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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的滋味
尽管有不少文章将国外打工生活描绘得相当诙谐、洒脱,并将其赞扬为西方年轻人“自立”精神的一种体现,但对大多数中国留学生来说,现实中打工本身并不总是那么令人愉悦的。
“你一刻也别想闲着。”一个人工智能专业的33岁的博士生说。他曾在一家中国餐馆里洗过盘子。他一天干两个小时,每次去的时候,碗池里的盘子都堆得跟小山似的。两小时里,他就是不停地洗,也洗不完。洗了才两天,他的手就全脱了皮。他还说,那个中国餐馆的老板,是他平生见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坏人。老板对打工的学生常常骂骂咧咧,曾没什么道理地解雇过一个女孩子,只说是她的“头发太臭”。遇到美国节日,这个老板不让打工的中国学生休假,说什么那是人家美国人的节,咱们中国人不过;等到中国春节时,他又会说这是在美国,别想过什么中国的节日了。要是真找他要假,他就会解雇你。
在纽约时,我还碰到过另一对以打工为生的年轻夫妇。他们是广州人,以前都在外贸公司工作。1983年在亲戚帮助下,以“留学”为名来到美国。来后第三天,就开始自己谋生。他们租下了一间地下室,当晚,在一片老鼠的“唧唧”声中,睡在了一堆旧报纸上。为了生活,丈夫开始给一家比萨饼店送外卖。一天晚上,大雨滂沱,他骑着自行车给一家人家送货。由于雨太大,在骑上一个高坡时,连人带车一起跌进了路旁的沟里。最后,他只好推着车爬上高坡。送完这趟货,当他浑身湿透地回到那间地下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而这一晚,他得到的小费只有25美分。
对这一代中国留学生来说,“打工”如同是又一场“再教育”。不同的是,当年,他们在农村经受更为艰苦的劳动锻炼时,多少还有一种沉浮于政治运动的悲壮;如今在美国打工,则完全是一种迫于生计的无奈。不管在国内多么的风流倜傥或多么的抱负不凡,到了美国,如果没人供养而又别无长技,为了谋生,就得先去打工。这是一点也抱怨不得的事情。
生存压力
美国是一个充满了生存压力的国家。这种以失业、贫穷、甚至饥饿的威胁构成的生存压力,是一进入这个社会就能感受到,一走出校园,便会更深切地体验到的。
许多中国留学生能够通过考试,能够读下学位,能够吃苦打工,但毕业后却找不到工作。迈不过这一道门坎,留美的生活就会一下子变得严峻和残酷起来。
虽然,幸运地找到满意工作的中国留学生不在少数,但留学生中毕业后一时找不到合适工作的显然不乏其人。特别是一些学文科、理科等不太实用专业的,以及年龄较大的留学生,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就更难了。
面对着生存的压力和失业的困境,不少中国留学生或多或少地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态度。以前在国内,似乎个个都怀才不遇,牢骚满腹,少有人对自己的工作表示满意的;到了美国后,领略到求职不易,有一份正式工作后,往往表现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吵不闹,任劳任怨。
为了能留在美国,中国留学生接受低薪工作并不是少见的现象。在美国大学的实验室里,大家都知道雇用中国学生便宜,往往雇一个美国研究生的钱有时可以雇两个中国人。
不过,有时事情会走向极端。
1993年3月,芝加哥的西北大学揭露出一件令人震惊的“现代奴工案”。
一位来自中国的姓杨的四十岁的女访问学者,从1990年3月到1992年8月,在西北大学心理实验室工作了整整两年,未得分文报酬。1992年8月13日,在询问有关报酬待遇之事后,她居然被雇用她的另一位研究人员拳打脚踢,推倒在地,最后因受伤而被送进医院。不过,事情并没就此了结。几天后,她被美国老板解雇了。
