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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小蛮想结束这个话题防止她和梁媚之间的小聚以谈崩而结束:“替我转告郑君,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下次给孟先生打个折扣。”她的语气如此自然而淡漠,透着与己无关的冷酷。
梁媚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千年难得一见的好心彻底沦为驴肝肺。
梁媚回到家门口,只觉旁侧有个人影闪过,在空寂中滑过一个哀求的声音:“小媚……”
她头大如斗:又来了。
郑君一米八的个头,在她面前俯首帖耳的模样,让她见了又气又恨,既厌烦又说不出地心生怜悯。
她刚一打开门,郑君马上跟着她进来。
梁媚把钥匙随手丢在沙发上,想想不放心,又重新拿在手中,放进了衣服口袋。有了前车之鉴,她连外套都没敢脱。
“哈,我前段时间找人暗杀你,偏偏你小子命好,没被遇上,这次你自投罗网了吧?说,什么时候还我钱!还与不还,你自个儿掂量清楚!”
郑君在心里迅速衡量了一下。
他清楚如果激怒了梁媚,她真会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不过,如果拿捏得当,梁媚这个女人还存有几分来自底层社会女子的侠义之情。他明白拖延是他最好的策略,何况他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在街上闲逛被其他债主觉察,同样不消一个时辰,他就会身首异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沦落得这么惨,真的,小媚,我原本是打算挣了钱就来娶你……”
梁媚失声狂笑,刚喝一口的红酒夸张得喷出老远。
郑君在射程以内,未曾幸免,他好脾气地抬手把脸擦干净。
“你只要说什么时候还我钱就行了。”
“今年内,今年年底之前我一定还!再加上利息,统统还给你!”郑君从梁媚软下来的口风里看见了一丝希望。
梁媚冷笑两声,提着酒瓶在沙发上坐下。从她这个角度,她看见自己在裙底裸露的一双长腿,还是那么圆润修长,春光无限,但是小腹里隐隐的胀痛和每日大量脱落的头发,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自己的病。为了减轻浮肿,她又换了一种强力利尿剂,曾有八卦报刊上说港台某当红女星服用这种利尿剂瘦脸,结果吃出了肾病。她一有时间就朝各个医院跑,打听治疗方法的成功几率,但是没有一种有显而易见的疗效让她满意。
她看看时间,又该吃药了。她喝一口红酒,用嘴唇抿着四片白色药片吞下,她明白自己这是在饮鸩止渴。
“直说吧,郑君,你我好过一场,我也不想看到你沦落成这样。但是我现在染了病,没有大几十万的费用换不来命,你说,我不跟你要钱,是不是就等于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郑君面色大变:“你的病……”
她从他脸上读懂了,他第一直觉就是她患了艾滋病。她不是个好女人,甚至平生最不屑的就是贞节牌坊,可她仍然觉得不是滋味。
“我要换肾,国际上一个肾的黑市价最低在四万美元左右,兑现人民币起码是三十多万,你不还钱给我,我就死定了,真的死定了。”
郑君被这意料之外的消息震懵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回来找梁媚是个错误。
“你还有房产,还有过去的男朋友……”他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暗示她。
梁媚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一股混合着酒精和药液的苦水直涌向喉咙。
不到最后一步,她其实是不愿意卖房子的,没有比她这样的女人更看重一幢房子带来的安全感。可是她知道要治病,她最后的办法只能是卖掉房子,别无出路。
郑君提到她的那些男人,才是让她真正看不起他的原因,也让她确定了他们之间从来毫无爱情发生。
她过去的那些男人往往是上了年岁的家伙,比如林志雄之流。他们贪恋她青春健美的躯体,也许还有一点点露水情谊,即使是抱着摆脱她纠缠的心态,他们也会施舍给她一点点救命的钱。可是梁媚不愿意向他们乞讨,尤其,是以自己丧失了曾被人钟情资本后的病体,她想不出比这更令人作呕的现状了。
手机响起来,梁媚一看是国外打来的,于是到卧室去听。
对方用英文询问她的病情,然后自称是国际一家医疗救助单位的员工。梁媚曾向他们咨询的关于肾器官购买事宜,他们已提供了最低报价,以电子邮件形式发往她的信箱,这个电话不过是提醒她注意查收邮件。
梁媚试图在电话中询问价格并予以还价,像在国内菜市场里砍去块儿八毛一样,遭到了彬彬有礼的拒绝。然后,对方挂上了电话。
这些带有暴利性质的国际黑市集团,都有着固若金汤的防范制度。
她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收邮件,郑君站在门口,显得心事重重。
她果然收到一封新邮件,明码标价,分列出男人的肾、女人的肾以及十几岁少年的肾在黑市上的售价,详细到不同的肾所属人的年龄、职业,价格也天差地别。
梁媚开始真正体会到对于生命消逝的恐惧。
当五脏六腑都可以拿出来待价而沽,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不能卖的,也许当她面临没钱换肾就丧命的那一刻,为了筹款她也会像个站街女一样将自己重复出售无数次。
她不敢想象自己山穷水尽会是怎么样。
郑君看着对面这个女人华丽的脸蛋,精致的腰身,他不得不承认她很美,而且,因为那该死的病情更使她平添了一层羸弱可欺的美感。但同时,近乎罪恶的念头也油然而生:这个女人的命,真的就值那几十万吗?
