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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姐你还死什么
……
男人就在小凤身上扭舞起来了,扭得欢蹦乱跳的。小凤唱得更欢了,他的脸贴
着她的脸,她盯着他看,咋也看不够,她有点儿晕,便把眼闭住了。她看见她变成
一只银狐,同一只红狐在大荒原上追着闹着,就闹在了一处,然后它们又在荒原上
奔跑……
其实小凤在她老爹走后便死去了。
小凤的老爹也并没去那个女人家,而是揣着那个金镯子去找了槐仁堂。因为槐
家有个高明郎中,他想那郎中一定能救他闺女的命。槐地主接过金镯子,用牙咬了
咬,就揣进了怀里,让他先走一步,郎中随后就到。他急火火往家奔,不小心掉进
野湖里淹死了。
穿红长衫的男人对死去的小凤说:“我已经为你爹准备好寿材了,你放心吧。”
死去的小凤很高兴地咯咯笑,把土墙上的蜘蛛网都震炸了。
再说槐仁堂打发走小凤她爹,使命人把庄园的大门关紧,根本不准备派郎中前
去给小凤诊治。一个臭唱兔子蹦的还值让我的郎中跑一趟!
他想掏出金镯子看看。又怕被外人看见,一心盼着天黑。
穿红长衫的男人从小凤身边走开,到桦林峪村雇了八个庄稼汉,他要他们到完
这山第一个人口的森林里把两口棺材抬下山来。一口棺材装小凤的爹,另一口装小
凤和她的男人。
他掏出小凤给她爹的那个金手镯给了这八个人。八个人乐得别说抬两口棺材埋
几个人,就是把整个森林都砍光也乐意。
八个穷汉先同穿红长衫的男人在野湖里把小凤的爹打捞上来,装进那口用整个
圆木挖的棺材里。
棺材的周围都有深深的沟痕,八个人都不知那是用啥工具凿成的,但都忍不住
夸赞寿材讲究。
他们赞叹着把小凤的爹装进去,再把挖棺材时掏出的木芯严丝合缝地塞上。那
哪里是一口棺材呀,分明是一段圆木哩。
“几百年也不会烂。”八个穷汉都这么说。
他们又从炕上把小凤抬下来,但并没见着她的男人。
“她的男人尸首在哪里?”
穿红衫的男人脸色变得煞白,十分虚弱。
他说:“我掏挖这两口棺材已累坏了,几百年的道行也失去了,可我满意这样
的结局,我只求你们别厌恶我,好好把我同小凤装殓在一起,老天会可怜你们的。”
穿红衣的男人边说边现出原形,原是一只红狐狸。红狐正好同小凤躺了个并头,
死了。
八个穷汉有知道小凤爹同他们村头一个卖艺女人相好,便有两人前往报信。那
两人回来后,不住地唏嘘感叹。
原来那个卖艺的女人连同她的一大堆孩子都是狐狸。都是戏仙,它们在小凤爹
死去后就回归山林了,或者升了天,许多村人都看见了……
4
黄花不讲了。屋外的大北风把门摔得哐哐响。草兰偎在了娘怀里。她听这故事
的最初猎奇感已经没有了,她的心给红狐搅乱了。
草兰问:“娘,那不是说小凤和她的爹都让狐给坑了吗?”
她突然想到娘故事里的一个可疑处,“那金手镯不是揣在地主怀里吗?”
黄花摸着闺女的头,“他怀里的不过是个草环,许多人都见过,娘也见过。”
“你真见了吗,娘?”
