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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恭候万岁作诗。”
乾隆这首“罗锅儿诗”是这么作的:
“人生残疾是前缘……”
就是说呀,人若有了残疾,那是前世注定的。
什么?这是宿命论?当然啦!您别忘了,这诗是二百多年前,封建皇帝作的。他不可能有唯物观点。如果乾隆皇上作诗全用这词儿——
“长江流水起波涛,泰山压顶不弯腰……”
哎,那……您听着就别扭啦!
“人生残疾是前缘,
口在胸膛耳垂肩。
仰面难得观日月,
侧身才可见青天。
卧似心字缺三点,
立如弯弓少一弦。
死后装殓省棺廓,
笼屉之内即长眠!”
刘墉一听,嗬!我这么大人就窝在笼屉里,合着死了都直不了腰!皇上你也太损啦!
虽说心里生气,可脸上没挂出相儿来,不动声色。
乾隆一看,呦!还真沉得住气呀。行,我再气气你。让你给对一首《罗锅儿诗》,这叫拿自己的骨头扎自己的肉。
嘿,您瞧这主意够多损!
乾隆说:“刘墉,朕当作了一首《罗锅儿诗》,这回命你对诗一首,如何?”
刘墉明白呀,噢,你想让我自己数落我自己一顿,来顿窝心气,哪儿有那时候哇。对一首诗,非把你气了不可!
忙说:“臣遵旨。”
刘墉这诗是这么作的:
“驼生脊峰可存粮……”
骆驼号称“沙漠之舟”,在大沙漠里走多少天,渴不死,饿不死,就因为脊背上有驼峰,那是粮、水储存的仓库。所以刘墉这头一句是:“驼生脊峰可存粮……”
“驼生脊峰可存粮,
人长驼背智谋广……”
您不是说我罗锅儿吗?哎,我这点儿能耐呀,全在这罗锅儿上哪!
“文韬伴君定国策,
武略戍边保家邦。
臣虽不才知恩遇,
诚蒙万岁赐封赏。
别看罗锅字不多,
每年得银两万两!”
乾隆一听:
“哎,他把我气坏啦!”
金殿斗智之二、赤背下楼
刘墉讨封了“罗锅儿”,一年多领两万两银子。乾隆他是越琢磨越窝火!花俩钱儿倒没什么呀,还让刘墉给气了一通。不行,我得想主意,抓个碴儿,怎么着也得把他这“罗锅儿”俩字儿取消。就说了:
“刘墉,散朝之后,不要回府,随朕到琼岛赏景。”
琼岛是哪儿呀?就是今天的“北海公园”。那时候叫“琼岛”。您现在去北海公园,东山坡底下有块碑,上刻“琼岛春荫”四个字,哎,就是乾隆御笔写的。
乾隆琢磨了:嗯……对,我让他陪我去琼岛赏景,只要他说错了一句话,让我抓住,那就好办了。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皇上没事儿老算计你,那谁受得了哇!
刘墉愿意去吗?不愿意去呀!准知道去了没好儿。可皇上让去就得去。你要说,我没功夫,我脑袋疼。哎,那哪儿成啊。不去?不去,就是抗旨不遵。不听皇上的话就得掉脑袋,那脑袋不疼,哎,该脖子疼啦!
刘墉陪着乾隆,进琼岛,从漪澜堂乘龙舟横渡太液池来到五龙亭。靠岸边儿的水里,一拉溜儿五座亭子。乾隆站在亭子里遥望白塔,绿荫环绕,真是风光似锦,美如画卷哪!
要说吃饱了喝足了,上这地方一遛,哎,也确实有点儿意思啊。
景致挺美,可乾隆越看越烦。怎么?想不出主意来,把罗锅儿俩字儿去消啊!低头一瞅,水里边儿鱼还真不少,来回穿梭。嗯,我先钓会儿鱼吧,解解闷儿。就说:
“刘墉啊,咱们钓会儿鱼吧。”
“谨遵圣命。”
小太监赶紧把渔竿儿、鱼食拿过来,乾隆跟刘墉一人一份儿,俩人钓上啦。
工夫不大,刘墉这边儿,鱼漂儿一动,蹭!一抬竿儿,钓上一条红鳞鲤鱼。欢蹦乱跳!乾隆一看刘墉钓上来了,着急了。跟着也一抬竿儿……任嘛儿没有。空的,没钓着!
多新鲜哪,你不看鱼漂儿动没动,就抬竿儿,那能钓上来吗?
刘墉钓着了,乾隆没钓着,心里挺别扭,瞟了刘墉一眼,张嘴说了四句诗:
“五龙亭畔水长流,
鱼儿好似画中游,
君臣二人同垂钓,
朕当因何空举钩?”
