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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格尔,你有火吗? ”阿尔宾问道,“谁有火? ”
“……这种建筑雕塑我们可以在西方的前庭中看到,在这里,叶形装饰花纹已经被反映在平面上。——你应该问一下吸烟是否打扰我,我还没吃完呢。”
“等你念完了,我的烟也抽完了。再说我是在阳台上抽。”
纳格尔把他的打火机递给阿尔宾,然后站起来,用手势制止了一个根本没有人做出的异议。“我也去,”他说,“好让莫娜能安静地吃早餐。而且我还想看看那个米勒是在哪儿被枪杀的。”
“外面很安静,”阿尔宾边往外走边说,并顺手给那两只海鸥扔了一点面包渣。雾气使得周围房屋的剪影变得朦胧而柔和。米勒的那个套房拉着窗帘,窗帘在动,但不是被风吹动的。有人呆在这个房间里,用胳膊或后背碰到了窗帘。
应该是好几个人,因为窗帘的不同地方同时被压到玻璃上。
这种碰撞使窗帘露出一点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房间里亮着灯,而且那灯光比一般的酒店房间里的灯要亮。有几条影子一闪而过,彼此交叉、重叠、又分开。阿尔宾想,这些人到底是不小心呢,还是并不担心有被发现的危险? 他们在被人窥视,这一点肯定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们了。他想发现一些线索,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窗帘缝太小,除了能断定里面有人之外,再看不出什么了。不管他们在那里遗失了什么,他们一定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骇人听闻的事件。要么他们跟凶手是一伙儿的,要么就是有人给他们胡诌了一些意外啊、自杀啊一类的故事。地毯上的暗红色污渍不一定是凶杀案带来的结果,但却毫无疑问是干了的血渍,但即便是在伊斯坦布尔,也不会有人在酒店房间里宰杀牲畜的。
“不管怎么说,苏丹酒店这么近,完全可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纳格尔说。
“在有些风向中,还能听到对面的人在说什么。这些房子构成了一个扬声器,能把套房里的声音——奇怪的是只是这间套房里的声音——放大并传送过来。他说的是:保重你,宝贝。这是他最后的话。”
“不错。至少比‘亲爱的,你能把黄油递给我吗’或者‘这条裙子看起来很廉价,甜心! ’要好一些。”他们齐声大笑起来。
“你有没有兴趣一块去圣索菲亚大教堂? ”
“为什么不呢? 不过我之后要离开一会儿。”
当阿尔宾提出加入我们的活动的建议时,丽维娅的反应是拒绝。但是当他开始考虑其他方案时,她又急忙做出决定:还是和我们一起活动。
过来好半天,所有人才都集合在酒店门前的大街上。
迪亚特罗大街从马尔马拉海边开始一直通到集市的西大门,然后骤然开始上坡。没走几步,阿尔宾就有点呼吸困难。扬皱了皱眉,丽维娅见状便解释说,阿尔宾最近哮喘发作了。每次她让他去看医生,他都说,她应该知道他还没到生命垂危的时候呢。他让她感到难受。她担心我们会根据他的健康状况来推断她的。纳格尔也大口喘着气,还解开衬衫最上面的几个钮扣,用手抓着胸口。路走到一半,他们两人就并排靠在一所房子边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最后他们弯下腰,手里拄着一根看不见的拐杖,扮演起老态龙钟的老翁来,一边还发出窃笑。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莫娜从他们身边走过时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让他们听到。
科琳娜努力抗拒着对于陷入一种没有退路的状态的恐惧。萨宾娜把她的拐杖忘在了酒店里,因此只好挽着阿德尔的胳膊。弗里茨观赏着一家糕点店的橱窗。舍尔夫走在我前面,正在对斯凡蒂叶解释说,圣像之争是随着公元六世纪和七世纪时圣像不断独立的过程产生的。对于普通信徒来说,圣像越来越具有了某种有生命物的特点,它是某种介于护身符和天使之间的东西,绝对不只是涂在木头上晒干的颜料。曾经有过记载,说圣像能够驱妖降魔,能在梦里预言未来.或者能带来各种各样的奇迹。还有一些圣像浸透了鲜血和眼泪,因为它们真的能够复仇。举个例子说,人们把公元六八二年摧毁了特拉布宗市的那次强烈的地震归因于叙利亚人的神埃弗勒姆的一个珍贵圣像的愤怒:因为在复活节的祭祀中,一个喝醉了的副主祭将香炉里烧得通红的炭火弄到了圣像身上,导致圣像三次被火烧着。
