阶级
斗争,根本听不进去。”
车子向右,拐人了一条窄小的路。
“金局长,你可小心点,”姜贻新提醒说,“那边正修路,车都挤这条路上了。”
“你放心吧,”金滔接着说他的,“第二次回来已经是1982年了。老姜,没有
错吧?是1982年,我记得,你刚上台。”
“对”
“那次回来,可把我气坏了,也急坏了。”金滔侧脸对林雁冬说,“你知道怎
么回事?马踏湖不但没有治理,县里还火上加油,建了个小电镀厂,而且没有任何
一点污水处理措施,就让大量的氰化物畅通无阻地往马踏湖里排,这不是活活的要
人命吗?我让县里立即把电镀厂停了,他们舍不得,说是县财政就指着它了,好不
容易有了个能挣钱的厂子,万万不能停。把我气了个眼发黑,回到市里我就参了他
们一本。”
“您还不知道市长怎么跟县里做工作的吧?”
“这我倒没打听,反正……”
“市长说,我劝你们少惹那个金滔!”姜贻新笑道,“遇上他,你就老老实实
按环保条例办吧,别想钻什么空子。金局长,还是您厉害!”
“不是我厉害,”金滔摇晃着脑袋,有点洋洋得意地瞥了邻座一眼,笑道,
“那是你们市长有文化,有保护环境的觉悟。”
“第三次呢?”
林雁冬侧身盯着金滔的脸,认真地听着。她很喜欢他那种一边开车一边神侃,
从容不迫,滔滔不绝的潇洒劲儿。
“第三次就是来审定治理规划了吧?”金滔从返光镜里看了看姜贻新说,“那
一次最大的收获就是定下了治理的技术方案,修筑涵洞,引进晏河水,给马踏湖来
个大换血。好家伙,争了两天两夜,你们姜局长嗓子都争哑了,最后用胖大海救的
驾!”
“那次会开得好,真叫各抒己见。”姜贻新好像还沉浸在当年热烈争论的会议
氛围之中。
“可惜,方案有了,没有钱,开不了工。”金滔盯着前边挡道的一辆牛车,按
了按喇叭说,“这就是环保工作者的悲剧,也是国家的悲剧,人民的悲剧。”
一席话,使这小小的车厢顿时沉寂了。
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赶牛车的老汉好像
已经给日头晒得昏昏沉沉的,压根儿没有听见后边的喇叭声响,牛车仍然晃晃悠悠
地挡着道。
金滔想超上前去。无奈对面进城的车辆连绵不断,前边的牛车又不让道,急得
他不停地按喇叭。
“老爷子可能是个聋子,”姜贻新俯身说,“得了,跟在他后边慢慢往前蹭吧。”
“那怎么行?汽车踩着牛车的步子走,还搞什么现代化!”
金滔全神盯着对面来车,终于瞅到一个空档,马上搬动方向盘,车身猛地一扭,
鱼似地超到牛车前边去了。
姜贻新松了一口气,把身子往后一放,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您开车的技术真不错。”林雁冬小声说。
“开了这么些年,不是本行也算本行了。”金滔也把声音放低了。
“您怎么想起学开车呢?”林雁冬的声音近似耳语了。
金滔回头看了看姜贻新,觉得他快睡着了,好像为了怕惊醒他,也把声音压到
最低度说:
“不是我想学,是‘文革’那会儿,造反派对我的‘培养’!他们说我是‘修
正主义苗子’,把我打人司机班,‘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我就好好接受吧,就
学会开车了,不过没拜师,是偷偷学的。开的还是大卡车呢,不简单吧?”
“坏事变好事。”林雁冬笑了笑。
“没错,”金滔点了点头,“自己开车,好处多着呢。第一、方便。省得到了
一个地方,老想着司机还在外边等着,心里老不踏实。这第二嘛,’他冲她这边飞
快地扭头挤眼一笑,“万一不幸又赶上搞运动,也省得人家给司机出难题,查这查
那的逼得人家要死要活的。”
“您真逗!”林雁冬抿着嘴。
“不说点笑话,这一路上还不闷死?”金滔冲她做了个怪相。
这种几近窃窃私语的交谈,那么神秘,那么温馨。林雁冬感到一种从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