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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消息说,郑君听说梁媚在找他算账,于是躲到香港去避风头去了。梁媚在心里发狠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郑君撞在她枪口上的时候。
梁媚在新厂挂名副厂长兼总经理之位,正厂长是柔小蛮亲自任命的,一位有多年肚兜制作手艺的老师傅,在民间声名远播。
梁媚几乎一天一个电话打给林志雄,诉说小城生活的乏味。机器的轰鸣,刚粉刷过的办公室的甲醛气息,让她嗓子又干又痒,脸上的痘痘也层出不穷。
“你对我不闻不问,我就知道你从来对我都没真心!”梁媚嗲声嗲气,将了林志雄一军。
林志雄迫于无奈,压低声音告诉她,自己正在香港公干,和一帮大老板在一起,他们基本人手配备一位如花似玉的小秘书,只有他一个人事先没准备,所以陷入孤家寡人的境地。
“他们公干都带着情妇,你呢,光杆司令一个?”梁媚尖声嘲笑了他一顿,才把声音重新放得沙沙的,肉感十足,道:“要不要我去陪你,嗯?还是你又有了小情人,对我没感觉了?”
林志雄本意只想快点打发掉她这个电话,不想一听到梁媚那种做作但是靡丽的娇声,顿时激情澎湃。这个时候,脑子根本是不管用的了,对一个女人用脑子的男人,不是遭遇了一个男人婆似的女人,就是他对她根本没兴趣。
林志雄焦躁不安地迈步走出酒店,来到花园吹吹冷风。他在电话里催促梁媚以最快速度出现,陪他好好享受这次名曰开会实则度假的好时光。
梁媚领了命,好不得意,只用十分钟便梳妆完毕,坐上了出租车,前往南京禄口机场。三个小时后,她已经返回深圳,从容不迫地走进罗湖关口。
在梁媚的经验来看,上了三星级的酒店,从外表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洗手间。梁媚爱上了在洗手间的感觉,可以看报、思考;还可以一丝不挂地浸泡在浴缸里任时光自然流逝;可以检视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是否过多留下男人的痕迹,然后好好怜惜自己一番。
林志雄在酒店1227房间等她。
她进门之前在走廊拐角处摸出小镜子照照,再努力挤出久别重逢的喜悦来。可是她刚站在1227号房间门口,不等敲门,那虚掩着的门已经自动开了,吓了她一跳。
林志雄果然是站在门背后从猫眼里观察着外面,她还没走进房间就已经感觉到对方酒气冲天的熊抱,肥厚的手掌几乎要将她的心肺压碎挤出。
“别别亲爱的,让我洗个澡。”她闻着林志雄身上浑浊的体味,感到十分陌生,因而本能抗拒。
“洗什么洗,不洗澡你还是这么倾国倾城!”黑暗中梁媚已经被推倒在床上……
身体毫无反应,梁媚突然有了一种想逃跑的感觉,在这种抗拒做爱的潜意识下,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终于事毕,梁媚马上躲进了洗手间,好像自己的贞洁可以在那里受到保护似的。
在香港逗留的第二天梁媚就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得知她只是游客,医生用一种并不乐观的口吻忠告她,她需要回大陆的医院做一次肾脏的透析。言下之意,她的肾脏出了毛病。
她想起去年网络上热炒的五百万医药费的报道,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现在仅有的几万块还不够打针吃药的。她一向自视甚高,竟落到如此凄惶的境地,想想都要肝肠寸断。
梁媚坚持要林志雄在隔壁给她开了房,她头昏昏沉沉的,躺在酒店里不吃不喝,一睡不醒。
午夜,林老头给她打电话,甜心宝贝叫个不停,她知道他准是又要她去给他撑面子了。如花似玉的梁媚还是很能让他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满面生辉的。
梁媚挣扎着起床,吃了点维他命,又把林老头喝剩的半听红牛一口气喝干。描眉画眼,足足折腾了将近四十分钟,才算把所有的家当都安置上了那张脸。
她拣了一件露出三分之一胸部的紧身短褛,喷了“第五大道”便出门而去。她知道她将去见一群老头子们,她唯一不愿抗拒的理由是他们个个非富则贵。除此以外,他们干枯如脱水羊皮纸一样遍布皱纹、肥肉横生的躯体,实在是让她联想起饱沾了油污的抹布,恶心非常。
