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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五更早朝,这才三更多天,来得及呀,准能走和申前头啊。可刘墉这四位轿夫走得太慢了。怎么?还是抬他爸爸老中堂刘统勋的人哪,四位岁数都够可以的啦。紧赶慢赶,等到了朝房一打听,和申已经上殿了。
那位说,和申今天来得怎么这么早啊?
是这么回事,和申从刘墉那儿得了这八句话,高兴得一宿没睡。心说,刘罗锅儿呀,刘罗锅儿,这回你可落空啦。把八句话告诉我了,明天早朝我一回奏,万岁不定得赏我点儿什么呢。嗯,我得抢早去。所以,今儿他头一个。刘墉一看和申上殿了。心说,得,这下儿要捅漏子!干脆,我也上去吧。好在刘墉官至一品,“品级山”排班,在最前边儿。他站那儿一听,和申正说哪。
“启奏万岁,昨天您赏奴才那八句话,我答上来了,特奏于您知。”
乾隆高兴了,瞟了刘墉一眼,心说,你也听听,和申不是没能耐。有学问。答上来了不是。嗯,我得好好问问。乾隆乐得站起来了:
“和申,朕当问你——什么高?”
和申铆足了劲给一嗓子:
“黄瓜高!”
“啊?”
乾隆一听,哎,我坐下吧。往下一坐,问了:
“什么低?”
“茄子低!”
乾隆一琢磨,嗬,我怎么单赶这句坐下呀!
“什么东?”
“东(冬)瓜东。”
“什么西?”
“西瓜西。”
“什么薄?”
“耍钱薄。”
“什么厚?”
“喝酒厚。”
“什么肥?”
“羊尾巴油肥。”
“什么瘦?”
“羊犍子肉瘦!”
皇上一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乾隆哪,倒沉得住气,问他:
“和申。你官居何职啊?”
“诚蒙主子恩赐,奴才官居满中堂、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九门提督。”
“噢,看来,朕将你大材小用啦!”
和申一琢磨,嗯?听话碴儿我官儿还得往上升啊。行!要真能升了官儿的话,刘墉,以后有烧羊肉,我还得往你那儿送!
“请主子开恩。”
乾隆说:“象你这样的才干哪,也只配到御马圈去溜马!”
“呦!”
和申一听,糟啦!满不对呀!心说,刘罗锅子你害苦了我啦!
乾隆往旁边一瞅啊,那刘墉都快乐趴下啦,捂着鼻子直吭哧,背后那罗锅儿直动弹。心说,得了,我还是问刘墉吧:
“刘墉!”
刘墉赶紧出班跪倒:“臣在。”
“我且问你——什么高?”
刘墉斜愣了和申一眼,心说,和中堂,这会儿我可顾不了你啦!
“启奏万岁。君在高!”
和申一听,心说,刘罗锅子,你这心眼多不地道啊。君在高,你怎么告诉我,黄瓜高哇。合着万岁成黄瓜啦?
乾隆又问:
“什么低?”
“臣在低。”
和申一听,得,我都把大臣说成茄子啦!
“什么东?”
“文在东。”
“什么西?”
“武在西。”
“什么薄?”
“人情薄。常言说,人情薄似纸嘛。”
“噢,那什么厚?”
“皇恩厚。皇恩浩荡,皇恩厚。”
“什么肥?”
“春雨肥。春雨一下,百草丛生,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嘛。”
“嗯, 那什么瘦呢?”
“严霜瘦。一场严霜,所有的树叶儿全掉,严霜一下,万木萧条,所以说——严霜瘦!”
“好!和申!”
“奴才在。”
“你那羊犍子肉还瘦不瘦啦?”
“嘟!不瘦啦!”
金殿斗智之十、圣宴争鱼
乾隆这个气呀。生谁的气呀?生和申的气!因为和申是他的宠臣哪。心说,昨天我给你纸条儿的时候,让你回家琢磨琢磨。你就琢磨了些这个——黄瓜茄子一齐数?嘿!和申哪,和申,我是真要往上捧你呀,你不给我作脸哪。我想把你捧得忽悠忽悠的,你偏把我摔得叭碴叭碴的!
又一琢磨,看来和申跟刘墉,俩人这劲儿拧得够大的啦,面和心不合呀。这不行啊。这一文一武,一满一汉,是朕的左膀右臂呀。别窝儿里反,自己掐自己呀!长此下去要耽误我的国事啊。嗯,我得找个机会给他们俩调解调解……赶早不赶晚儿,干脆,就今儿吧。
于是传旨,下朝别走,在“保和殿”赐宴。
哎,一块儿吃顿饭,
皇上吃饭叫“御宴”,又叫“圣宴”。那排场大啦。讲究吃一、看二、眼观三。什么叫“吃一、看二、眼观三”呢?就是有吃的菜,有看的菜,有观的菜。
那位说了,“看”和“观”还不一样吗?
