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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座山林里生长着上千种不同的植物,活跃着三百多种动物,它们彼此依存,维持着持久有力的共同生机。其中列入国家保护的树木有二十二种,粘木、白桂木、苏铁蕨、土蚕霜、金茶花、野茶花和野生龙眼等,已经成为国家保护的濒危植物,观音山上名贵的黄樟树已经不多见了。这时,我们可能会为自己平时对待大自然的行为而忏悔,因为人类的种种失误已经失去了很多亲近自然的机会。久居城市的人们,会在这里感受到已经疏远了的大自然的恬静和优雅。也会清洗掉沾染在灵魂上的积尘,由衷地泛起一种欣喜之情。自然的美丽秩序对于人类的意义无比重要。人类的文明史实际上就是我们与自然的关系史。人类起源于大自然,生活于大自然,这种不可更改的温馨依存,决定了深刻的人性。如果没有大自然,我们一天都无法生存。诗人惠特曼说:“大地……给予所有人物质的精华,最后,它从人们那里得到的回赠,却是物质的垃圾。”
我想到了很多中国古代的诗人。李白、杜甫、王维……他们在自己的诗篇中不断地歌唱自然,不断地从自然中获得灵感。他们从自然中找到了自我存在的理由。西方许多作家同样如此,他们总是试图揭示人与自然的深刻联系,麦尔维尔的《白鲸》、法布尔的《昆虫记》、梅特林克的《蜜蜂的生活》和《花的智慧》、普里什文的《林中水滴》,等等。我们的民族从《诗经》时代,就开始了对自然的思考,我们不仅将自然作为讴歌的对象,同时还作为我们的寓言,我们从中获得关于我们自己的丰富信息,并且不断用它们来比喻我们的生活。
印度的一位教授曾经用他的神奇计算,找到了一棵树的价值。他用了各种公式,得出了一个结论:一棵生长50年的树,一年对人类的贡献高达十几万美元。其中产生的氧气价值3。12万美元,防止大气污染价值6。25万美元,防止土壤侵蚀、增加肥力价值3。125万美元,产生的蛋白质价值2500美元。
这位教授所计算的不过是有形的价值,它远不能代表一棵树的全部价值。如果人们用别的方法补偿这些价值,我不知道面对一个没有树木的世界,一个光秃秃的世界,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我想,这位印度教授的计算在指出价值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人类思想的悲剧——他们把一切换算成钞票的面值。人们正是以这样的理由去毁灭环境的。事实上,我们已经饱尝了失去自己绿色伴侣的苦痛,事实已经证明,自己手中的斧头比征服者的长矛更可怕,它能将土壤驱赶到大海里。将流沙引到身边。在中东一带。曾经繁荣一时的亚伯拉罕的港口城市乌尔,已经陷落到远离海岸线的深深的沙漠里。中国疆域内著名的楼兰古国,也早已被掩埋在历史文字中。大唐时代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城市尼亚,也因丧失了森林和河流而停滞于死地,直到考古工作者重新将它从沙子里挖掘出来。
我们走出观音山森林公园,又一次重归喧嚣的城市。水泥、钢铁和技术的合唱曲,让我们投身于世俗的舞蹈。这是我们曾在观音山主峰俯瞰的城市,是观音蔷萨一直注视着的城市,它给我们以内体生存的力量,却也会使我们忘掉许多……不过,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幸运的,因为,观音山本身就是一座真正的观音雕像,它不断提醒人们记住生活的意义,以及幸福的秘诀。
在一座城市的24小时 徐 虹
有时候,一些极小的事情也会把人引向对于终极问题的困扰。最近一年来,我越来越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一群陌生人出席一些莫名其妙的场合,执手说着不着边际的亲热的套话,听着他们饭桌上平庸的玩笑而跟着一起傻笑。就因为我必须生活在他们中间?一个人必须生活在一群人中间,这是一个社会的定则和法规—— 笑、服装、话语方式、调情,要大体一致,像舞台上的群舞、一个人的多个重影。每个人都屈从于规则并且乐此不疲,不得善终的疯子、艺术家和无政府主义者除外。所谓流行,不正是大时代与个体问的暧昧认同吗。然而我的表里往往运作着两种相左的逻辑,以至于我误以为经过长期化妆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在这种心境下,我确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群陌生人去一座叫做东莞的跟自己生活毫不相干的城市,那些前因后果相互作用着。我在电话里像一个熟手一样热情地开着玩笑,说啊哈,我愿意!他们看不见电话另一端的我已经愣愣地朝向地毯上的某一朵花,陷入人生的迷局。背后是窗外棕黄的梧桐叶子。风忽然从天上来,它们像几只大鸟一样将翅膀铺张开来,扑向窗户,顿时弥漫了整个视野。