出租车到达目的地,梁媚随手给了司机一张整钱,挥手表示不必找零。这个钱林老头自然会给她十倍报销。但是想起自己可能会因为身体的问题出现经济危机,她恨不得将递出去的大钞再抢回来。
来到拉丁舞曲狂轰滥炸的大厅,梁媚找了好几圈才发现角落里的林老头,他身边果然是一帮把财和色都写在脸上的叔叔伯伯们。
梁媚走过去,未语先笑。她弯腰鞠躬时短裙边沿高高翘起,暗香阵阵。
林老头眯缝着眼,似乎很满意她出场时的性感效果,招呼着梁媚。他用眼睛暗示了一下,梁媚便很听话地坐在一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小老头旁边。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她马上觉得尴尬,于是端起了酒杯,逐个给在座的老头们敬酒,说着财达五江之类的吉利话。
每个被敬到的老头都笑眯眯地说些夸赞她漂亮之类的话,还有人顺手一摸她的脸蛋。说得赤裸,动作直白,她受之振奋。女人有时候会喜欢被一些充满暗示的话撩拨起来,虽然她发自内心怀疑这帮人是只打雷不下雨,嘴上行千里,屁股在原地。
梁媚并不讨厌这种场合,因为她可以轻易找回驾驭一个男人的尊严,就像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概括起来她的风流韵事的主因,无非是“一个女人学会了一样本事,总舍不得藏起来不用”。
一场酒喝下来,梁媚嘴角抽筋,连笑都成了机械性的,不会停下来,时而咯咯咯,时而哈哈哈。
她的媚态引人注目,她知道这里所有的男人都对她有想法,于是她感到无上的快乐。只有在陌生男人面前,她才是有尊严的,所以她喜欢大踏步去结识新的男人,于是她一直在幻想中被很多人爱慕。
中途梁媚去洗手间吐了一次,这是她千杯不倒的秘方。把酒吐掉,再饮,再吐,若是好酒,她只能暗自可惜,在腹中多酝酿一会儿。
初涉商场的时候,她在北京干着这份类似公关小姐的谈判角色。曾有一次她被委派去游说一家企业老总,对方戴一副金边眼镜,温文尔雅,谈吐有礼。她之前面对的很多老总,不是对她过于热情,就是从她的样貌判断她是个上门前来色诱的女间谍,因此不等她开口说完便将她逐出门去。这位高级知识分子出身的老总让她一见钟情,她甚至想到如果能嫁给这样有钱又有品位的好男人该有多幸运。随后老总邀请她一起吃便饭,她应允了。他特意挑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席间,他幽默风趣,逗得她心花怒放,中途她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以后吃完剩下的牛排便人事不知。第二天她从酒店楼上的房间醒来,身上没有丝毫遮盖物。当时她的胆子还没现在这么大,或者说脸皮还没现在这么厚,所以没吱声也没敢再去见那个老总。后来她就养成一个习惯,和不三不四的男人或者有模有样的男人吃饭,中途离开后再回来,叫食物一定要新的。
又一轮酒瓶见底,梁媚依然面色绯红,笑若桃花,她身边躺倒了几个,和酒瓶一样横七竖八。林志雄凑近那个沉默寡言的瘦老头,两人窃窃私语了什么,便招呼服务生结账。
离开的时候,林志雄悄悄嘱咐梁媚去坐瘦老头的车,她依言照办。
瘦老头在车上只问了一句梁媚的年龄,她自动减小了五岁报出来,他点点头,肃穆的神情看得梁媚心里直发毛。
三人丢下躺倒在夜总会的人,先一步返回大酒店。大堂里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郎,一见他们就站起来打招呼,紧紧跟来。
四人出电梯的时候,林志雄推了梁媚一把,小声道:“跟他走。”
梁媚睥睨了女郎一眼,嘀咕道:“她呢?”
林志雄什么也没说,笑了。梁媚顿时醋意大发,但是她又不能不听林志雄的,她已经在他身上投入了这么多,陪他吃喝让他白玩,连个响儿也没听到,她不甘心。
就这样四人在走廊兵分两路,正好朝着两个方向,梁媚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在进入房间关门的一刹那,她听见这个瘦老头换了一种命令的语气:“脱。”
就一个字,直白得吓人。梁媚朝后退了一步,傻站着没动。
瘦老头进洗手间拧开了水龙头,梁媚几乎想趁这个时机溜走。正犹豫不定间,瘦老头出来了,用一种面露凶光的表情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