柔小蛮在灯下翻开一本据说风靡欧美畅销百万的育儿日记,无论她如何努力,思想就是无法集中到那堆蝇头小字上来。
孟飞宇吸食大麻,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梁媚带来的这个消息,在柔小蛮脑海里无限膨胀,扩张,直至爆炸,振聋发聩。每个字都像是一道紧箍咒,将柔小蛮的心越束越紧。
之前她听说,圈子里一些处于高压之下的商界人士会在私家医生指导下服用少量毒品,用以刺激大脑,提高被巨大工作压力高度破坏的神经的凝聚性,集中注意力,尤其是在某些重要决策之前的思考阶段。
和柔小蛮分手以后,孟飞宇无论自愿还是被迫,逐步江湖退隐转向幕后,天高的舞台上黄黎一人独领风骚。有一回柔小蛮出席深圳上流社会酒宴,一个善于察言观色却资历不足的小白领后生对黄黎跟前跟后,忽然冲孟飞宇脱口而出:“黄先生。”
柔小蛮无意窥得孟飞宇的困窘,但她一辈子都忘记不了当时他脸上的表情。
一等一聪明的黄黎马上机敏地纠正了这个错误,她用一种恩威并重的口吻说道:“你可以叫我孟太太。”顿时把那个马屁拍在马腿上的晚辈闹了个大红脸。
柔小蛮在暗自佩服黄黎冷静有余的同时,也不由在她对孟飞宇的死心塌地面前自愧不如。
黄黎无疑是老一代传统女性的代表。她近乎盘剥地意欲侵占孟飞宇的全部,从身体到财富,但她和同类的女人们一样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忽视了她们枕边男人的心灵和思想。女人是不喜欢男人过多思考的,一来,男人思考的时候大多冷落了女人;二来,女人很邪恶地暗自断定,男人在思考的时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回味早晨走过车窗边某个靓妹掀起的超短裙内隐匿之物。传统女人只顾抓住自己男人的裤带和钱包,就认定可以从最根本上掌握他们,将他们的花花肠子一网打尽。
黄黎一步错步步似是而非,差点满盘皆输,可她在关键细节上稳扎稳打,贯彻始终,虽险象环生,却也终于彻底打败柔小蛮,实现了情感和商场上的双赢。
所以西点军校的老领导告诉我们,所有的胜利,都来自于细节。
柔小蛮惯于反思,省察自己的失败成为一种习惯。她有意忽略了自己先向孟飞宇做出了断,让他情场落马,狼奔豕突,终于心力交瘁重回黄黎的怀抱这样一个事实。
因为明眼人看来,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柔小蛮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狼狈而逃,跑回家给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去了。无论女人是否情愿,她们终将被迫屈从于天赋使命——生育,然后拖儿带女,相夫教子。
撕裂的疼痛在初夜以外还有初为人母时分,所以女人的成长一直是以身体的折磨为代价,流不尽的是女人双腿间温柔而永恒的血泊。
柔小蛮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她陷入一种来自生命本源的恐惧之中,无以解脱。
林志雄看出多日不见的儿子林梦南心有万般苦闷,不由哈哈一笑,拍着他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