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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的百姓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正兴高采烈地观看骑手们最有特色的超群技艺:骑手们在飞奔的骏马背上,倒立蹬腿,或倒仰在马背上,长长的衣袖飘扬着,都快挨到地上,或是捡拾一条条横陈赛道的哈达,或是反乘驰马,引起观众一阵阵叫好高潮,那些飞马射靶、滚翻射空等等惊险绝招,在人群中不时爆发出热烈的呼哨和掌声。
南甲终于停住脚步,瞥一眼帐外,说道:
“罗拉,去请拉甲活佛。”
阿依琼琼
我的伊扎故乡,那个遥远的老家,我的命运多舛的外祖母曾经告诉我,许多事情是可以预知的,比如运用占卜的方式,就能尽早预防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防患于未然,可是半个世纪前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逆转。
部落里有一位人称阿依琼琼的老太太,就是一位占卜的高手,全部落最老的老人说他在童年时见阿依琼琼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背驼腰弯,肌肉松弛,头发纷披,又喜欢喃喃自语,她是整个伊扎部落兴旺的见证人,她似乎再也没有见老,因为她从没有年轻过。
据说阿依琼琼能在昏冥中与神来往,又因为她热爱人生,神便默许了她的长久存在,她的眼睛碧蓝碧蓝,她常常炯炯有神地宣称她看见了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阿依琼琼神秘的名字传播到草原的各个角落,只要是她下的结论,那肯定是准确无误的,人们对此深信不疑。
在伊扎部落需要她的时候,她出现了。
果保百户是笃信阿依琼琼的众人之一,他没有告知别人,就亲自请来了她,他说:“我老了,可是年轻人还得活着,我想知道。”
“年轻人,你想知道什么?”阿依琼琼眯着眼睛,她的上眼皮盖在下眼皮上,需要睁眼时,得两手翻开上眼皮才行。
果保百户行了大礼。她是长者,是尊贵的客人,又是他要寄托全部希望的人。
果保说:“千户大人一直不能和小女完婚,我知道现在危机重重,千户无法顾及个人私事,推迟不办,自有他的道理,可是孩子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怎能坐视不管?所以请您告诉我,尊者,南甲千户愿意等到什么时候呢?”
阿依琼琼眯着眼睛,她开始祈祷。
“为生者开天门,为亡者断死门。”
拜跪着听取秘密预言的果保百户,耳朵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只见她在纸上画着什么,然后拿着那张纸,慢慢地舞起来。
通过暗淡的油灯之光,通过阿依琼琼舞着的身影的间隙,果保恍惚看到,那张纸上画着一匹枣红马,果保马上知道了,那是南甲千户最喜爱的坐骑,与南甲从不分离的伙伴。
枣红马画在纸上,那位轻盈的舞者飘乎乎地举着它,她与那匹马若即若离,画中枣红的颜色仿佛火一样,渐渐照亮了舞者的面庞。
舞者迷蒙的面庞上渐渐有了痛苦的表情。舞蹈也迟缓起来。她开始喃喃自语。这是被众人称为“天语”的语言,她运用天语翻来覆去地发出讯问和惊叹,仿佛有神附身一般,开始抖瑟并且语无伦次,最终惊悸悲怆地大呼:
“不好了!南甲千户身上有血,他被野兽抬走了……”
继而,果保惊奇地看到,那张画着枣红马的纸片飘起来,飘到空中,瞬间自燃,化为一片火光。
望着火光中飘摇而下的灰烬,果保愤怒地离席而退。一直坚信阿依琼琼法力的果保,第一次拒绝承认她得出的结果。
谁会相信呢,伊扎的这个秋天多么美丽啊,沉甸甸的青稞倾伏在整座朝阳的山坡上,男人们顶着一年中最烈的太阳在田里收割、捆扎,然后送到村里,女人们使麦粒脱落并制出清洌醇厚的青稞酒。此时的南甲千户,身穿锦服,差人挑起两担上等酒,两担酥油,步行到坐落在东边山凹里的冈萨寺里,供奉在释迦佛慈悲的脚下,感谢佛祖慧眼慧心,使伊扎草原虔敬的人们即将拥有一个富足的冬季和春季。
牧童们在北面的山坡上吹起了悠扬的牧笛,被精心侍弄了一年的骏马们立时竖起耳朵,侧脸看着坡下的村落。最欢喜的莫过于这些孩子了,他们正焦急地等待南甲千户一声令下,召集附近的大小部落,便可一起举行盛大而热烈的赛马会了。