舍尔夫一边说着,一边试图赶走一个八九岁的街头小男孩,后者死乞白赖地要卖给他一条假冒的骆驼牌香烟。
“根本没有什么教派分裂,”扬经过他身边时对他喊道,他知道舍尔夫听了这话一定会生气,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给你一个建议:如果是我,我就会用金色的喷漆。我是说用在基座上。”
“你根本不懂。”
扬对丽维娅悄声说了一句什么,往前推了她一下,手放在她的后背上。
据我所知,至少莫娜、斯凡蒂叶和弗里茨也对圣索菲亚大教堂感到很失望。这是一座高大的、古老的、不知道如今还能派上什么用场的建筑。它当年被占领、被重修的原因一如人们在一千年前建造它的原因一样,早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它被叫做“博物馆”,这样至少可以确定由哪个政府部门对它负责。游客们零散地或者跟着团队踱来踱去,速度有快有慢,拍着照片,这些照片将会占据他们几个月的记忆。
“我们可以一个半小时以后在大门口集合,”纳格尔说。
也许是因为这个星期二的光线不对,也许原因在我们身上,我们原本期待的是另外一种东西。
“这个屋子让我感到压抑,”莫娜说。
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里,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阿尔宾和丽维娅正在进一步地刺激着全班的情绪。一个半月以来,我们一直在尽量适应我们的新教授纳格尔。三年时间里的六个客座教师已经让这个班级成了一盘无药可救的散沙,这次旅行的本意就是要在纳格尔的带领下消除各种艺术观点之间的争吵不休,理顺各方力量对比关系,创造某种集体感。可是没等这个过程开始,纳格尔就得出结论:他更愿意跟阿尔宾交谈。扬——这个和我一样入学时间最长的人——只是一个劲儿地和一个陷入感情危机的女摄影师聊着天。而她的生活伴侣则把我们扯进了一个让我们感到莫名所以的故事中。
“这个从画里看着我的眼神,是我见过的最悲伤的眼神,”当我们站在南面画廊里的基督马赛克像前时,莫娜说道。
莫娜是促成这次班级旅行的态度最坚决的人。她认为,必须得发生点儿什么,否则她的大学到最后就白上了。
但是在选择目的地的时候,她的提议被否决了。
“我觉得这里的天气很像意大利南部的天气,十一月初的气温很舒服,”我说。
“我也这么觉得。”
穹顶底下的墙上画着一些大天使,在过去的年代里,他‘们猛烈扇动着的翅膀曾经划过整个天际。再往下是一些写着伊斯兰书法的木板,黑底金字。角落里有一些放杂物的箱子。
我们集合的时候,丽维娅发现阿尔宾不见了。她看上去并不感到意外。纳格尔说,阿尔宾说要去洗手问,去了就没回来。还说阿尔宾在早餐前后曾经说过他有事情要办。
哈根说他半个小时以前曾经看见他往出El方向走了。
“他要去调查米勒事件,”丽维娅说,“我不想搅进去。”
阿尔宾起初的确是去找洗手间了,因为他忽然很想喝水,而且想喝冷水。但是走了几步以后他发现,一个原本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的博物馆保安站了起来,跟上了他。
他吓了一跳,想逃跑,但随后还是决定做一个实验,以弄清楚自己是不是患了跟踪臆想症。他连续好几分钟聚精会神地盯着由花岗岩、斑岩、暗绿色的大理石以及普尔克内索斯大理石构成的地面,从上衣口袋里翻出纸和笔,像珀斯根那样把各种岩石的名字写下来。在此期间,那个保安一直从主厅里盯着他。当阿尔宾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死角处消失之后,那个男人也加快了脚步。阿尔宾之所以能发现这一点,是因为那个男人停下得太迟了,多走了两步。从这一刻起,阿尔宾确认了一点:对米勒之死负有责任的那些人已经在一天时间里搜集了一切必要的信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