草兰抬头察看娘脸上的神情,她看娘是不是在说谎,而娘却平静地说:“我是
见过的,一个乌拉草编的腕环。”
在黄花说这个冗长的故事的时间里,泽兰已到达了平川村,她在那个有几十亩
地的人家门口停住爬犁。她听草兰说过这户人家。他家的人爱听二人转。
眼睛上的白霜遮挡了泽兰的视线,她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身子,把手从棉手问子
里抽出来,抹了抹眼睛,由霜化成的水滴还没流下来便冻在睫毛上了。
泽兰吃惊地靠在爬犁上,她的羞涩已退到了后位上。
已有两个爬犁停在门旁了。一个是马拉的,一个是猎狗拉的,这家的生意做不
得了,里面至少有两伙卖艺的人了。
泽兰重新坐在爬犁上,很茫然,到下一个村庄还有十里地,就是找到主顾,吃
年夜饺子也来不及了。
泽兰漫无目的地抖了抖缰绳,心里充满了悲伤。她不想回家去了,冰天雪地的
她到哪里去呢?她的心渐渐地好像没有知觉了。
三十几晚上,家家都亮着灯,都在守岁,无论穷富。这一年因有日本人常进村
庄里抢东西,能吃上年夜饺子的人家极少。都忍着辘辘的饥肠,企望来年得福,所
以都不睡,怕自家与好运失之交臂,他们要亲眼看看新年的到来。
泽兰还没出村,就已经觉得这也许是自己看到的最后的人间灯火了。
她累了,她更害怕,她不想做营生了。一路上熟记的唱词也都忘光了。
她从一开始就在寻找那种东西,但她不知那东西是啥,她上哪儿找去?她只是
幻想着好日子。
有马铃声响过来,泽兰一惊,握紧了手中的鞭子。
李南石举着火把,赶着大车进村来了。他是来拉走前几天他们从日本人手中夺
得的粮食。寒风把火苗吹得东倒西歪。
“干啥的?”李南石看出是个女人。
泽兰抬头见是个男人,还赶着马车,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这位爷,我会大四梁小四梁,我啥都会唱。我啥也不要,只要二斤白面。”
她感到血全涌到脸上,声音抖得断断续续的。
大车驶到泽兰近处,火把凑到她脸前。
“长得是不孬!”李南石赞了一声。
泽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异样的东西,她的心莫名地跳起来,对自己做了这种
女人感到极度地羞臊。
“那……你是愿意了?”
火把移开了,大车也赶走了。泽兰想立即就死,不知为啥她觉得受到了最大的
侮辱。
“你咋不跟我走!”声音很好听,也很亲切!泽兰的心一冷一热的,使她浑身
乏力,极想靠住什么。她的脸更烫了,跟住了大车。
李南石以收皮货商的身分活动在荒原上。他只身一人进村装藏在地窖里的粮食。
那地窖口在这村为他代收皮货的那户人家里。那家的男人也抗日。
“咋一个人出来?别让日本人撞上。”寒风刮过他的问话。
泽兰全身往外冒火,一点儿也不觉天冷。她想好好看他一眼,可她又羞。她知
道这话无需回答。女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会自甘流落风尘?
大车停在一个独门独院里。一句话也没有,一眨眼工夫就装完了车。
泽兰也帮着搬袋子,她一点儿也没觉得累,她想这样永远下去。粮食袋子用大
麻绳勒紧在车上,李南石站在了赶车人的位置上。
泽兰想起了这次出来的目的,羞羞地问:“这位大爷,我上哪里唱去?”
李南石在黑暗里看了看泽兰。
“我留了一袋子白面,里面有你二斤。其余的,你每个穷人家送去二斤,大约
一葫芦瓢吧。你能为我做这件事儿吗?”
泽兰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以为她遇了戏仙。
“那你……不……要我唱了吗?”
“咱荒原上的人都可怜……”他没把话说完就赶着大车往院外走。
“是可怜,可咋办才不可怜呢?”
她的声音急切又真诚,使他不能不对她说些什么。
他让她走在大车的一侧,匆匆对她说了一些话,把她困惑的心似乎给说动了,
让她见到了一幅美妙景象。
“真能那样该多好。”
“会那样的,穷人再不受富人的气,做自己的主人。”
大车走出了村庄。李南石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手枪。
“你是谁家婆娘?”
“我……还没找汉子呀。”
他就把小手枪塞给了她。
“遇到日本人就开枪,能打死一个是一个。”
大车继续走,离村渐远。
泽兰背着白面口袋,见哪户草房破便往哪户去。她得到的感谢能装几爬犁。她
从没听过这么多好话。哪个女人也不可能听过。卖艺人只能听到戏活带劲儿的好话,
那还不一定是真心的。
泽兰体会到了为穷人做事的心安和快乐。她挨家送白面时就好像李南石站在她
身边,赞赏地看着她。
她把白面分到只剩一葫芦瓢时,刚好到了村头,她把那一葫芦瓢白面留给了她
自己。
泽兰赶着爬犁磨过头。在路过那个富户人家时,大门开处,哭哭泣泣走出几个
人来。
他们唱得从没有过地卖力气,女的还另外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