那意思是,咱俩一块儿钓鱼,为什么我钓不上来呢?
刘墉一听,这怎么回答呀?说:你急性子,不会钓。你笨蛋!哎……麻烦啦!
刘墉明白。心说,今儿让我陪着出来,就为找碴儿。我可得小心着点。一琢磨,我也来四句吧。刘墉说:
“万岁之身乃真龙,
光照寰宇遍苍穹,
凡鱼不敢朝圣驾,
因此我主钓竿空。”
嘿!
刘墉这话说得太好了。我主万岁是真龙呀,凡鱼看见您不敢朝拜圣驾,所以,您才没钓着。您听回答得多圆滑!
乾隆当时高兴啦,一挑大拇指,说:
“好!”
乾隆这大拇指上戴着一个“扳指”。是翡翠的,由西域进贡来的“祖母绿”。这个扳指碧绿碧绿的。是真绿!有多绿呀?这么说吧,桌上铺一块红毡子,把这个扳指摘下来,往上一搁,当时这毡子就成绿的了;一盆凉水,把扳指放在水盆儿里,这盆水能变成绿的;要是皇上戴着这个扳指,站在北京前门楼子上,一挑大拇指,能绿到上海去!
哎,这也太绿啦!
反正是够绿的。可称翡翠中的上品。
乾隆说:“刘墉,朕当赏你个扳指戴。”
说着把扳指从手上摘下来,就递给刘墉了。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给刘墉啦,皇上怎么那么好心眼儿啊?实际上,他是拿这扳指找碴儿!刘墉真要接过扳指顺手往大拇指上一戴,得!坏啦,这叫“欺君之罪”。我为君,你为臣,我的东西刚摘下来,你就敢戴上?胆大妄为,欺君罔上!好吧,扳指是我赏的,死罪可以免去,但是活罪难逃——降级罚俸,“罗锅”俩字儿去消,两万两银子不给啦。
您瞧乾隆算计得多好!
刘墉呢,当时没想到这些。伸手就接:
“臣,谢主隆……”
这“恩”字儿,都到嘴边儿上啦,一琢磨……,不对劲儿,这扳指儿是要脑袋的,跟着就改口了,说:“臣,谢主隆……启奏万岁。”
皇上一听,哎,有这么说话的吗?!
“启奏万岁,您的扳指,为臣不敢戴。”
“噢,看来你是不要啦?”
刘墉如果顺口答音说:“对,我不要。”
哎,也坏啦。怎么?皇上给你东西,你敢不要,这叫“抗旨不遵”,也活不了。
刘墉明白呀,赶紧说:
“万岁既赏给为臣,我焉敢不要。”
“要,你不戴上?”
“戴上我为欺君之罪……”
“不戴?”
“不戴,那叫抗旨不遵。”
乾隆心说,哎,他全明白。
“那你看怎么好呢?”
“万岁赏赐为臣的扳指,臣不敢戴,我交给手下的从人,送回原籍山东省青州府诸城县,供在我家祖先堂内。”
乾隆一听,得,我这扳指算完了。摇了摇头,背着手,出了亭子。过桥,来到万佛楼。一进门儿,看见院子里摆着几桶马兰。乾隆心里一动,行啦,就拿这个找刘墉的毛病。
“刘墉!”
“臣在。”
“你看这是什么花草?”
刘墉如果要说,这是“马兰”。皇上这碴儿就算找上啦。什么叫马兰哪?做这么大的官儿,说话这么俗气,降级罚俸,先把“罗锅儿”俩字儿去消……。
一年两万两银子又吹啦!
刘墉多机灵啊,用手指着一桶马兰说了:
“万岁,此乃一桶万年青。”
“何为一桶万年青?”
刘墉说:“我主大清江山,一统万年。这就叫一桶(统)万年青(清)。”
嗬!乾隆听这话特别高兴,嗯,江山一统,万年长青,好!
明知是拍马屁,可觉着挺舒服。
“好!刘墉,赏你这挂朝珠。”
“臣,谢主隆恩,仍将朝珠送回原籍,供在祖先堂内。”
乾隆心说,甭管供什么地方,我这朝珠跟扳指是回不来啦!
往里走吧,一进佛殿,迎面儿供着一尊佛像,就是那个大肚子弥勒佛。乾隆一看,有了。用手一指佛像:
“刘墉,上边儿供着这尊是什么佛?”
刘墉要顺嘴儿说是大肚子弥勒佛,皇上就又算找着碴儿啦,佛爷就佛爷得了,干吗还大肚子?这么大的官儿,说话这么俗气,降级罚俸,“罗锅”俩字儿去消,两万两银子不给了,干脆,连扳指带朝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