再没有比这些天更美丽的阳光和空气了……
在距离冈萨寺很远的果保百户的庄园里,无意间获得秘密的主人尽管坚决请走了阿依琼琼,但他仍然整日寝食不安,每天夜晚,他总是听见雷声不祥地滚过天边,而若有若无的梦里,雨总是越下越大,浸透了整个伊扎部落。〖HS3〗〖JZ〗〖HT5H〗兰措
〖HT5”SS〗兰措本来与部落的兴衰是毫无关系的,可是命运就是这么无常,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使这个贫寒人家的孩子还在幼年时期就呼吸到了血腥的气味。
那个秋天,伊扎草原上充满了血腥气味。
南甲千户召集部落头领们,在他那座为赛马会准备的大帐篷里商议:是战,还是和?面对那么苛刻的条件,所有人激情沸腾,脱下节日盛装,他们都是战士,骏马已经嘶鸣,准备战事的号角在等待千户的一声令下。
南甲千户和拉甲活佛商量的结果,是先让妇女和老人孩子们去了冈萨寺。
青壮年们则准备好马匹和火药,跟着南甲守候在山口上,乱糟糟的惊恐与喧哗这才在等待中渐渐平静下来。
天色中弥漫着悲壮的色彩,几个小时前尽情的欢乐已恍若隔世,热情的酒歌在遥远的地方缭绕,人们愈悲凉,手里的武器和路下的骏马就愈加激越起来。
南甲骑着一匹卸了彩饰的大青马,这是果保百户坚决与未来女婿交换的结果。他看到太阳已跌进西面的山冈,冰冷的晚风也拂面而来,这时负责警戒的人飞马来报,马海买带五百名骑兵已赶到山脚了。
那是个昏天黑地的傍晚。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伊扎部落的勇士们在还击中一个个倒了下去。精致的或不精致的护身符掉落在苍凉的土地上,当黎明来临时,红的血和白的银盒都被照亮,惨不忍睹。
负了伤的南甲千户看看左右,剩下的战士已不足二百人,他知道敌人也在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他稍稍有些欣慰,只是,负责救援的巴雅特王爷的队伍迟迟不来……南甲千户焦灼起来,他刚抬起头,便感觉到一道红光飞进了左眼……
半个多小时后马海买把弹尽的十二名藏人赶到一处拦起来叫人看守,然后带领骑兵奔向山凹里的冈萨寺。
佛家净地,在一片孩子们的哭号声中,马海买团团围住了冈萨寺,大开杀戒,剩下的老弱病残被赶回村里。马海买将寺院里供奉了几百年的所有佛像法器、金银器皿及粮食财物全数劫走,临走时一把黑火烧了这座曾拥有四百多僧迦的大寺院。
马海买声称他要给他死去的一个营长报仇,他将十二名藏人捆扎一处,在那名营长的死尸面前把他们的头颅一一削去,并挖出心肝,然后他大叫着让这些人的母亲来认,顿时,伊扎淹没在人们的痛哭声中。
马海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他志得意满,刚刚用武力征服的这片土地,呈现出血腥的气息,他喜欢这样的气息,这种气息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强大。他的脚下押着这个部落的头领南甲千户,他刚才因左眼中弹而昏死过去。俘虏中的罗拉忽然发现南甲千户动了动,他即刻冲过去,马海买刹那间惊慌失措,提起枪就杀死了这个高瘦的男人,他以为这人会对自己有什么不轨,惊魂未定,又见一个凄美的女人怀抱婴儿,奔哭过来,马海买想也没想就又放了一枪,妩姆软软地仆倒在丈夫身边。
可怜的兰措大哭着,两只小手摸索着母亲依然温热的胸脯,她还不满周岁。
马海买笑起来。他的笑声是暧昧的,在他暧昧的笑声中,一名士兵举着步枪上的刺刀,满目狰狞地朝小孩走去。
几乎就在同时,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色姆扑到姐姐身上,抱住婴儿。年轻的姑娘摇着姐姐,泪水流到婴儿身上,就在这个午后,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好好好,”马海买依然笑着,“这不是未来的千户夫人吗?那你就同千户跟我们走一趟。”
笑着的马海买朝人群喊道:
“听着,你们如果要你们的千户,就拿水獭皮一百张,驮牛一千头,好马五百匹,羊毛一万斤来赎人,不然,你们的草场就给别人了。”
马海买没收了伊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