机场里的人们如一些倾斜而恍惚的影子,造作、匆忙而慌张,旅者们的启程片段在这里重叠着上演。我努力分辨出我们的人。那一些熟面孔里有一位女友是知心的。记得二00二年的一个冬天,她去我新装的家。我俩停步在卫生间门口。她看了看瓷白的浴缸和上面一抹清亮反光,像个侦探一样悠悠道,别不承认了——这就是爱的现场吧。现在我们拥抱,寒暄,完成了久别重逢的轮回,同时看了看那几个抽烟的男人。他们在玻璃门外边,灰色的、老旧的、名望的光辉已经黯淡,皮肉包裹的身体深部埋藏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勾回,距离我们很遥远。
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七年的秋天。北京的标志到底还是杨树。机场高速两旁的杨树一丈多高,箭一样的笔直,枝顶有宽大密集的叶子。在叶子的摩擦声中,恰恰可以听见风。如果坐在车上,眯了眼,朝向落日余晖,远处的一整块血红,会被速度和树叶打乱了,落在眼睛里发出“噗噗噗噗”的声响。到达东莞观音山的时间是晚上,天从秋天变作仲夏,我嗅到空气中一股新鲜的气味,来自一座新兴的欲望勃发的城市。那些陌生的面孔变了形,张着眼睛,茫然地、远远地望着我。
有一个人还没有到来,我们几个人站在嘈杂的机场门。口等他。原来还兴致很高,渐渐地变作了不耐烦。重心原在一条腿上,临时又调整到另一条腿,过往的人偶尔撞我一下,背影里浮皮潦草地传来声“对不起”,新到一座城市的热情在等待中降了温。路边一个人在无聊地扫垃圾,清扫之后又有新的垃圾。他们不知道,渐渐地那疑问又顽固地冒出来——我为什么来这儿?站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去等待另一个人?内心需要沉睡而身体时刻亢奋,两种相左的流向又冲撞起来。我在灵魂出窍的时刻常常面带谦和的微笑,十分平常、安静、庸俗,向老师们微笑,说您好,久仰。等待是一个黑暗的无底洞,我仿佛正站在一个隧道的入口,忽然想起了少年时代的防空洞——不错,有一次捉迷藏,我跑了很远的路,躲进一处防空洞。天也正是黄昏,里面很冷。那些伙伴远远地喊——出来呀,快出来呀。我要躲着他们,所以不敢出去;但是我害怕黑暗,所以也不敢进去。我一脚踏在洞里,向外张望,然后身体倾向洞外,向里张望。我觉得以后的很多时候也常常是这样。这些念头只是不经意的一瞬,等人的时候,我和女友喝了咖啡和茶,咖啡很热,茶也很好,腔子里加了些热气和浪漫。他终于来了,致歉和寒暄。车子开动起来的时候我几乎睡了。偶尔抬眼看出去,同样是道路、速度和树木,相形之下,南方街头的橡木、芭蕉或者开了一树花的木槿,就有了娴静的小女子之态。
穿破夜晚,慢慢地车子上了山。山叫做观音山,我暗自喜欢半山酒店这名字。夜半清凉,山道辗转,我们飘浮在半空,掠过零星的不规范的树和卷了一地的叶子,扑扑的风喘息在窗外。忽然车子停。灯火处,外省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像海军少校一样神气地敬礼。卸行李的南方口音的一声声吆喝,显得陌生而辽远。
与更陌生相比,陌生就是亲近。在陌生而辽远的异地,同行者就成了亲人。这就是为什么留学生之间必须结婚、出差往往能交到真朋友、笔会常常发生恋情的原因。这时候,为了莫名的亲近,男人和女人们彼此亲昵着低语,屏风处暗金的装饰泛着流光。很高档,很好。按规矩在餐桌旁坐定了,上酒和茶,烟气传过来。女人们互相称赞着美丽,深深浅浅的交情在餐桌上作用着,场面才真正开局。
然而那一位少年才俊还没有来。等等他不来,等、等他不来。满桌的猜测和抱怨,还有惩罚的设计。“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