哎,不一样。看的菜,是端上来看一眼就搞撤下去;观的菜,是摆那儿不动。
刘墉一听在保和殿赐宴,当时就烦了。为什么呢?跟皇上一块儿吃饭,不是享清福,纯粹受洋罪!怎么?头一样儿,不能入座,得站着吃,跟皇上平起平坐?那哪儿行啊!二一样儿,礼节繁琐,得行六肃礼。什么叫六肃礼呀?
就是请一个安,磕仨头。连着请三回安,磕九个头。哎,就是常说得那个“三拜九叩”,三拜九叩折腾完了,吃……吃块绿豆糕!
哎,您瞧这麻烦劲儿!
刘墉不管怎么烦,也得去呀。刘墉、和申一起来到了保和殿,见驾完毕。乾隆就说了:
“和申、刘墉,你们两个人,一满一汉,俩中堂,是朕的左膀右臂,今日赐同桌进膳,免去一切君臣之礼,不必拘束。”
刘墉心说,嗯,这还不错,要是吃口菜,谢回恩,磕仨头,这顿饭吃不完……就磕晕啦!
仨人往那儿一坐,太监忙上啦。第一道菜是看菜。端上来,是用江米面做的一个“山”,上边儿用鸡蛋黄儿摆了四个字,“万里江山”。就看乾隆把筷子拿起来,把这四个字儿一抹,又端下去啦。这叫“万里江山一扫平”。
接着是观菜,不搁眼前头的桌子上,摆在旁边儿一个条案上,一拉溜十三个双耳海碗,每个碗上都坠一个银牌儿,牌儿上有省名儿。当时全国南七北六十三省,十三个菜代表十三省。十三个海碗上齐了,表示“四海安宁”。如果哪个省出事了,丢了一个省,就上十二个碗。皇上一看,明白了,赶紧发兵征讨。要丢三个省,上十碗;丢五个省,上八碗;丢十个省,上三碗;全丢了,那……皇上就甭吃啦!
吃的菜,一共是三百六十样儿,代表一年三百六十天。这三百六十样儿菜要占十个字,是:咸、甜、酥、软、脆、麻、辣、嫩、鲜、香。
哎,您看多讲究!不象我们家吃饭,要解馋——辣和咸!
哎,就俩字儿!
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乾隆就说了:
“二位爱卿,不必拘礼,吃吧。”
和申一瞅,菜这么多,圆桌面儿挺大,哎?远处的菜够不着啊!平日皇上是怎么吃得呀?
您说什么?噢,让小太监夹菜往嘴里送。哎,那哪儿成啊!
皇上一指“我吃那个”。小太监忙说“遵旨”,夹起一筷子来,“请万岁张嘴”。这不是皇上吃饭,这是托儿所阿姨喂孩子!
乾隆光说吃,可不动筷子。哎,就见有个太监手里拿个小碟儿,把每个菜都往碟儿里拨点儿,当着皇上的面儿吃了。这位叫“尝膳太监”,专门儿“尝膳”的。那年月,皇上总疑心别人害他,怕菜里有毒,弄个尝膳太监一样儿吃一点儿。吃完没事儿,哎,皇上再吃。要不怎么叫“圣(剩)宴”呢。圣宴、圣宴,就是尝膳太监吃剩下的宴!
尝膳太监尝完了,乾隆这才动筷子。开始吃了,和申明白啦。怎么?赶情这桌子心儿会转。哪个菜转到皇上眼头里,爱吃,夹一筷子;不爱吃,让过去。嘿!这玩艺儿不错。而且转的速度也合适,不快不慢。为什么呢?不能慢了,皇上想吃对过儿的那个菜,俩钟头没转过来,那哪儿行啊?!可转得快了也不行,转快了,噌!菜荡甩皇上一腮帮子!
嗐!那受得了吗?!
虽然乾隆说了不拘礼节,可也不能跟在家吃饭一样,那么随便。比如夹菜,只能“骑马夹”,不能“抬轿夹”。什么叫骑马夹呢?就是用筷子在菜浮头略微夹一点儿,意思一下就行了。抬轿夹呢?是拿筷子抄底儿,这相儿(学状)——
哎,那也太下作啦!
吃着吃着,乾隆忽然灵机一动:
“哎,二位爱卿,你们俩在此陪朕用膳,可你们府内也必然将午饭备妥。这样吧,你们俩打发人回去,把家里预备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