这位女访问学者原是北京一所中医学院的技术员,1990年来美。根据协议,她将在西北大学的心理实验室工作三年,每年的工作报酬有12000美元。但在她工作的两年时间里,她实际上没拿到一分钱。因为怕得罪美国老板而搞坏关系,两年里,她从不敢抱怨。为了谋生,她只好下班后再到学生宿舍的餐厅里去切菜洗菜。
这件“现代奴工案”揭露出来以后,在西北大学的学生和教师中引起了义愤。最后,西北大学同意一次性付给这位女访问学者32000美元的赔偿费。不过,这次这位女访问学者变得不那么好欺负了。她没有接受学校的调解,而是聘请了一位律师,到法院去状告西北大学。
都市里的丛林
1990年的冬天,我在布朗克斯区住了一个星期。在那里看到的颓败景象,真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破旧、萧条的街道上,到处是乱扔的垃圾;路旁,是一片片被废弃的楼房,这些无人居住的楼房的窗子都被用砖头砌得严严的,并画上窗帘的图案,给人一种阴惨、古怪的感觉;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偶尔可以看到一二个黑人青年,或闲逛,或三五成群地倚墙而立……。我是坐在公共汽车上穿过这些街区的。车上的乘客,多数是黑人,墨西哥人,也有几个白人,个个都面色阴沉,目光黯淡。坐在车上,你有时会感到有人正在背后冷冷地打量着你……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可怕、肮脏,被遗弃的布朗克斯与寸土寸金的曼哈顿紧密相连,中间不过一水之隔。两者差别之大,却犹如天堂和地狱。
有人将布朗克斯这样的地方形容为“都市里的丛林”——那里的人就像丛林中的野兽一样生活,相互掠夺,相互伤害,相互残杀。除纽约之外,在许多其它大城市,像底特律、芝加哥、洛杉矶、纽沃克,甚至华盛顿,都可看到类似的情况。
在纽约布朗克斯区居住和学习的中国留学生,很多人都有过在路上遭遇抢劫的经历。一个在那里一所大学学习的三十九岁的留学生说,有一次,下午五六点钟,在从学校回住地的路上,他被几个墨西哥青年拦住。他们用刀将他逼到墙角,抢走了他身上的60多美元。他说,他还算是幸运的,没受皮肉之苦。相比之下,他同屋室友的遭遇就惨多了。他室友是东北人,生得膀大腰圆,身材魁梧。一天晚上,他突然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地跑了回来。一问才知道,他在路上被几个黑人劫了。那几个黑人青年看他个子高大,怕一下制不住他,便上来就先一阵乱打,一直把他打趴在地上,才动手抢他的钱物。
像这样在街头被抢劫、殴打甚至被人无端杀害的事件,并非仅仅发生在纽约。1989年夏,在达拉斯市读书的一个姓梅的自费女留学生,深夜打完工回家时,在路上被人杀害。1993年11月18日深夜,在堪萨斯州立大学读硕士学位的一个来自上海的25岁的黄姓留学生,在从学校返回宿舍时,被人从后面用凶器猛击头部,当即昏迷不醒,脑部遭受重伤。1994年2月28日晚,一个在纽约州一所大学学习的来自广西的姓王的留学生,在一家中餐馆打工时,被两个进店抢劫的黑人青年开枪打死。
“围城现象”
在中国现代文化史上,有两位作家对“留了洋”的知识分子持有深刻的批判态度。一位是鲁迅,一位是钱钟书。鲁迅小说和杂文的讽刺锋芒尽管主要是指向旧式的传统知识分子,但他在《阿Q正传》里塑造了不朽的“假洋鬼子”的形象,让人看到被殖民文化所扭曲的一些中国人的灵魂。相比之下,钱钟书嘲笑的主要是新式的留洋归来的知识分子。小说《围城》借一群真假留学生的故事,告诉我们,“留学”的经历有时也无法改变中国人人性中的卑微和琐碎。
今天,“假洋鬼子”已家喻户晓,成为中国人自鉴的一面镜子,但是,很少有人意识到,长期海外留学生活,不但有可能使人变成“假洋鬼子”,而且还有可能使人陷入一个精神上的“围城”。一些留学生身上有时会令人吃惊地表现出日益狭隘、无聊和空虚的倾向,而这种精神倾向往往又混杂在一种不切实际的良好的自我感觉之中。
留学生中出现“围城现象”有许多原因。
首先,留学生常常滞留在自己的旧日印象里。
每一个留学生都是带着自己对中国的印象出国留学的。这种印象在出国后几乎是一成